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華歸 第4章 出府

作者 ︰ 行走的葉子

「啊……」猛得一把推開蘇媽媽,陳皎兒雙手抱著膝蓋,喊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櫻桃和蘇媽媽大驚,櫻桃輕輕拍著陳皎兒的背,柔聲道「沒事的,這里只有奴婢和蘇媽媽,沒人能傷害小姐。」

「小姐這是……這是怎麼了。」蘇媽媽一邊抹著淚一邊驚慌問道。

「這段時間小姐很怕黑,有時候睡到半夜會嚇得坐起來,也記不清之前的事了。」櫻桃對蘇媽媽解釋道。

「原來外面傳的是真的。」蘇媽媽一直沒能求證,只听到外面傳什麼表小姐撞了頭,記不得之前的事了。

此事太過少見,就連蘇媽媽也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沒想到卻真有此事。

「沒事了,我沒事了,你們不用擔心。」陳皎兒慢慢抬起頭,最近一段日子前世的經歷和這具身體的經歷跟過電一樣,一遍遍在她腦海里糾纏。一會變成以前的陳皎兒,縮在王府廚房管事媽媽跟前握著淌血的手賠著小心,一會又變成現在的陳皎兒,大冬天凍得發抖縮在被子里喊著娘親。

握著蘇媽媽略顯粗糙卻溫暖的手,陳皎兒的身體不由的顫抖了一下,她感覺到這是原主人留下的一絲情緒。

「放心吧,只要是真心誠意待我的人,我會庇護她們,讓她們過上好日子。」在心里默默的給原主人許下心願,一絲白朦朦的影子戀戀不舍的從身體里抽離,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這一切屋里的三人誰都沒有查覺,唯有陳皎兒覺得身子一輕,這段時日以來身上的不適仿佛一下子沒了蹤影。而發生在陳皎兒身上的事,卻如放電影一般在她心里過了一遍。

「媽媽這段日子過得可……」正要問蘇媽媽過的可好,可模到蘇媽媽手里發硬的老繭和被扎得不平的手指,一個「好」字哽在喉嚨里,沒有說下去。

「媽媽過得好著呢,小姐不用擔心老婆子,吃慣了苦的人哪有這麼嬌貴。以前太太在的時候,也常和老婆子一起挑著燈縫補衣裳咧,太太能做的事,老婆子還不能做了不成。」蘇媽媽摟著陳皎兒,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嗡聲說道。

縫補衣裳和精細的針線活兒怎麼能比,陳皎兒想到這里,直起身子,問道「媽媽可帶了鑰匙。」

蘇媽媽一愣,從胸口掏出一根紅繩栓著的鑰匙說道「老婆子一直隨身帶著,可不敢隨意擺放。」

陳皎兒也拿出櫻桃一直替她保管的鑰匙,從衣櫃底層搬出一只胡桃木的妝奩,用兩把鑰匙同時打開。

上面鋪的不過是些銀質的普通首飾,下面有二個暗格,陳皎兒按原主人的印象打開其中一個,抽出二張薄薄的絹紙遞給蘇媽媽。

「這是……」蘇媽媽捧著這二張絹紙,驚訝的看向陳皎兒。

「蘇媽媽現在被大太太要到針線房,安排的都是最重要的繡活兒,想將媽媽要回來怕是不可能的。為今之計只有釜底抽薪,將媽媽的賣身契返還了,才有可能出府。」這話不光是說給蘇媽媽也是說給櫻桃听的。

「出府,可是老婆子……」蘇媽媽大駭,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的,出府。依附于陳家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媽媽在外作個接應,我們才有可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不行,小姐眼看過完年就十三了,這個時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蘇媽媽見小姐年少不知世事,不由急得紅了眼。不談小姐的年紀過二年就要出閣,少不得有經驗的媽媽來幫襯,就是自己,陳府有這麼好出的嗎?

得罪了大夫人,外面的管事隨便找個理由便可將她兩口子治罪,誰又會為他們兩個剛月兌了籍的奴婢喊冤。這都不說,小姐的父母都不在了,櫻桃雖然忠心,可畢竟是個小姑娘,沒有個婆子在身邊,小姐的將來又該怎麼辦。

「媽媽想的我都明白,不知媽媽可曾想過,府中與陳皎兒同齡的姐妹幾何。府中前幾年出嫁的庶女都是何種光景?」

蘇媽媽沉默了,雖然呆在針線房不愛隨意打听什麼,可一群老婆子在一起,不碎碎嘴說說閑話顯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說的也是府中人皆盡知的事,蘇媽媽自然知道,陳府從老一輩起,庶出的女兒們就沒有一個嫁得如意的。

「可小姐不是他們府中庶出的女兒,怎敢如此輕賤。」

「怕我連庶出的女兒都趕不上呢,就算是庶出也是正經百年陳家的血脈,我不過是與老夫人沾了一點關系,被人收留的孤女罷了。」陳皎兒嘆了口氣。她雖然姓陳,不知內情的可能以為她是陳府的親戚,可在知情人眼里,她根本算不上陳府的女兒。

「出了府,媽媽就拿這塊佛像的刺繡去給他們看,他們會收留你們的。」這塊帕子是蘇媽媽以前繡的,無意被陳皎兒發現,這才想出了讓蘇媽媽離府的主意。

細細述說一番,蘇媽媽最後拗不過,只得勉強答應了。當即,陳皎兒拖著病體親自帶了蘇媽媽去了錦華居見了老夫人。

「實在是母命難違,母親臨終去時,讓皎兒給蘇媽媽一家月兌籍。可蘇媽媽一心惦著我,執意跟進了府,前幾日,日日夢見母親緊鎖眉頭似有話要說,想來是怪我沒有按她的意思去辦。所以……不得以而為之,請老夫人成全。」一席話,陳皎兒強撐著說完,額角已冒出汗珠。

眼淚更是一串串掉下來,打濕了濃密的睫毛,順著巴掌大的小臉流淌下來。櫻桃心疼的忙拿了帕子去擦,卻被陳皎兒拿手擋開。

「既然是這樣,就讓秦管事跟著走一趟吧。」老夫人半閉著眼,看了一眼俯在地上的陳皎兒,半天才悠悠說道。

秦管事負責老夫人陪嫁的店鋪和生意,秦媽媽正是秦管事家里的,待蘇媽媽兩口子收拾好,含淚給陳皎兒嗑了頭,跟秦管事出府去官衙里注消了奴籍,那邊怡景居的大夫人才得到消息。

當夜,怡景居里雞飛狗跳,不少丫鬟婆子吃了排頭。指著一副尚未完工的觀音刺繡,大夫人恨恨道「這可是正月里坐客時,要送給王夫人的禮物,你們倒是說說該怎麼辦。」

話題一轉,又道「這個丫頭,竟真的敢跟我作對不成,我到要看看,你討好那個老東西能得什麼好。」

「老婆子,小姐一直住在內宅,怎麼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會不會被人給騙了。」捏著寫了人名和地址的紙條,蘇大壯一直半信半疑。

「不管真假,小姐讓我們去,就先去了再說。何況我們有手有腳,沒地方收留我們,也不會餓死。」蘇媽媽並不是家生子,是七八歲時家里為了幫兄長娶媳婦,才將她送進戚家幫工。

誰知又遇上災年,這才簽了死契拿出銀錢給家人渡日。戚家只是普通生意人家,以經營綢鍛莊和繡坊為生。

買她進來是為了伺候即將出生的大小姐,也就是陳皎兒的母親陳戚氏,正因為伺候著戚氏長大,這才當作陪房,跟著戚氏進了陳家。

小戶人家並不拘很多的規矩,她雖是奴婢也跟著學了一手好繡活兒,又跟著戚氏學認了幾個字,嫁給鋪子里的伙計蘇大壯後更是常在鋪子里幫忙繡些活計,倒也不懼出府後的生活。

「咦,這不是王府的後巷嗎。」蘇大壯畢竟在外院打更,有時也幫著管事跑跑腿,京城幾處大的方向還是知道的。

倆人尋著地址敲開一戶大門。

「來了,誰呀。」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圓臉的胖子露出半張臉,不帶任何表情的看著他們。

蘇媽媽舉過自己繡的帕子,說道「請問,你們是不是招繡娘。」

「咦,這是你繡的。」胖子看到帕子,不由得推開大門,伸手接過,細細觀看起來,顯得很是欣喜的樣子。

「是,是老婆子繡的。」蘇媽媽和蘇大壯對視一眼,出府後忐忑的心情,已經落下了一半。

「是在陳家的繡房听說的。」蘇媽媽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隱瞞也沒有用,大周朝有完善的戶籍制度,去官衙一查便知。

「既然這樣,那你們先進來吧。」圓臉的胖子听完,不可置否。不管是真是假,他明天也會去官衙走一趟。王府里招的繡娘,就算只是幫工也要來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蘇媽媽想來府里見小姐,被大夫人的人擋了回去,還是托了小雯才把這封信送進來。」櫻桃不禁有佩服,算出大夫人不讓蘇媽媽進府不是難事,可小姐怎麼知道小雯會幫蘇媽媽送信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陳皎兒抿嘴微笑,這段時間已經夠她打听很多事。十年前,老太爺忽然急病去世。老夫人對外說是傷心過度,將掌家權交給大夫人。

可實際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夫人跟大夫人不對付。只是大老爺不知何故入了賢郡王的眼,一路高升現已是兵部待郎。府中無人敢捋大夫人鋒芒,幾年間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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