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都會使毒的，放她進宮那還得了。萬一皇上有個好歹，那他豈不是千古罪人。想到這個理由，周明遠馬上理直氣壯起來。
「好啊，你盡管不讓我進宮就對了。」陳皎兒無奈的一笑，要是世子爺攪黃了這事，豈不是更好。
「這有何難，你進王府就不用進宮了。」
兩人都住了嘴，室內一時落針可聞，安靜得可怕。周明遠繃著臉，心里卻翻江倒海，不停拿眼去瞄陳皎兒的表情，又要裝著毫不在意。
陳皎兒臉上有些發燒，隨即又安靜下來，輕聲道「民女無才無德，怎敢服侍世子爺，怕是沒這個福份，還請世子爺見諒。」
「你，你……」居然有人敢拒絕他，周明遠一時暈了頭，也開始口不擇言。
「本世子可不是看上了你，只是怕你出去害人。」
「世子爺要是有證據證明民女害過人，大可將民女綁了，依法治罪。何必以身試毒，犧牲自己呢。」
陳皎兒徹底無語，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的看著周明遠，頭一次知道世子爺，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不識好歹，你的身份做本世子的妾室，還能委屈了你不成。」周明遠真的有些怒了，自己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開口，竟被拒絕了。
真以為本世子非你不可嗎，想到這里，周明遠狠狠瞪了一眼陳皎兒，氣沖沖背負雙手出門而去。
竹聲見自家世子出門即刻跟上去，湊在後面討好道「陳小姐的丫鬟叫櫻桃，小的跟她套了半天近乎，可她嘴風緊得很，什麼都不肯說。」
周明遠現在那還有心思理他，翻身上馬，使勁抽著鞭子。竹聲眼看追不上去，回頭看了櫻桃一眼。
心想，世子爺果然不會哄女人，還好自己有所準備。
櫻桃拿著玉佩道「這是那個隨從讓奴婢給小姐的，說是世子爺送的。奴婢問他為何世子爺不親自送給小姐，可他說這是世家的規矩。奴婢也不懂，怕失了禮數，這才收了下來。」
看小姐半天沒有聲音，櫻桃急了，一把奪了玉佩，「奴婢這就追去還他。」
「好了，人家騎馬走的，你怎麼追得上。這次算了，下次一定要記住了，不管什麼東西都不能作主替我收下。」陳皎兒取過玉佩，看了一眼，收進荷包里。
這東西太貴重了，一點也不能在陳府露出來，否則還不知道要招來什麼事呢。找到機會，再當面還給他吧。
最近京城里最熱鬧的八卦，是太皇太後又招了哪家的姑娘進宮作伴。誰都知道這是太皇太後明著挑孫媳婦，而且听小道消息，許是皇上開了竅，這回要連嬪妃們也一起挑了。
家里有閨女的人家，都卯足了勁的使力。東郡王妃更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誰不知道這主意是東郡王妃出的，而她又是太皇太後嫡親的兒媳婦，她要說上一句可不比什麼都管用。
而此事也讓周明遠找到了調侃的理由，一下朝就窩到天啟帝的書房里，翹著二郎腿道「今兒，可是來了四五家呢，那叫一個環肥燕瘦百花爭艷，我看慈心殿的宮女一會兒能掃出二斤胭脂來。嘖嘖，皇宮可許久沒有這麼些女人了，太皇太後派人來暗示了幾次，你就是去看看又如何了。」
「聯記得你也沒成親，東郡王妃來找太皇太後哭訴了幾回，聯看不如讓太皇太後直接點了人賜婚如何？」天啟帝從書桌上一副名家畫作上抬起頭，認真想想後說道。
「別呀，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這就回去跟我娘說，讓她別再帶人進宮了。」
「明知道太皇太後最近被哄得高興的很，還在這兒貧。」
「那個……嗯。」周明遠看著皇上，忽然覺得自己不該隱瞞陳皎兒的事，有些躊躇。
「不會真看上誰家姑娘了吧，直說吧，聯給你作主。」天啟帝哈哈大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明遠什麼時候這副模樣過。
「陸家人，可能找到了。」周明遠沒有笑，耷拉著腦袋說道。
「什麼，在什麼地方，找到了，太好了。」天啟帝干脆走下來，拍拍周明遠的肩膀。
「也不能完全肯定，她現在以孤女的身份寄住在百年陳家，身份記錄和調查的人都說沒有一絲破綻。」周明遠是花了大力氣的，可陳皎兒的身份無懈可擊，完全沒有調包的可能。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而不被任何人發現的。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天啟帝一下子抓住關鍵。
「她，進過喬嬤嬤的院子，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喬嬤嬤是安南候費盡心力找到的疑似陸家的傳人，可惜一直到最後都沒找到什麼證據證明。
「就憑這個……」天啟帝有些遲疑了，這個證據也太不明顯了吧。
「所以我想把她收到我府里，再細細查探。」周明遠有些頭痛，她干嘛要跟陸家的事牽涉在一起。
可對于周姓的子孫來說，陸家人像懸在頭頂的一把劍。關鍵是這把劍亦正亦邪，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會相安無事，就像前面一百年，什麼時候又會忽然出現，帶著出了鞘的劍芒。
天啟帝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忽然笑道「原來你也會開竅，聯心甚慰啊，弄得聯都想看看什麼樣的姑娘能入了你的眼。」
周明遠義正言辭道「我可是為了皇上，根本無關兒女私情。」
「哦，要是這麼說，干脆讓她進宮，聯來細細查探不是更好。」皇上促狹一笑，露出的笑容倒與周明遠有五六分相似。
「皇上……」周明遠無奈的看了一眼皇上，還好沒有外人，不然君無戲言，豈不是真要被接進宮里。
「那陸家人不就是會用毒嗎，真有這麼稀罕。」周明遠作為皇室子孫，對陸家略知一二，可他從來不覺得一個會使毒的女人，值得皇上這麼重視。
天啟帝擺擺手，「明遠，你們只知道當年皇祖太爺從一無所有到開創大周朝，僅僅只用了十年時間，被天下人贊譽是史上最賢明的君主。推翻一個朝代，哪怕是腐朽的，十年時間也是不可想像的。這其中陸姑娘起碼為乾武祖太爺提早了二十年的時間，你說重不重要。」
「什麼，這怎麼可能，不就是下毒毒殺了顯宗帝嗎。」對于周氏子孫，關于陸姑娘印象最深的就是擅長使毒，如果不是她毒殺了前朝皇帝，導致軍心潰散，乾武帝也不會這麼快拿下京都。
「這僅僅是明面上的記載，實際上陸姑娘為了乾武祖太爺，在戰場上釋放過一種極其露道的毒藥，只需要一點點投入水源，無色無味，最初都不會有癥狀。
但這種毒藥至少殺死前朝七十萬士兵，恭嫻皇後終生茹素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天啟帝嘆了口氣，關于陸家他的信息顯然更多些。這也是前幾任皇帝都想找到陸家人，收歸已用的原因。
這樣的人，放任不管，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出現，但只要一出現必然會帶來毀滅性的災害。
更何況，在和賢郡王對峙這麼關鍵的時候，一個小小的砝碼都會使天平傾斜。而陸家這個砝碼的分量委實太重，太重了些。
就算不能為自己所用，也絕不能讓她為其他人所用。
周明遠實在無法想像，那樣一個甜美的小丫頭，不過十三歲而已，當真能掀起滔天巨浪？
「這個陳皎兒現在就在慈心殿，不過，你自己說不想去……」周明遠話音還未落，皇上已經拔腿就走，還來不及嘲笑二句的周明遠只得跟了上去。
「皇上駕到。」慈心殿外的小太監高聲宣告。
見到一屋子黑鴉鴉插滿了各種金飾的腦袋，天啟帝仿佛受了驚嚇般，道「原來皇祖母這里這麼熱鬧，聯是不是打擾了皇祖母的雅興。」
「不打擾，不打擾，就是盼著你來呢，快，快到祖母身邊來。」太皇太後笑呵呵的。
滿殿的眾人都在心里憋著笑，除了太皇太後，所有人都不會天真的以為皇上心血來潮踫上的。
天啟帝讓眾人平身看坐，緩緩掃了一圈，陳老夫人他是認識的，立在她旁邊身著淺紫色繡金線暗紋春衫的，應該就是陳皎兒了。
看起來年紀不大的樣子，如果真是陸家人，這個年紀能學得陸姑娘當年的幾成火候呢。
雖然皇上的眼神只在陳皎兒身上略作停留，可在場的都是什麼人，個個心中暗罵陳老夫人這個老狐狸，自家孫女都配了公主長子還不知足。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一個絕色的，在皇上選嬪妃的時候插一腳，還真是老謀深算。
只有太皇太後什麼都沒看出來，指著小姑娘給皇上介紹說「你看你看，這是湯大人家的小姑娘，多端正呀，剛才還講笑話我听了，可有意思啦，逗得大家伙兒直樂。」
湯曉蝶抬起頭，大膽的沖著皇上一笑，看到皇上如墨玉一樣的眼楮，心中莫名一緊，整個人的魂似乎都要飛走一般。
又挨個將自己記得住的小姑娘跟皇上說著「這是陳家的小姑娘，爹媽都沒了，還好老夫人慈悲收養在府里，看看，養得小蔥似的水靈，多可人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