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華歸 第91章 栽贓

作者 ︰ 行走的葉子

「不用解釋,做了就是做了,被逼也一樣是殺人。」他可以選擇告訴父親,相信以父親的為人一定可以處理好這件事。可他僅僅是被威脅一下,就當了幫凶,根本不值得可憐。

「是,小姐。大牛曾經听陳均益喝醉酒後說過,當年,當年老爺摔下馬,只是傷了腿。這個狗雜種守在一邊,拿石頭,拿石頭……」陳大仁說著,已經眼眶發紅,老爺是那麼好的人,對誰有彬彬有禮,又特別體恤下人。卻被陳均益這個狗雜種,用這麼慘列的方式害死。

「我,知,道,了。」咬牙說出這四個字,陳皎兒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倒。一股信念支撐著她,她不能倒下,全家人的仇都要靠她來報。

本打算刺激一下陳均益就離開的陳皎兒,轉身又進了縣衙,常在鮮翹著二郎腿,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喝著茶。沒措防看到陳皎兒走了進來,放下茶杯,笑嘻嘻道「陳姑娘,今天這出戲太過癮了,還有沒有續集。」

「有,當然有,不光有續集,還有續續集。」陳皎兒微笑坐下,問道「之前從陳家收上來的一萬多兩銀子,還在不在。」

「銀子,在,當然在,好好在庫房里呆著呢,你要不要,我派人給你送到客棧去。」當初陳大仁負責盜竊商鋪的現銀,交給小四後由他保管在縣衙的庫房里。事後,陳元祿墊出來的銀兩,被族老作主,直接送給常在鮮。

一前一後,等于是一萬三千六百兩,其中,有二千一百兩是珠寶,其他不是銀票就是現銀。

陳皎兒略微有些詫異,常在鮮心胸倒是寬廣,一萬多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吃到嘴里的肉還願意吞出來,還表現的這麼輕松。要麼就是太會偽裝,要麼就是真的不在乎。

一個常家的旁支子孫,竟有這般魄力,陳皎兒暗自點頭,也難怪他們家出了幾位皇後和王妃,光這份視金銀如糞土的定力都夠讓人佩服了。

陳皎兒想了想,說道「陳家後來送過來的,是孝敬常大人的,小女子萬不敢要。陳大仁送過來的,現銀我們也不要,只要銀票和那些珠寶就夠了。」

常在鮮不滿道「陳姑娘這是看不起我,這都是姑娘掙回來的,當然是你的。我來臨清,表叔吩咐我一切听你的,我要是要了你的銀子,家里那些人,肯定會笑死我的。」

表叔,陳皎兒想一想才明白他說的是誰。常在鮮表明身份的時候就說了,自己是東郡王妃的常氏的族孫,那算起來,周明遠自然是他的表叔了。

「我要這麼多銀子也無用,常大人要是覺得不妥,就資助給臨清的百姓好了。」陳皎兒不是個大方的人,也有小女子的算計。但是再喜歡,花自己掙來的銀子比較睡得著覺。臨清是自己的家鄉,就當為鄉親父老做一點善事吧。

「好吧,我讓小四把東西一會兒給你送去。」常在鮮點點頭,對于金錢,他實在沒有太多的概念。

「謝謝常大人。」陳皎兒正要告辭。

「等等。」常在鮮攔住她,有些扭捏。

陳皎兒疑惑的看著他。

「續集里面,我能不能再威風點。」常在鮮十分不好意思的搓著手。

陳皎兒「……一定。」

小四的動作很快,一大包珠寶和銀票很快送上客棧。看著這些東西,陳皎兒露出笑容。櫻桃用胳膊拐拐蘇大娘,悄聲道「那個陳均益又要倒霉了吧。」

蘇大娘點點頭,專心繡著手里的帕子。櫻桃有些無趣,心里想著,自己要是陳均益就干脆自裁了好,免得零零碎碎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著。

大牛心情沉重的摟著自家婆娘,天早就漆黑,婆娘也睡得十分安穩。自己的二個娃也在隔壁睡得香甜,時不時發出一點夢中的呢語。只有他仍然睜著眼,思緒隨著他不知飄到什麼地方。

一步錯步步錯,模著臉上的傷疤。十年前他在原主人的宅子里當差時,從來沒挨過打,也從沒提心吊膽過。

因為自己的膽小懦弱,他成了幫凶,也過上了其他僕人羨慕的「好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這個主人有多麼暴虐,這麼多年,他挨了多少拳打腳踢,又有多少次差點沒命,自己都記不清了。

可他究竟還是懦弱無能,只敢在心里詛咒他,外表仍是那個溫順又任勞任怨的大牛。

第二天,大牛起了個大早,抱起二個娃親了親,兒子已經七八歲了,不習慣父親的親熱,一扭頭躲開了。女兒三四歲,嘻嘻笑著模著大牛的臉,女乃聲女乃氣喊道「爹爹。」

鼻子一酸,大牛用力摟緊女兒,重重親了一口。足足喝下二大碗稀粥,三張大餅,這才出了門。出門後,他呆呆站在自家的小屋門口,看了許久。

陳均益被抬回來後,妻妾們看到自家老爺傷成這樣,宛如天要塌下來一般,哭得死去活來。喊來郎中上了藥,全身被包得如同粽子般僵硬的躲在床上。

陳均亭看著弟弟的模樣,對弟媳說道「弟妹要好好勸勸均益,養好了傷,就讓他呆在家里修身養性,輕易不要出門。」

看弟媳答得漫不經心,他知道自己的一片好心,恐怕又要被當成驢肝肺,壓下想再說下去的**。

「大老爺,族長請您過去一趟。」

陳均亭眼皮一跳,問道「可有說是為何事。」

「未曾。」管家也只是接到族長派人過來的傳信,並不知道更多。

族長見到陳均亭,招呼他坐下後,先嘆了口氣。陳均亭苦笑「莫非又是均益。」

「你自己問吧,老夫對他的名字都懶得再提。」族長對陳均益不是一星半點意見,雖然他的肆意枉為間接讓他得利,否則族長也不會這麼順利落在他名下。

可對于整個陳氏家族,這個人就象一個毒瘤,不割干淨,總有一天會禍及全族。

大牛被帶了上來,身邊還放著一個包裹。管事很體貼的,將包裹解開,散落一地的珠寶首飾,看得陳均亭一震。

「你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再講一遍。」管事對大牛說道,然後退到一邊,還體貼的將房門關上。

「是,小人大牛,是陳五老爺的長隨。前段時間陳家鋪子里現銀被盜一事,是五老爺吩咐小人做的。」大牛跪在堂下,度過了最初的害怕和慌張,現在已經有些麻木。

「怎麼可能,當時你和均益都在京城,再說憑你的身手能一晚上盜取這麼多錢物。」陳均亭皺眉,栽髒嫁禍也要講些手段吧。雖然隱隱知道,對方不會讓均益有什麼好下場,可是也不能隨隨便便把所有的事都扣到他頭上。

族長看了一眼大牛,大牛機械的向下說道「是老爺要拿錢給上官,想來年能夠外放到一個好地方去,所以叫小人去聯絡了江湖上的匪類。只有族中鋪子的情況最容易打听,所以才讓小的選了……」

陳均亭看著下面包裹里清清楚楚的物證,和跪在下面活生生的人證。忽然大笑起來,起身道「族長,要殺要剮,您給個痛快。」

「好歹也是您的子佷,這樣腌臢人,您不覺得太過了嗎。」陳均亭在這件事上,一直忍氣吞聲,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讓他十分不忿。

族長冷笑一聲,心想,當初是誰賣父求榮做得干脆俐落,這會兒又來當好人。拿腔道「均益自然是老夫子佷,可別忘了均諭也一樣是老夫的子佷。十年前,就已經是五品官員,全族二百年來,唯一一個進士及第探花郎。」

這樣的人,稱為天才也不為過,不管他最後能為官到那一步,光這份榮耀也能讓全族的人被人高看一眼。可為了一已私利,下黑手殺掉這樣一個人,族中人不知也罷。

若是知道了,不提陳均益,就是陳元祿這一支的所有後人,都會一輩子無法在族中抬起頭來做人。更有甚者,被除名也未可知,若是那樣,若是那樣……陳均亭不敢想像,更無力承受。

陳均亭慘笑一聲,終于低下頭,他終究是個無用的人。即當不了純粹的好人,更當不了惡人。彷徨的站在回去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向那里去,又該做什麼。

他知道自己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不想也不听,附和族長的決定才能在事後取得最大的利益。可真要他這麼做,又無法面對自己。

連日來的心力交瘁,陳均亭一病不起,這病來勢洶洶,郎中都搖頭只有一半的機會能好起來。讓以為他是裝病的眾人,都生出幾分憐憫,族長還特意派人去了外面,請名醫回來為他調理身子。

沒了陳均亭,一切事情都變得更好辦了。陳均益能下床的時候,族長就召集了族中各長老,將他抬到宗祠。

看到大牛,陳均益掙扎著想起身,被人牢牢按住。長年積威,大牛對陳均益還是很畏懼的。剛想張嘴,陳大仁冷冷的話又出現在他耳邊「不管你是不是被逼的,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後果。你沒得選擇,死你一個人還是一家人,你自己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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