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華歸 第85章 神作

作者 ︰ 行走的葉子

「這位姑娘是那里不舒服。」郎中是個六十開外的老者,掛著白胡須,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陳皎兒面上罩著紗,小聲道。

「可以,到靜室吧。」老者行醫多年,自然知道有些病人,特別是年青的女病人,不願意當著外人的面說自己的病情。

靜室就是醫館後面一個內院,旁邊挨著的是廚房和二間臥室。陳皎兒帶著櫻桃一起進了靜室,老者自己倒了一杯茶,示意她自便,喝了一口道「現在姑娘可以說了吧,是什麼地方不舒服,又有什麼癥狀。」

「榮大夫請見諒,小女子冒昧而來,其實是為了十年前您看診過的一位病人。」

「哦,十年前,他現在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妥。」榮大夫算是臨清最有名的郎中之一,治過的病人數都數不清,當然不可能知道十年前的病人是誰。只是出于習慣性的問對方的情況,這讓陳皎兒有了幾分好感。

一般人的反應怕是以為病人家屬來找自己鬧事的,根本會先問對方是誰,而榮大夫則直接問對方現在有何不妥,所謂醫者父母心,也不過如此。

「十年前,從京城回鄉丁憂的陳均諭陳大人墜馬,被送到您這里,是不是。」陳皎兒有些激動,想知道父親當年的情況,又害怕有什麼自己承受不了的事發生。

「你,是京城來的那個小姐。」臨清是個小地方,最近發生最有名的事,就是陳家逃奴之事了,榮大人馬上猜到。

「不知道您會怎麼想,但我沒有惡意,只是希望能知道真相。」陳皎兒撩開面紗,很誠懇的看向老者。

老者一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臨清,面對陳家的事,一般人都會選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被陳家惦記上,總會讓他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

環顧靜室書架上的醫書,藥方和類似手記一樣的東西,滿滿當當一直堆到屋頂。陳皎兒心下有了主意「岳家山的病,您肯定也去看過吧。如果您願意告訴我十年前的事,我就告訴您解藥怎麼配置。」

榮大夫嚇得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到地上,「 當」摔得粉碎,結結巴巴道「你,你……」

「您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呢?」陳皎兒笑道。

「願意,當然願意,成交。」榮大夫一生痴迷醫之一道,有機會得到這樣一張藥方,顯然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至于岳家山是怎麼死的,那是衙門的事,與他有何關系。再說,岳家山是什麼好人嗎,顯然不是。

這樣一想,榮大夫僅有的一點點負疚感,也消失得徹徹底底。

仔細回想當年的事情,榮大夫不得不承認,他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當年,陳大人墜馬後被人抬到我這里,不過時就死絕身亡,老夫根本來不及救治。唉,英年早逝啊。還是陳家的族長帶著人,親自來我這里接走陳大人的遺骨。」

是族長親自帶人來的,陳皎兒在心里埋下疑問。從上次的見面,他已經知道族長月兌不開關系,但她還想知道,族中究竟還有哪一支摻和進了這件事。

「不過……」榮大夫想了想,這麼重要的一個藥方,就憑一句話就想拿到,自知是沒有分量的。又道「陳大人送過來的時候,傷得最重的是頭部,五官都往外涌著血,我當時一看就知道不行了。可最蹺蹊的事,陳大人的腿傷也十分嚴重,一條腿的骨頭幾乎粉碎。」

「榮大夫是說,這種情況不對。」心里再痛,陳皎兒也咬著牙壓下快要掉下的眼淚。

「哦,是的。」知道一般人听不懂這種說法,榮大夫又解釋道「一般從馬上摔下來,人的身體總有個自我保護的意識,會自動調節。很少會出現,即有嚴重腿傷,頭部又這麼嚴重受傷的情況。」

「榮大夫的意思是說,陳大人摔下來,要麼頭著地受傷,要麼腿著地受傷,總有一個傷得最嚴重的地方。不會同時,兩個地方都傷得這麼重,對不對。」

「對,就是這個意思。陳大人的腿只有直接著地才會粉碎,可是既然腿先著了地,身體有了支撐,就不會頭直接著地,然後傷這麼重。」榮大夫說完,自己愣住了,如果陳大人不是摔死的,難道……

陳皎兒低頭寫下藥方,遞過去,榮大夫顫巍巍的接過來,還沒來得及問一句,陳皎兒已經重新帶上面紗,和櫻桃一起出了靜室。

管他那麼多,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這些事也不是自己這等小人物可以摻和的,榮大夫打定主意將今天的事爛在肚子里。

回到客棧,陳大仁那邊也有了消息,陳家是大族,下人更多。有銀子拿出來,什麼該講不該講的,都有人會講。更不用說,只是打听一個人的消息而已。

給陳大人養馬的僕人叫大牛,十年前跟族長的幼子去了京城,據說現在是他身邊的紅人。

蘇大娘帶回來的消息同樣與簇長有關,給陳夫人接生的穩婆,十年前給家里翻新了房子,又給花了大價錢出了聘禮,娶回個美貌的兒媳。失足落水之後,兒子去族長家鬧過幾回。

「又是族長,可知他為什麼去鬧。」陳皎兒問道。

「鄰居們倒不知道這麼清楚,只知道他拿了筆銀子,就帶著媳婦離開了家鄉,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過。」蘇大娘攤攤手,從鄰居嘴里打听十年前的事,本來就不容易,知道這麼多她已經盡力了。

「肯定是為他娘死的事,他知道和族長有關,所以才會去鬧,拿了銀子怕沒命花,這才遠走高飛。」陳皎兒自言自語的說著。

每件事都與族長家月兌不開關系,看來父母的死,與其他族人無關,就是他們一家了。默默拿出幾張紙,分三張,每張寫下一串藥材名。

遞給櫻桃,蘇大娘和蘇大壯「找三家不同的店,將這些藥材采買回來。還有,買個藥爐放到戚洛書家,我有用。」

陳大仁從外面回來,笑道「有個好消息。」

「族長自殺死了。」櫻桃回過頭。

「當然不是。」

「那怎麼能算好消息。」

「你,唉,我不跟你瞎扯,是縣太爺……」

「縣太爺自殺了。」櫻桃眼楮一亮。

「不,不是,是換人了。」陳大仁無奈的一笑,對上櫻桃這張巧嘴,他只能甘拜下風。

「哦,那真是好事,新來的官員是什麼來頭。」陳皎兒心念一動,有些不相信,又有些期待。

「是從安南調任的,據說是安南王妃的族孫。」陳大仁拱手道。

安南王妃出生大族,即是嫡支身份又貴重,只要同族都會自己算輩份關系,扯上王妃的大旗。輩份這種事情,幾十歲的老者叫幾歲的女圭女圭叔公也是正常的。

有了新的縣太爺,陳家越發低調。跟蹤的人也沒了蹤跡,陳皎兒帶著櫻桃在陳家泡了好幾天,天天早出晚歸,陳大仁負責的當著待衛。

「老爺,陳姑娘遞了拜貼,不知道……」

「馬上請進來。」常在鮮激動的一揮拳頭,出來時族長再三叮囑,讓他千萬不要自作聰明輕舉枉動。所以一直安安心心等在縣衙,就怕陳姑娘不肯來找他。

「見過常大人。」看到此人,陳皎兒稍稍一楞,還真是個年輕得過份的少年郎。

「姑娘不必多禮,請,請坐。」常在鮮笑容滿面,請陳皎兒坐下。

「听說常大人來了臨清,一直沒有去拜訪本地鄉坤,特別是高門大戶。」

「不錯。」差點說出正等著听她吩咐呢,好在收得快,常在鮮暗笑。

「上門是客,不知道常大人打算帶些什麼禮物呢。」

「依姑娘看呢。」

「不知常大人畫作如何。」

「尚可。」

「自己親手畫的風土人情,一定能打動他們的心。」

「姑娘所言甚是。」常在鮮連連撫手,一副被撓到手心的爽勁。

「陳氏族長不知道愛不愛畫作,如果展開了給他鑒賞,我想,說不定會很喜歡。如果再加上……」

「……」

「妙啊,姑娘慢走。」常在鮮掌心緊緊抓住一個瓷瓶,牢牢握住。

常在鮮窩在縣衙里撕了一張又了撕,終于畫出一張自己滿意的畫作。

「善伯,快看,我畫得如何。」

看少爺一頭一臉的墨汁,善伯苦著臉探過頭去「少爺畫得真好,這山這水還有,呃,還有……漁船,極有神韻。」

「什麼,我明明畫的是天空、雲朵和老鷹。」

「啊,是老奴老眼昏花……」

「算了,我重畫一張,這次一定沒問題。」常在鮮信心滿滿的揮著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鏖戰。

「善伯,少爺堅持不讓小的代筆,怎麼辦啊。」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廝,皺著小臉對善伯說道。

「沒事,你這樣……」

「啊,少爺會不會發現。」

「你說呢。」

「也對。」

于是,常在鮮在半夢半醒之間,撕了無數畫作之後,猛听到小四驚喜的嚷嚷「少爺神作啊,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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