容忱擔心的是什麼，清歡不是不知道。
顧而等他說了話之後，就點頭︰「我也是覺得奇怪，怎麼突然就找上門來了。」
容忱握了她的手心。
似乎在安慰她的模樣，也好像在表明一種態度。
清歡心下溫暖，回握過去，正色道︰「我自是信你的。」頓了一頓含笑道︰「興許還是要讓二弟妹妒忌了呢。」
四姑娘可是口口聲聲說著她這邊怎麼樣怎麼樣的。
其實想想也是沒有錯的。
兩位姨娘，不管是小吳氏還是許嵐，姿色均是中上。
若是收為妾室，放在別人那里怕也是樂意。
可是容忱卻從來沒有在意的樣子。
或許許嵐那邊是另有隱情的緣故。
可小吳氏呢？
雖說吳氏讓人憎恨，可未嘗不能用了反間之計。
可容忱從未如此。
這也是讓她信服，感動，付出真心的原因。
有了容忱這麼一句話，清歡就立時做了甩手掌櫃。
四姑娘離開清歡這里，也沒有立即回去顏府，反而先是回了東容府。
人才到，就有吳氏過來。
「你去哪里了？」目光嚴厲而又凶狠。
四姑娘垂淚，似乎滿月復的委屈，卻訥訥說道︰「前陣子大嫂去了我那五妹妹那里，我想著是不是有個什麼事情，就過去問了一問。」
「那是什麼事情？」吳氏想起似乎這兒媳婦的五妹妹是去了安平縣君的府里做了二房太太，好像就是為了子嗣。
子嗣……
吳氏心中一動，看向四姑娘的目光很是詭異。
四姑娘搖搖頭︰「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去坐了一會子，說了以前姐妹相聚的話。」
吳氏听著沒意思。
沒多時，就有丫鬟跑過來，說容天回來了。
吳氏這才急匆匆走了。
人一走，順巧就走了進來，滿目心疼地說道︰「二女乃女乃。」
四姑娘哼了一聲︰「那賤人走了？」
順巧點頭︰「老爺是回來了。」
不然她也不敢說了假話。
四姑娘心中早知如此也沒有多說什麼。
順好去了櫃子那里拿了藥膏出來。
四姑娘揮手︰「不用了。」
順好和順巧目目相覷，一人緊張道︰「二女乃女乃，不擦藥的話，可要疼了好幾天的。」再說了這樣身上都是淤青傷疤，怎麼同房。
四姑娘听了清歡的一席話，心中早有了決定。
原本覺得是奇恥大辱，想早一點消失的淤青也不覺得可恨了。
四姑娘讓順巧關了房門。
順好不明所以地看著四姑娘走到塌上的矮幾。
砰地一聲。
四姑娘屋子肚子到底。
順好嚇了一大跳，帶著哭腔上前在︰「二女乃女乃，你怎麼了？就是有再多的委屈，可您還有二太太她們啊，咱們回去找二太太去。」
在她看來，四姑娘似乎是受了刺激。
四姑娘疼了好一會兒，汗水都出來了。
順巧這時也小跑了過來，捏著帕子擦汗。
等著緩過來了一些，四姑娘才讓人扶著她躺會塌上。
順好紅著眼楮︰「夫人，還是擦藥吧。」
四姑娘搖搖頭，撩開上衣一看，果然肚子上的淤青更多了，看著看著就是一笑。」
順好和順巧頓時覺得寒意上頭。
主子這模樣，實在是非常的不對勁。
四姑娘沐注意其他。
等到了晚上，容豐沒有回正房。
順好和順巧商量一番之後，順好出去打听。
等她回來，只是低著頭。
四姑娘哪里看不出，只是冷笑道︰「定是又模去了哪個賤婢的屋子吧。」
順好和順巧低頭不敢言。
其實她們兩個人的姿色也是不錯。
容豐不是沒有動過色心。
四姑娘也未嘗不是沒有猶豫過，只是思前想後，明白在這府里她需要自己人。若是兩個丫鬟被容豐用了，說不得就有了異心。
有四姑娘的堅決反對。
容豐雖訕訕覺得可惜，但也不差這麼一兩個人。
到了第二天，淤青似乎更加明顯了。
四姑娘讓順好和順巧收拾了一只小包袱，把帶過來的嫁妝單子收好，又把一些貴重的東西鎖在大箱子里，才帶著人出了大門。
一路去往了容府。
馬車一下，四姑娘就哭著臉往里面走。
這番動靜，沒多久府里上下都知道了。
順巧和順好對視一眼，立時也流了眼淚下來。
二太太很快趕了過來。
四姑娘一看到她就撲在懷里，隨即說要見老太太。
二太太想要問話。
四姑娘卻是不停地抽噎。
二太太無奈。
又有榮壽堂那邊顏老太太听到了風聲，叫了人過來。
母女二人才去了榮壽堂。
榮壽堂里，王薔正坐在顏老太太身邊捶腿。
四姑娘一進去，就大哭著撲到顏老太太懷里在︰「祖母，你可要為孫女做主啊。孫女……孫女不想活了。」
這一番哭訴。
驚訝了屋子里所有人。
顏老太太接到消息，說四姑娘一進大門就撲在二太太懷里哭了，只以為或許和清歡那邊有關系。
可……
顏老太太皺了眉頭。
她還未說話，二太太已經哭喊道︰「我的女兒啊，你是受了什麼委屈啊。快說，老太太疼你，一定會為你做主的，斷然不會讓別人欺負到咱們顏府上頭的。」
雖說二太太其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心知顏老太太這個人若是沒有個利益，是絕對不會出手的。這麼多年相處下來的經驗告訴她，必須先下手為強。
讓顏老太太無論如何也必須幫忙。
二太太余光看到顏老太太皺著眉頭，頓時話音一轉︰「當年你是老太太身邊最受寵的一個，老太太對你掏心掏肺的好，女兒你放心。就算娘什麼也幫不上，只要老太太吩咐下來，娘什麼都可以不顧。」
這可是真話。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顏老太太僵硬著臉，心里暗惱太太直接這樣，簡直是不給她台階下，強逼著她要為四姑娘出頭。
出頭是沒關系，可也要看什麼情況。
顏老太太沉著臉。
這時，王薔就道︰「四妹妹，你放心。若是有個什麼委屈只管說了。祖母最是疼愛咱們晚輩了，你又是祖母最疼愛的孫女……」
四姑娘抬頭，滿臉色淚水。
顏老太太微訝，暗道看來真真是受了委屈了。
二太太雙手一拍，也開始哭喊了。
顏老太太感覺太陽穴一直在跳。
王薔就勸︰「四妹妹，你快別哭了。怪讓人心疼的，你放心好了。你是咱們家里人，在婆家若是受了委屈，焉能不管？」
「快擦擦臉。」
說著，就使了個眼色，讓其他下人下去。
而四姑娘帶來的順巧和順好則拿著帕子幫著擦淚。
榮壽堂里清了熱門。
四姑娘哭得直打嗝。
雖說有作秀的成分在，可回到娘家之後，特別是在見到二太太之後，四姑娘是真真覺得委屈了。
嫁人之後，什麼都不同了。
四姑娘恨著，當年為何是自己嫁給容豐。
而不是容忱。
明明她更加合適。
可是……
想到清歡幸福的樣子，四姑娘原本三分作秀，也變成十分真心了。
只是這緣由卻是不同。
四姑娘雖是不哭了，可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二太太可等不下去，忙看向順巧和順好，指著她們罵道︰「你們是怎麼伺候姑娘的，竟是讓姑娘受了委屈。你的主子是誰難道忘記了嗎？」
順巧和順好低頭。
心知這個時候二太太生氣著，還是不要說話來的好，否則就是頂嘴。
二太太罵了好一陣子。
王薔才問︰「好了，二嬸神，先讓我們問話吧。也好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二太太立時看向兩個丫鬟。
王薔微笑著問道︰「你們兩個別緊張。告訴我，四姑娘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順巧和順好拿眼看著四姑娘。
四姑娘只是垂眸。
兩人立時知道是必須講了。
想了一會兒，順巧和順好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容豐讓個婢女有了孩子的事情，以及那婢女小產過後，吳氏和容豐就找上了四姑娘。
「老太太、太太、大女乃女乃。你救救咱們姑娘吧。」順巧哭喊道︰「姑娘身上如今都是傷，肚子上全是淤青，擦了好幾天的藥，卻還是如此。」
兩個人伺候了四姑娘這些年，也知道她如今是借了她們的口說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是多都要掂量一二。
好在屋子里的人都不是蠢蛋。
雖說從兩個人的敘述中，四姑娘只有委屈。
可聯想到那婢女突然就小產了，能做這個手腳，會做這個手腳的顯而易見也只有四姑娘一人了。
根本不做第二人來想。
二太太卻是撲到四姑娘面前，掀開衣服一看。
屋子里眾人倒吸一口氣。
原以為順巧和順好只是夸張了。
就是二太太也是如此想的，沒想到……
原本帶著看戲心態的王薔也有點可憐起四姑娘來了，說話的時候倒是多了一份真心︰「可是請大夫來看，怎麼盡打在肚子上了。這可怎麼得了，以後還要生養呢。」
一句驚醒夢中人。
二太太忙讓人去請了大夫過來。
四姑娘只是哭，不停地哭。
她也知道根本瞞不過去，就連清歡听了幾句話都知道是她動的手腳，更別說有積年經驗的老太太了。
她從進了顏府大門，到現在的一切行為只是為了讓顏老太太不得不出手。而二太太，自己的母親，怎麼可能坐視女兒受了委屈。
「老太太，你可不能不幫忙啊。」二太太看著顏老太太︰「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呢。」說著雙手一拍，眼淚又下來了︰「咱們顏家的女兒怎麼就這麼命苦呢。二姑娘是那樣，六姑娘受委屈，大姑娘她……」
「好了。」顏老太太眼皮子一跳沉聲打斷二太太的話︰「事情如何，等大夫來了看過後再說。咱們顏家的女兒不會白白讓人欺負的。」
看向二太太的目光如刀劍一樣鋒利。
二太太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
她也在賭。
幸而是贏了。
隨即目光也變得陰戾了，不過一個下賤的婢女，沒了就沒了，竟是這般打自己的女兒。二太太惱恨不已。
大夫被請了過來。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婦人。
得了二太太的吩咐，特地讓這位大夫的妻子也過來了。
這位婦人也會一些醫術。
四姑娘到底傷在身上，男女有別。
若是為了看病，毀了清白名聲就得不償失了。
看著大夫進來，四姑娘掩面哭泣。
大夫不由得蹙眉。
「大夫，您請看看我的女兒。」
大夫上前把脈。
又過了一會兒，婆子們抬了屏風過來。
二太太就道︰「還請大夫稍等片刻。」似乎是不想她立刻說出判斷，隨即對那大夫一起來的婦人道︰「請這位太太進來看一看。」
夫妻二人被弄得糊涂。
大夫朝自己的老妻點點頭，心知怕是又卷入了這內幃陰私里面了。
從方才的診斷來看，怕是受了內傷。
「哎呀……」
隨著里面妻子的一聲低呼，大夫垂頭。
屏風里面，再一次看到的二太太立時又紅了眼楮。
「這位太太，您可是看清楚仔細了？」
那婦人點頭。
王薔這才命人撤去了屏風。
「兩位好好商量商量。」王薔淡淡說道︰「我這妹妹嫁過去才一年半載，卻偏偏受了這麼大的傷，也不知道對日後的子嗣是否有害。若是如此的話，少不得要去過問過問了。只是……這一切還要看大夫給的意見了。」
大夫和妻子對視一眼，緘默不語，只是拿了筆墨出來，很快寫了病案出來。
王薔拿到手里看了一眼，遞給二太太。
二太太仔細看了，又給了四姑娘。
四姑娘看了一會兒，心知和自己的心意，顧而轉頭撲到二太太的懷里︰「娘，女兒不活了。我的孩子……」
二太太也跟著悲痛不已。
期間顏老太太一直不說話。
等大夫被送走了，才淡淡說道︰「去請了大老爺、大太太、二老爺回來。這些年，咱們顏家也是夠低調的，這都是要讓人欺負到頭上來了。」
下人們很快應是。
王媽媽忙倒了一杯茶。
顏老太太端在手里，默然不語，良久後才道︰「這事情，七丫頭可是知道了？」
四姑娘默默點頭。
王薔目光微閃。
二太太問︰「她就什麼都沒有管？可真是我的好佷女啊。」
四姑娘搖搖頭。
顏老太太就問︰「這主意是她告訴你的？」
四姑娘點頭︰「祖母，我都傻了。昨天跑去了七妹妹那里，想著姐妹一場，又有了妯娌名分，總會幫著我一些。」
「是該幫你。」
四姑娘松了一口氣，就是顏老太太不提，她也會說是清歡的意見的。畢竟今日她的行為只怕是讓顏老太太惱了。
顏老太太可是被人逼著出頭。
只有說了里面是清歡的手筆。
以兩家之間的關系，顏老太太只會更加恨著三房。
四姑娘勾了勾嘴角。
她恨容豐，可同樣也恨著清歡。
想來過去的下人已經說了緣由，大老爺等人很快就過來了。
大太太依然一副菩薩表情，似乎對什麼都不關心，到了里面只是坐在一旁，不說也不問。
顏老太太也沒想讓她怎樣。
只不過到時候過去撐個場面而已。
既然要鬧就鬧大。
當然……這個大也是有限度的。
就看容家那邊是個什麼反應。
大老爺皺著眉頭︰「這事七佷女怎麼說？」
大太太轉著念珠，心里嗤笑︰好一個滿臉道義心中歹毒的大老爺，到了如今既然還能若無其事地喊一聲七佷女。
「是的，最好是讓七佷女和佷女婿一塊過去。」二老爺點頭說道︰「怎麼都是一家人，這種事情必須都要在場才好。」
四姑娘猶豫一會兒︰「怕她不願意吧。」
「怎麼會？」顏老太太冷笑︰「咱們既然要上門，她作為唯一一個正經的顏府女主人焉能不過去？」
就是找了借口不過去，也要把她拖過去。
一群人商量了一會兒。
大老爺讓人去了容府一趟。
過來的人是王媽媽。
清歡見了她。
王媽媽道︰「給七姑娘請安了。」
清歡微微頷首︰「王媽媽客氣了，老太太身子可好？」
「老太太身子好著呢，只是……」王媽媽看著清歡。
清歡淡淡地問道︰「只是怎麼了？」
王媽媽就笑︰「是四姑娘的事情？」
「怎麼樣了？」
「看了大夫，我可憐的四姑娘，以後的生養問題可就……」王媽媽垂淚。
清歡皺眉。
王媽媽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說話，就說了顏家人的意思。
「是明日？」
王媽媽賠笑著應是。
生怕清歡惱了不去。
索性清歡早就想過，自己不去不可能。
王媽媽得了清歡親口說出要去的口信，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清歡坐了一會兒。
零露就道︰「夫人，那你到時候是娘家人還是婆家人？」
言下之意是要幫哪邊了。
清歡微微一笑︰「我是爺的人。」
零露听了臉一紅。
容忱回來之後，清歡道︰「明日去一趟那邊？」
「都準備好了？」容忱問道。
清歡冷笑︰「有我那個好四妹妹在，必然是準備好了。」
她是利用了自己。
自己未嘗也不是利用她。
只不過到時候看誰真正得益就是了。
想動吳氏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