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清歡還清楚地記著,今天這個時候應該還是年富力強的,雖說早前生病了,可……
清歡一下子就愣住了。
眼見都未必是實,又怎能相信听聞呢。
有關于上一世的記憶,她全部都來自姐姐雅歡,以及身邊伺候的下人。
其他的就是沒有了。
今上身子健康乃是大事,就是這個時候,知道的人也不多。區區一個不被丈夫信任寵愛的婦人以及幾個下人又怎麼會知道呢。
今上身子若是一差再差,不可避免的就是繼承人爭奪的白熱化。
「那到時候?」清歡不清楚是不是要適時地對到來的夫人太太表示一些熱情。
容忱搖搖頭︰「我們只需要低調。」
就算熱鬧,但這和不低調沒有關系。
清歡很快就懂了。
「我想著是不是早一些把蔓草的婚事給辦了。」原本還是要遲一些的,只是夏媽媽這幾天得了風寒,恢復力卻不比從前了。
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
有些事情,清歡也不想讓她操勞。
這府里如有一老,猶如一寶。
對于夏媽媽,清歡只會歡喜,自然希望她安安心心地在府里養老。至少能坐鎮府里,單單她的身份和年齡擺在那里,就能震懾住不少人。
而有此,就會影響到清歡身邊的下人。
至少要出現一個管事媽媽來承擔夏媽媽曾經負責的事情。
想來想去也只有蔓草。
至少在一定的時間上,容瑾的身子是不允許早早搬開出去的。或許到時候能找到合適的管事媽媽,又或者……日後再說吧。
如今緊要的還是先讓她們成婚。
可見事情的發展,往往計劃趕不上變化。
容忱自然也不會有意見,找了機會同容笑一說。
容笑喜得合不攏嘴。
蔓草那邊也收到了消息。
零露敲門,直到听到一聲進來,才推了門進去。
蔓草正在油燈下做著針線。
零露瞥了一眼酸酸地說道︰「姐姐都不曾做過一件給我,竟是給了別人。果然這姐妹是比不過情郎的。」
「快住嘴吧。」蔓草瞪了她一眼︰「你這嘴巴還是這般利。」
零露抬著下巴︰「以後我可是要護著夫人和少爺的。」不利著怎麼行呢。
蔓草好笑道︰「若是你能穩重一些,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零露坐到她的身板,隨手從針籮里拿出一只木乃伊繡完的荷包接著繡︰「你也這樣說,夫人也這樣說。」
竟是覺得有些委屈了。
蔓草哭笑不得︰「你這性子,夫人是最喜歡的。要我說,我們兩個人,你捫心問問,夫人是不是最疼你了。就是小幼圓也是比不上的。有什麼好委屈的,夫人和我不都是只盼著你好嗎?」蔓草是最得重用的,可零露卻是讓清歡最偏疼的。
果然一听,清歡就露出笑容了。
蔓草搖搖頭,心里依然覺得好笑,但也明白清歡曾經說過零露有一顆赤子之心,只怕四十多歲了,這性子也是改不了的。
只希望日後能多個心眼,穩重一些。
也不求全變了自己這模樣。
零露低著頭。
蔓草嘆氣,從枕頭下翻出一只包袱遞了故去。
零露眼前一亮,打開一看是水紅色的一件裙子,立刻迫不及待地比了起來,正是合身的。立時笑得見眉不見眼︰「我不過是隨意說說喜歡你這衣料子,你就給我做上了啊。」
因著要準備嫁妝的緣故。
對于跟著自己的這幾個人,清歡一向大方,給了好些不透。
兩個人住一間屋子。
零露是一眼看中了這一匹布頭。
蔓草暗中就留了意。
零露喜滋滋地磨砂著裙子,突然說道︰「不對啊,我們都是一間屋子,住在一起,你什麼時候做的裙子啊。」
「你管我什麼時候。」蔓草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你看看合身否,再看看是不是我的手藝,不就是了嗎?」
零露嘿嘿笑。
她自然是認得出來的。
想來是蔓草趁著休息她不在的時候,偷偷做的。
零露心里高興。
想著自己準備的東西,立刻跑去了大箱子去翻了起來。原本一個匣子已經放好了,零露想了想又添了一對金鐲子上去。
蔓草看到她捧著匣子出來。
立時就明白了。
零露往她懷里一遞︰「給,都給你。」
蔓草疑惑著打開看,立時皺眉︰「太多了。」
最上方的是一對金鐲子,那是蔓草模過的,實金的,她也有一副只是長得不一樣罷了。這還是零露剛生完容瑾的時候賞給她們兩個人的,其他人則是金戒指和耳墜。只有她們兩個人死手鐲。
這還算少了,下面還有一對簪子,兩對耳墜,還有一只銀鎖,最下方是擺的整整齊齊的銀錠。
別看清歡對她們好。
可這幾乎是她們大部分的身家了。
蔓草自然不會全要。
零露卻是不肯︰「你不要,我可就扔了。」
蔓草只好嘆氣,心里想著日後她嫁的時候再還回去也就是了,只好高興地接了回來︰「你也真是的,日後可不許如此。」
零露就笑︰「能讓我如此的也沒幾個人。」
蔓草覺得也是。
兩個人笑了笑,倒是沒再多說什麼。
有著清歡和容忱的吩咐,蔓草和容笑一個是清歡面前的得力人,一個是容忱的心月復,府里人都幫著一起。
很快,就在白日宴前幾天。
府里置辦了酒席。
清歡坐在太師椅上。
蔓草跪在地上。
清歡笑︰「快起來吧,蔓草姐姐也是要嫁人了呢。」
蔓草確是不肯,低下磕頭。
零露端了茶盞過來。
蔓草高高舉起︰「夫人,您喝茶。」
清歡只得一笑,喝過茶盞之後,看著零露把蔓草扶起來,頭上披著紅蓋頭,被扶了出去。同時後面跟著的是她的嫁妝。
十二抬的木箱子送出。
驚呆了府里上下人。
不少人再一次感受到蔓草在清歡心中的地位,沒有娶到的人暗暗後悔,有人開始打起零露幾個人的想法。
十二口箱子,就算是里面只放了一半的箱子,卻也是不能比的。
等到了送入外院一個暫時充作新房的小院子。
一溜的嫁妝擺開之後。
眾人的下巴再一次掉了下來。
更是有人去拍著容笑的肩膀,說她捧了一個金元寶回來。
容笑看也沒看一眼,只是笑︰「這是夫人給娘子的。」
不少人覺得他虛假,也有人想著他是否從容忱那里得到更多。
零露等人送嫁之後,沒有離開。
外頭擺了幾張酒席。
干脆幾個丫鬟在里面也開了一桌。
零露道︰「若是容笑日後欺負你了,姐姐只管和我說。」
「和你說有什麼用。」香濃也難得打趣道。
零露輕哼一聲。
幼圓憨憨地笑著。
蔓草低著頭,嘴角掛著甜笑。
其實她本沒有那麼多嫁妝,或者說更多的都是銀子和銀票,這些是放在暗地的,原本只是幾口箱子,其他的卻是容笑買了過來,悄悄送到正院里來。
也是昨夜的時候,她才知道了這麼一件事情。
為此還沒少被清歡打趣。
百日宴的那一天。
王大女乃女乃也過來了。
清歡早早就請了她過來幫忙。
這個日子,柳姨娘不合適。顏家的人她是不樂意的。而丹陽公主雖是要過來,卻也是露個面就打算去里頭坐著。
這里面自然是有講究在。
容忱先前都悄悄和她說了。
「表嫂,這可就麻煩你了。」清歡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我原是懂得規矩不多,這送迎往來的事情還有夏媽媽在,可今天這樣的事情,卻是不得不膽怯了。」
王大女乃女乃已笑道︰「這哪里是麻煩,一家人的事情,本就是應該的。要知道我可是喜歡瑾哥兒到想抱回去養呢。小鼻子小眼楮,長得跟金童似的。」
清歡抿嘴笑。
王大女乃女乃就道︰「知道你舍不得,放心吧。你等一下就守著他,外頭我給你來幫忙。」這兩年的瓊花宴,沒少讓她負責。
這京中大小的命婦夫人太太的,王大女乃女乃怕是少數幾個熟悉的人。
請了她過來,是最好不過的。
又有王逸私底下吩咐過,王大女乃女乃自然是一口應承了下來。
程傲兒和李婉音也是早早地過來。
容瑾睡醒了被抱出來,一屋子的人都看呆了。
因著剛睡醒,臉頰粉紅粉紅的,生得皮膚又白。
就是清歡這個做娘的看著,也覺得自己的兒子生得真是粉雕玉琢。
程傲兒突然捂著嘴巴笑。
清歡不解地看著她。
程傲兒就道︰「從前不是大家都說,珺兒長得像表妹夫的小時候嘛。其實那個時候我卻是不信的,只覺得是假的。這回見了瑾哥兒卻是不得不信了。」
清歡楞了一楞。
屋子里的人突然哄堂大笑。
顯而易見大家都是想到了,且覺得有同感。
清歡笑著搖頭。
她是見過六年前的容忱,只覺得長得也算好,雖不是可愛,卻也是俊朗、
只是南疆一役,倒是有些凶狠了。
不過瑾哥兒卻是絲毫不怕這個父親,反而喜歡得不得了。
可見是父子天性吧。
稍晚的時候,四姑娘也來了。
一見門就笑道︰「哎呀呀,我是來晚了。嫂子好……」四姑娘很是熟稔地往里面走來,臉上是滿面春風。
那一次事情之後,看來是日子過得越發好了。
但同樣的是,吳氏怕是有些不好受了。
四姑娘的出現,屋子里的氣氛微微有些停滯。
這時程傲兒也笑著說道︰「你這個做妯娌又是姐妹的,怎麼比我們還要來得晚啊。可真是該打,快來,等一下可要多罰幾杯酒。」今日是喜事,還是不要弄僵了氣氛。程傲兒心想著就自然地招呼起四姑娘。
四姑娘就近坐在一邊。
王大女乃女乃就道︰「那行,我出去看看情況。」
清歡送至門口。
有王大女乃女乃在,女眷的安排她也不需要擔心,若是需要自己出面的話,自然會叫人過來。
清歡才坐了回來,就听見四姑娘問︰「嫂子,你可知道六妹妹的情況?」
「六妹妹?」
清歡許久不曾想起她了。
就是三姑娘,還有幾次過去。
只是各家有各家的煩心事情,三姑娘似乎很少外出,更多的時候都呆在府里不出來。許多時候,姐妹們都來了,就是不見她。
打發了人去問,都是說府里事務繁忙,可暗中問了人也知道三姑娘沒有管家,那能忙道那里去?
完全是顯而易見的。
四姑娘捂著嘴。
清歡想了想靠近。
四姑娘小聲說道︰「听說不太好了。」頓了頓又道︰「是听我母親說的。」
二太太?
二太太能知道的話,是不是顏家人也知道了。
六姑娘……
是何季同準備徹底擺月兌顏家了嘛。
這一次可真是個好借口。
上一次二姑娘的時候,是生重病,這一次完全看而已推月兌給他那郡主夫人。
清歡有心想問顏家人是何反應,卻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
四姑娘也沒有再說。
似乎她就是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已。
李婉音和程傲兒見狀,就說起首飾。
「清歡,你頭上那一只簪子好看,是哪里做的?」
清歡模了模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程傲兒目光一轉,打趣道︰「莫不是表妹夫送的。」
清歡臉更紅了。
李婉音就笑道︰「小姑子若是羨慕了,回去說一說,說不得妹夫也就給你打一匣子首飾了,咱們不羨慕啊。」
「大嫂。」程傲兒跺腳不依。
李婉音笑個不停。
清歡也跟著笑。
屋子里的話題很適時的被轉了過去。
四姑娘輕哼一聲,這時外頭香濃急急走了進來。
清歡被對著身子。
李婉音拉了拉袖子才注意到。
四姑娘面上同程傲兒幾個人說著話,耳朵卻是高高豎起主意後頭的動靜。
「皇子……賀禮……」隱隱約約听得不是很清楚。
這個時候,清歡已經走回來說道︰「外頭來了客人,我去看一看,你們且先聊天,若是有什麼,只管叫人。」
程傲兒擺手︰「去吧,我們哪里需要你這般客氣。」
清歡還以一笑,才走了回去。
香濃一見她出來立刻跟上︰「原先來的只是二皇子那邊的人,後來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都來了。」
都來了?
清歡皺眉,如此看來就是只差了一個廢太子了。
容忱之前就說過會有同僚過來,也言明這一次或許那些不曾下了帖子和沒有交往的人也會尋上門來。
但怎麼想,都沒有想到這幾位皇子會有志一同地來湊熱鬧。
清歡才走到正堂。
一應婦人正在交頭接耳,堂屋里擺著三口箱子。
清歡剛進去。
堂屋里就安靜了下來。
妒忌、猜忌,疑惑的目光紛紛而來。
「表妹。」王大女乃女乃走了過來。
清歡點頭,往屋子里環視一圈,不見應該是幾位皇子的人,頓時目露困惑。
「人在外頭,這些箱子是送禮。」王大女乃女乃低聲說道。
清歡這才頷首。
「外頭站著一個人,是跟著一起來的,你去問問情況。」
清歡听了話,余光果然見到外頭有人,想來方才自己來得匆忙,沒有被他注意到而因此錯過。
清歡沒有急著走。
跟著王大女乃女乃見了幾個人,有戶部尚書的夫人,也有都察院的人。
香濃找了個機會上前耳語一番。
清歡就笑著告罪︰「孩子哭鬧了起來,我這……」
「總是難免的,孩子懂得什麼,容太太先過去了吧,回頭咱們在好好說道說道。我對你說的馬偕胭脂水粉可是有興趣呢。」
「是啊,是啊。我就看容太太的皮膚好,水靈靈的。」
清歡含笑著點頭。
自己才多大,不過十六歲。
而屋子里最小的一個也是王大女乃女乃,滿打滿算也才二十歲。
其他人都是三十六歲,四十歲左右的,說來都是長輩,自己這個年齡若是皮膚不好,老了只好可如何是好。
不過回去之後,還是要送一些胭脂水粉過去,用不用都是她們的事情。
心意到了就行。
清歡找了借口出來。
方才探頭探腦的小廝過來︰「太太,老爺說了只是幾位皇子的心意,收了就是了。總不能推了誰的不是嗎?」
清歡這才點頭。
心里慶幸這一次幾位皇子都來了。
要不然,就是被人誤會與哪位皇子有交情。
就算有些人會認為是故意所為,可也不排除會被人拿成證據話柄。
清歡站了一會兒,正想著回去自己的屋子還是去堂屋。
容瑾那邊有程傲兒和李婉音在,她暫時是放心的。
堂屋那邊的話?
只怕是過去就會問起皇子們的事情了。
畢竟她可沒有听說誰家孩子辦滿月酒,百日宴,幾位皇子都會紛紛道賀的。
「太太,快去前面。」
前頭小丫鬟飛奔了過來,看到清歡目光一亮。
清歡一愣。
「前頭來了聖旨了。」
清歡整個人驚呆住了,卻也顧不上其他,忙問香濃︰「看看我的著裝。」
香濃看了一眼點點頭。
清歡就提著裙擺往前過去。
腦海里則糾結著,日後瑾哥兒的名字怕是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
不只皇子來了,就連聖旨來了。
等一下是不是連廢太子也會過來了。
畢竟只是不當太子了,可也沒有說不能送禮。
卻不想還真的被她一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