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宮門緊閉,作為皇帝處理政事的殿宇內,三拔人正對峙著,從敞開的大門直到外頭,到處是死尸,鮮血更是澆紅了地面。
「大哥,隱藏得真是好深啊。」右側站著的二皇子陰沉著臉,冷冷地看著站在容忱和趙陽身邊的榮親王。
「不及二弟。」
榮親王抬了抬眼皮子︰「幾年前,二弟那個時候才多小,就敢動到戰場上去。為兄與二弟一比,實在是不敢當。」
什麼不敢當,裝得本事唄!
「呵呵,父皇,有這樣心機深的兒子,你也不擔心?」三皇子非常陰險地把話說到中間那拔嘴里面的人去。
大殿內,三拔人,分別是榮親王一派的,對立的是三位皇子,另一拔就是皇帝。這三拔人中,皇帝的心情最為復雜。
就算是父子,那也是天家父子。
其實皇帝早年就知道榮親王的腳沒有瘸,可的確太子立了那麼多年,皇帝感覺皇帝寶座收到威脅了。
或許說,當年榮親王的事情,也是在皇帝的默認下,二皇子才能得手的。
隨後等太子被廢,暗暗扶持其三位皇子讓他們之間互相爭斗,只是這到了一個限度,就控制不住了。
如今正是不受控的時候。
一天一夜,這死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
忙碌了一天,大家都是又渴又餓,這回三方只能對立。如今的形勢是不管誰贏,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三拔人都在等待。
靜靜地,突然外頭響起殺喊聲。
容忱同趙陽對看一眼,對方的眼里都能看到憂心。容忱背著的手握成拳,不留痕跡地看向對面站在最後面一直不說話的何季同。
不知道來的是誰的人。
大家都在等待中。
榮親王有人。
三位皇子同樣是有準備,要不然當年在戰場上也不能給人下套。
而皇上自然也有人,畢竟這些年他都在防範著丹陽公主,防範著日益長大的兒子們。大家都是在等,等誰的兵馬先一步到來。
誰來了,誰就是掌握主動權。
門 當一聲被破開。
看到出現的人影,容忱笑了。
皇上嘆了一口氣,倒是沒有說什麼,實在是他知道榮親王,若是他勝了,他還能在當幾年的皇帝。
若是另外三個,這天下還有得亂呢。
其實皇帝也後悔了,生怕自家的江山毀在他的手里。
「來了。」
王逸點頭,他身上穿著鎧甲,里面卻還是未月兌去的孝衣,可見這一次的事情是有多匆忙。
容忱瞥了一眼,見王逸身上雖見血,卻沒有受什麼打傷,並不再說話。
王逸蹬蹬走到大殿中間跪拜︰「臣救下來遲,請皇上恕罪。」
「起吧。」皇上嘆了一口氣,對王逸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加上他是丹陽公主唯一留下的血脈,他的心情就更為復雜了。
王逸起身,朝著榮親王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殺謀反逆賊七千多,萬人投降,解救三位皇子妃。」頓了一下,王逸道︰「為了安全,皇子妃和皇孫已經被送到榮親王所處了。」
趙陽嘴唇微翹,忍不住想舉個大拇指,這小子。
有這些人質在,加上如今很是明朗的局勢。
至少這一次的戰役不會太壞。
容忱悄悄地送了信回去。
同時有一對侍衛去守衛安全。
清歡才放下心,找了大夫回來給林音和幼圓看。宮中卻是突然發生了混亂,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出數十個人。
趙陽剛出去處理,何季同突然拔刀相刺。
「父皇小心。」榮親王下意識地沖到皇帝面前。
容忱一個巨撲,把榮親王拉了回去,自己則擋在皇帝面前,肩膀被刺了一劍。何季同那邊已經有人圍上去了。
皇上眼里閃過一絲失望,很快又平靜了下來,轉而焦急地看著眼前的情況。
何季同目光微冷。
「我輸了。」
容忱冷聲︰「汝陽伯,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
聰明之人,應該知道大勢已去,束手就擒,保下性命,以留後用。
何季同卻是面色復雜地看著容忱︰「你不懂,你不懂,不該如此的。」
「你……」容忱皺眉正要問。
何季同卻突然拿著劍抹了自己的脖子。
瞬間,人就天旋地轉,地倒在地上。
何季同眼楮睜得大大的,腦海里涌上了許多混亂的記憶,有他意氣風發娶了顏雅歡的畫面,有得知她死了,自己靜靜在她屋子里坐了一個晚上的畫面,有這一世在寺廟後山見到清歡的畫面。
前世,這一世。
何季同,在臨死前卻是突然有了上一世的記憶。
不該的,不該如此的。
何季同雙手握了又緊,終究睜眼不甘心地走了。
到底同前一世一樣,失敗了。
……
余杭這地方,就跟個江南水畫上一樣。
女子說話都是一腔吳儂軟語,男子們也多是文質彬彬。可以說,當年三老爺和三太太選擇這里居住,也是喜歡上了這邊的風氣。
柳姨娘一早開了門,對著身後站著一排的五個女圭女圭,笑道︰「就去街角拐口,那王家大爺的豆腐腦攤吃早點去,可不許亂走。」
「知道了,柳嬤嬤。」
柳姨娘溫溫一笑,朝著站自己最旁邊的男孩仔細整了整他的領口︰「瑾哥兒,你身子虛,不能多吃知道不?」
容瑾還未回話,身旁高一些的已經搶先說道︰」娘,瑾哥兒吃不下,我給吃了。「
說話的人虎頭虎腦,是吳先生和柳姨娘所生之子。
雖說柳姨娘早就是良籍了,加之吳先生教書先生的身份,就是面對容瑾也是平等的身份。可是柳姨娘本就疼愛清歡,拿了她當女兒疼,雖說二人的年齡其實也就相差十多歲。可之前幾年相處下來,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的。
當時四姑娘要求出京。
清歡自然是好,問了她準備去哪里。
四姑娘沒有個主意。
清歡就說了余杭,四姑娘先是不同意。
清歡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害她,才說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孩子帶上,連帶著蔓草的孩子,王霖,還有程悅,四個小孩全都送到了柳姨娘身邊。
正好吳先生就給他們幾個人啟蒙。
柳姨娘來了余杭也不顯富,只是當一般富裕人家。
況且當時蔓草過來,說了京中的事情,也不知道日後會如何,就把他們粗養,當然說是粗養,也只是經常帶他們出來放風。
「好吃的豆腐腦啊……」
柳姨娘听到聲音,微笑著說道︰「快去吧,快去吧。」
嘩啦一聲,孩子們就跑了出去。
柳姨娘看著一個人留下來的容瑾,嘆氣︰「是不是想你爹娘了。」
容瑾點點頭又搖搖頭。
柳姨娘奇怪︰「那是?」
「還有弟弟。」容瑾認真地說道。
柳姨娘鼻子一酸,想了想不急著立即進去,反正有其他人在,蔓草也是個能干的,就牽著容瑾的手往街角走去。
「瑾哥兒在這玩幾天,你爹娘救回來接你了。」
「是因為娘生病了嗎?」
柳姨娘一怔,沒有想到這些。
容瑾已經說道︰「娘經常躺著,還有喝苦苦的藥。」
這些事情,清歡沒有在信里和柳姨娘說,也囑咐了蔓草一定不能說,不然柳姨娘肯定不能安心。
蔓草再三保證後才應下來的。
柳姨娘這樣一听,心里就緊張起來了,但想著容瑾還在這,不能讓小孩擔心,還是把人送過去五個娃一起吃了早飯。
等柳姨娘拉著吳先生念叨起這件事情的時候。
吳先生被說多了,才沒辦法說︰「她們如今在京中,我們在余杭,這一來一回,就是最快也要個把月,說不得那邊的事情早就塵埃落定了。可能已經在接人的路上了,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還不如想著怎麼好好地照顧瑾哥兒這幾個孩子呢。」
柳姨娘想想也是,自此越發的細心照顧幾個孩子。
除了剛來的時候,幾個孩子想家人,哭個不停,如今是習慣了,雖說還會念叨,但比以前是好照顧許多。
柳姨娘一邊照顧孩子,一邊讓人打探京中的情況。
消息很雜,什麼都有。
皇上還是那個皇上啊,京里附近大大小小又打了好幾次戰啊。听得柳姨娘心里又慌又亂,卻又不敢讓幾個孩子看出來。
只能勉強按捺性子等著。
這一等,就是兩個月之後。
看著站在門口的一對男女,柳姨娘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楮,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色︰「瑾哥兒,你爹娘來了。」
說著往門口跑去︰「你這丫頭……」忽地柳姨娘站住了。
清歡依然站在門口對著她輕輕地笑著,身邊的容忱一臉沉痛地扶著清歡讓她靠在自己胸前。
「你……這……這是。」
柳姨娘看著平坦地小月復,緊張地問︰「生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這麼快啊。
清歡搖搖頭。
柳姨娘眼楮一紅,一拍大腿。
「娘,爹……」
「表叔,表嬸。」
「表姑,姑父。」
幾個孩子們這時手拉手跑了過來,蔓草追在身後。
清歡眼楮一亮,看向容瑾的目光滿是悲傷︰「瑾哥兒。」
容瑾心里抽痛,握住清歡的手。
……
來年開春,今上退位,前太子榮親王登基,新皇奉他為太上皇。同日,封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為郡王。
趙陽封驃騎大將軍,掌禁衛營。
王逸授爵,封丹陽侯。
程景新入戶部……
……
梧桐花開的日子。
一眉眼溫柔的女子張坐在兩顆梧桐樹見的秋千架上,前面不遠處可以看到一個眉眼清秀的男童在嬉戲玩耍。
「起風了?你身子不好,別著涼了。」男子靠近,手上的披風溫柔地蓋在女子的身上。
女子柔柔一笑。
「你可後悔?」
「不。」能有什麼,比得上一家團樂。在經歷過一個成型的胎兒有他親手埋了之後,容忱的心就冷了下來。
沒有什麼,比得上一家子安寧來得重要。
那一次的事情,終究還是被鑽了空子。
不知道哪里來的逃兵,逃到清歡面前,致使肚子里的胎兒憋死在月復內。
那是他的孩子啊。
原本應該是一個健健康康,可以輔助容瑾的男孩。
「這樣就好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容忱搭著清歡的肩膀,如今他就想著養好她的身子,那一次的事情,對清歡的損失更大,以後子嗣上面更加艱難了。
「咯咯……」
容瑾手里抓著一只螞蚱,樂呵呵地舉著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