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話才開了個頭，就听到外面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四姑娘忙抬起頭，看到清歡與一名長相與她有幾分相似的人走了進來。
四姑娘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幾大步就往前走去。
清歡微笑著說道︰「二弟妹，快坐。」
四姑娘腳步一頓，隨即又笑了笑，目光看向林音︰「這並是林表妹吧。」
清歡點了點頭。
林音微笑地頷首致意。
四姑娘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林音，是不是有些疑惑從眼里浮現。相較于其他人就算懷疑林音的身份，但更多的是把安慶侯府的那位結合起來。
可四姑娘不同……
如今顏府已經越發的頹勢，漸漸不成氣候。
顏瑋現在根本不回來，三年放任滿了，更是繼續外放。要是以往顏府能量大，還能在史部說話，讓人把他調回來，到時候就是不從也得從了。
亦或是汝陽伯府還是顏府的女婿的時候，也是可以狐假虎威一番。
只是如今五姑娘在再一次有了身子，被診斷出是男胎之後，就一個心就在自己的府里，不但要固寵，還要小心防備被人算計個去母留子。即使是有閑心，也絲毫不想理會顏府的事情，所謂娘家的所作所為，實在讓她沒辦法認同。
五姑娘能做的並是少打交道。
要不是她無人可用，也不會繼續保持著聯系。
但無論如何，如今顏府還能用的人除了四姑娘也沒有別的人選了，至于府里的男子自己出人頭地，靠自己的本事振興家族。
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
不得不說……清歡姐弟二人早早地出來，卻是走對了一步棋。
如今在京中，那邊顏府的名聲可是極為難听，而清歡這邊，則是顏珺已經離開去了懷恩書院，不在京中。
大家談論起來的人時候，自然不會提到這邊的顏府。
至于清歡，更多的是以容家人來稱呼。
對于這點，清歡倒是無所謂。
所謂出嫁從夫，這一點她還是能接受的。況且……如今她和容忱也更多的是留守在自己這樣的小家。
東容府那邊幾次派人來。
清歡又一次不耐煩，找了容忱說話。
第二天，容忱就去了那邊件容天。
隨後……就安靜了下來。
說起來，四姑娘倒是許久未來了。
只听說她如今在府里是過得如魚得水，對于容豐在外頭怎麼胡來也不甚在意。倒是把一個私生子養得不錯，不過顯然她的身子是的確傷到了，不能有孩子，才不得不做了如此的選擇。
「怎麼了？」見四姑娘的目光有些詭異，清歡往右邁步，正好擋住了她看向林音的身影。「二弟妹，在看什麼呢？」
四姑娘收回目光笑了笑︰「沒什麼，就覺得有些眼熟。「
林音目光微閃，復又平靜。
清歡笑著說道︰「正主在這呢。」指了指自己︰「大家都說我們表姐妹長得像，想來的確是如此的。瞧二弟妹，一看也是如此覺得呢。「
四姑娘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似乎有什麼煩惱似地皺著眉頭。
清歡不由得蹙眉。心念一動，月兌口而出問道︰「怎麼了，是覺得像我母親嗎？」話一出口，就看到四姑娘臉色大變，忙又跟了一句︰「這怕也是難怪，姐妹中也就我長得像母親，林表妹是母親娘家那邊的親戚，看著像也是正常的。」
「是……是嗎？」四姑娘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不然呢？」清歡往前走一步。
林音笑著說道︰「我同姑母像的事情，家里人也是提過的。顏四表姐，看看，是不是真的長得像。」
林音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看林音的反應和清歡的做法，只覺得里面有些不對勁，比起來，她自然是站在清歡這邊的，顧而也配合了起來。
四姑娘臉色蒼白。
別人是不知道，可她知道啊。
三叔和三嬸的死……
四姑娘突然眼楮圓睜，只覺得似乎在前面二人中看到了三嬸的影子，明明……她是記不得的。
四姑娘惶然害怕，只覺得一刻也坐不住了。
「我想起來了，府里還有事。就先走了，明日會早點過來幫忙的。」四姑娘臉色難看，指了指放在身後桌子上的匣子︰「那是我給林表妹的添妝。」
說完也不等清歡和林音說話，就匆匆離開。
清歡站在原地，眉頭緊蹙，看著四姑娘明顯慌亂的背影，再一次想起父母的事情。他們的事情，難道真和顏府有關？
「是……玉如意呢。」林音已經開了匣子。
清歡聞聲，走過去一看。
「這柄如意小，卻也是寓意不錯，既然是給你添妝的，你就收下吧。」
林音點頭說是。
既然來了，林音也就不會去了。
橫豎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地差不多了，在臨時抱佛腳，就顯得太緊張了。容瑾被帶來的時候，清歡正和林音喝花茶。
「這就是種下的那些花？」
清歡剛要搖頭，看到高高興興走過來的容瑾就含笑不語。
林音一怔，回頭看去，也是一笑，招手︰「瑾哥兒，去哪玩了？跑得這滿頭大汗的？瞧瞧，都變成花臉貓了。」
青果忙去內室端了臉盆出來。
清歡拉著容瑾看，模了模他的後背，全都是汗。
青梨笑著說道︰「這幾日，少爺一直沒怎麼動。難得今日，天氣好，園子里都有蝴蝶，這才玩久了。」
清歡听了也就不忍說他。
只是等青果端了水過來，細細幫著擦洗過後，就讓零露帶他下去洗澡換身干淨的衣服。
用午飯的時候，清歡留著林音一塊用。
中間來了幾個小姐妹。
清歡並不認識，只是看了林音一眼。
林音神色復雜，並未解釋。
清歡想了想或許就是以前認識的，只是嘆了一口氣，到底什麼也沒有說。
用過午飯後，清歡就帶著容瑾午睡。
林音則帶著人先回去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听到耳邊零露略帶焦急的聲音。清歡才睜開眼，感受到身邊清淺的呼吸聲，忙去看了看，發現容瑾還在熟睡中，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輕輕穿了衣服，躡手躡腳地離開屋子。
「誰來了？」感覺不過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情，這樣的睡眠反而更覺得累。清歡打了個哈欠忍不住落淚。
「是程大女乃女乃來了。」
李婉音？
清歡听了也就不著急了。
等重新梳妝完畢，挽好了整齊的發髻，才帶著人過去。
路上，清歡問︰「是來添妝的？讓人去請林姑娘沒？」
「已經交了小丫鬟跑過去了，可能要遲一些。」零露笑笑說道︰「程大女乃女乃沒說，但看到帶著匣子來的，定是為了添妝而來的。」
李婉音看到她出現，笑著說道︰「早知道你睡午覺，我就是遲一點再來了。」
清歡知道她不過是說笑之詞，自然不會當真。
只是到底是熟人，也不避諱。
清歡捂著嘴︰「這幾日，籠統沒有睡個舒服。前幾天一直下雨，總感覺被褥潮濕，誰地難受。今天天氣好，偏是又要忙。」
「你這一胎，可真是個貪睡的。」李婉音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是男娃還是女娃。」
「男娃、女娃都好。」清歡笑笑︰「我這里的情況，表嫂還能不知道嗎。只是男娃想必要比女娃要辛苦一些，若是個貪睡的，容忱就是要失望了。」
想到容瑾的情況，李婉音了然點頭。
「瑾哥兒呢？怎麼沒有瞧見他？你表哥可是讓我帶了好些小玩意過來……」似乎是想起什麼了，李婉音無奈笑道︰「你表哥讓我給你帶了話呢。」
「表嫂說。」清歡正靠在軟枕上，聞言坐直了一些。
李婉音就道︰「說是他這個舅舅雖是表舅舅，比不上珺兒，可也不能讓外人比去啊。這是吃醋呢。」
清歡莞爾失笑。
「瑾哥兒也常常念叨表哥和表嫂，對了還有悅兒。」
李婉音高興的撫掌笑道︰「這感情好。」說著就讓人開了帶來的箱子，從里面翻了幾樣東西出來。
青梨去接了過來，抱在懷里，滿滿地都快裝不下去了。
就在清歡快要看不下去的時候，李婉音才停了手。
零露看青梨都快拿不住了，忙上手去幫忙拿著。
清歡讓她們先收好東西。
等只剩下李婉音和清歡兩人的時候，李婉音問道︰「母親讓我過來問個話。」
清歡點頭。
「是……」
「就是林姑娘的意思。」
「雖說當時你的意思，母親是知道了。」
「只是如今林姑娘要嫁人了，說來也就是我們程府的親戚了，這日後如何算。是就當了正經親戚來往，還是……」
听到這，清歡明白她的意思了。
親戚間的往來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就比如清歡既是不承認那邊的顏府，可放在眾人眼里，兩邊是有血緣關系的。有些事情，就會一起說。
討論顏府，就是兩邊的事情。
說到那邊的事情，總會被不自覺地帶進她和顏珺的事情。
同理就好比東容府和這邊的關系。
怪不得舅母會讓表嫂來問。
清歡想了想，斟酌了一番言語後，說︰「榮郡王很看重趙陽，這一門婚事，對于我們來說是順手而為，對于榮王府卻是有意為之。」
只不過是借著林音，把程府、容府、趙陽與榮郡王府再一次緊密地結合起來罷了。
要不然，其實林音的身份，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加合適的身份。
但榮郡王妃偏偏給選了這樣一個身份。
李婉音臉色大變。
清歡長嘆一口氣。
李婉音沉默著臉。
清歡喝了一口茶，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小聲提醒道︰「無論如何，皇家之事，不是你我可以質疑的。況且如今是已經成了定局。」
李婉音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到底好看了一些。
等到林音氣喘吁吁地過來的時候。
李婉音已經掛起了笑臉︰「好一幅美人香汗圖啊。」
林音臉頰緋紅，嬌羞地喊了一聲︰「表嫂。」
李婉音歡快地應了一聲，起身拉著林音︰「就應該這樣稱呼，既然成了親戚，以後就當著親人走動。等你什麼時候安定下來了，去程府坐坐。」
林音看了清歡一眼。
清歡朝著她點頭。
自己這表嫂有一點就是很好，既然是接受了，就不會特意擺了臉色出來。如今瞧她這態度，想來是認同自己的話了。
以後便是真正當了親戚往來。
畢竟已經是一個謊話了，只能慢慢去圓了起來。
清歡母家親戚卻和舅舅家不熟悉，那就顯得有點奇怪了。
白白讓人看了笑話，還不如自己及早擺好態度。
李婉音笑著說好。
看起來顯得有些拘束。
不過說得也是，她們也不過是才見面，能有多親昵呢。
比起林音的局促不安，李婉音就顯得大氣多了。
「說來我名字里面帶了一個音字，你名字里也是如此。這樣一看，早該注定我們是一家人才是。」
「那我呢，我呢。」
李婉音白了一眼清歡︰「去去，一邊去。」
清歡嘟嘴︰「表嫂這是有了新人不要舊人了。」
李婉音大笑︰「你才知道啊。」說著對林音道︰「瞧瞧，明顯你長得比清歡這丫頭好，我又不是不會看，自然喜歡你多一些。」
林音聞言心里咯 一聲，余光瞟向清歡。
怕她會生氣。
等看到她只是笑吟吟的模樣，才自以為沒讓人注意到的輕吁一口氣。
李婉音和清歡對視一笑。
看著這樣的林音，李婉音心里一軟，倒是真心有幾分接受她了。
說來也是個可憐人。
兩個人說著結婚的事情。
作為婚姻生活最長的過來人，李婉音仔細地說了婚後需要注意的事情。直到這時，清歡才發現她疏忽了什麼。
清歡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緊閉了起來。
反正不是有表嫂在說了嗎。
這樣的想法頗有點破罐子破摔了。
隨著話題地加深，林音也從開始的不好意思，變得放開了一些。
清歡就在一旁陪著。
只是等容瑾醒了，看到兩個人還在有說有笑的樣子，就先回去。
幔帳被拉起來，容瑾站在床上，腳邊是李婉音帶來給他的小玩意。青梨正在旁邊解釋每一樣東西的功用。
容瑾咯咯笑︰「我知道，我知道。這些都累著，等以後弟弟出來了，我帶弟弟玩。瑾哥兒是好孩子，不會不喜歡弟弟的。」
前面的話，才听得清歡眉開眼笑。
可後面的話，就是讓她心神大駭。
這時青梨也注意到清歡進來，想到剛才少爺說的話，臉色一白，砰地跪在地上︰「夫人，不是我……」
到底還是年輕。
清歡擺擺手，頓時覺得有些疲倦。
「你去同零露說。」清歡按了按額角。
青梨覺得自己是听懂了，忙一聲應下，骨碌爬了起來，就出了屋子。
清歡轉身去看容瑾。
容瑾目光有些躲閃。
清歡嘆了一口氣，心里有些失望。
說不清是對自己，還是對瑾哥兒。
什麼時候只知道無憂無慮的容瑾，心里也有了別的想法。她知道定是有人在他耳邊搬弄是非，嚼舌根。可清歡以為身為她和容忱的兒子，如果自己處理不了，也該想到把這件事情告訴父母，讓他們做大人的來處理。
而不是……故意這樣說出來。
是的。
清歡其實早就注意到容瑾是在看到自己來了只好，才故意說了那樣的話。
或許也是他小小的試探吧。
但其實更讓清歡失望的是自己。、
她總是找著許許多多的借口，但這些蒼白的理由都不足以掩飾她在有了身孕之後，忽略到了容瑾。
因著這孩子，從小就早慧。
清歡想當然地就以為他能接受。
可其實……
真是因為太過于早慧，心思才更加敏感。
說白了，清歡更恨的是自己。
可今日的情況，實在不適合說這些事情。
清歡用力按下心里的情緒，過去抱住容瑾︰「瑾哥兒，無論如何，你是父母最愛的孩子。在你還在娘肚子里的時候，是有多期待見到你，你知道嗎？你爹爹日日回來，就是為了念書給還在肚子里的你听。你是我們全家的希望。如今娘的肚子里可能有了弟弟或是妹妹，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你是娘和你爹爹第一個孩子。是這容府的大少爺，只要你喜歡。」
「娘……」
「哎。」
「娘……………………」
「哎，娘听到了。」
容瑾用力摟著清歡的脖子，哭喊著說道︰「娘，他們都說你會生個健康的弟弟，不會像瑾哥兒一樣老實痛痛，生病。」
「他們說瑾哥兒吃的藥可貴了，以後有了弟弟，娘和爹爹就不那麼喜歡瑾哥兒了。」
清歡心里好痛。
她以為府里的下人都是不錯的，卻是低估了人心。
容瑾才多小，就一個人要面對這樣的話。
他該是害怕了吧。
……
等到兩母子出來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紅著眼楮。
李婉音停下和林音說話，奇怪地看了看母子二人，隨後突然招手︰「瑾哥兒，快來舅母這里。」
清歡低頭柔聲說道︰「去吧，舅母給你帶了好多好玩的呢，你不是剛才看到了嗎？」
容瑾這才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