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東郡王打馬回府,岳軒棋身邊一人探出頭問道「大人不打算追。」
岳軒棋回頭看了一眼此人「他現在還是王爺,沒有皇上聖旨,誰敢對付他。」背後的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還是縮回頭去。
東郡王回府時,王妃已在二門迎接,背上還背著弓箭,竹夢拎著箭囊,滿臉焦急。
「夫人……」王爺心中一暖,忙迎上去,豈料王妃直接打掉他的手「兒媳婦呢。」
「已經有人去追,城門被封,我趕回來看看,怕你有事。」
「我能有什麼事,皎兒肚子里可是你的親孫子,你不帶人去找,還跑回來管我。誰敢上門,我一弓箭射死他。」王妃舉起弓箭,氣急敗壞道。
王妃鬧得要帶人去城外找兒媳婦,被王爺死死攔住。不得已,打發下人到一邊,低聲道「皇上親自帶兵去找,你別瞎操心了,我現在是擔心宮里。」
王妃倒吸一口涼氣,她當然明白了其中厲害,馬上道「我現在進宮,王爺放心。」
有王妃在太子身邊照應,王爺好歹可以松一口氣。送走夫人,馬不停蹄往長公主府上而去,駙馬是深受皇上信任的京衛指揮司指揮使,這個時候,他若是站出來,大可和賢郡王一拼。
「什麼,寧駙馬重病。」吃了閉門羹的東郡王暗暗叫苦。皇上雖是瞞了人私自外出,可架不過有心人打听到實情。
駙馬看來是知道皇上不在宮內,城門又被賢郡王把控,不知勝負,所以干脆做壁上觀。
天啟帝眼看山頂的山神寺觸手可及,听到探子回報,眉頭緊鎖,揮手道「無妨,繼續前進。」
探子想不明白,東郡王私自帶兵馬回京,旋即城門關閉,皇上居然還能沉得住氣幫他找什麼兒媳婦。恐怕什麼世子妃遇襲,根本就是個陷井吧。
陳皎兒捂著肚子開始抽搐著疼痛,蘇媽媽見狀大叫不好,這個時候小姐開始陣痛,看樣子是要生了。
沒有穩婆,沒有產房,山神寺里只有幾塊硬得可以打死人的干糧和一口水井。房間也不知多久沒有人來,髒兮兮根本不能落腳。
「你扶著小姐,頭一胎沒這麼快,我去把產房收拾出來。」蘇媽媽一咬牙,小姐怕是再也走不動了,追兵會不會追到這里,只能看天意了。
去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將最好的一間房收拾出來,用開水反復擦拭。陳皎兒這時陣痛已經停了,正扶著甘草的手,在院子里轉圈。
這是穩婆一早給她交待過,生產時一般要痛很久,羊水沒破就是時辰沒到。這個時候多走走,生孩子才更順利。
見小姐額頭上全是汗,一臉痛苦,蘇媽媽心疼的不得了。上前扶著她進了房間休息,甘草主動接過蘇媽媽手里的活,將櫃子里的床鋪都搬到院子里,撕開用開水煮了,一會備用。
正收拾著,听到寺門傳來敲擊聲。幾個人同時停止了動作,互相對視一眼,充滿了絕望。特別是陳皎兒,閉上眼喃喃道「孩子,對不起,娘對不起你。」
上輩子活到十八歲跳井而亡,這輩子也是十八歲,看來是命該如此。老天爺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卻不肯更改她的命運。
哪怕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眼淚滾滾滑落,從來沒有任何時候,象現在這樣絕望。懷里的毒藥是她懷孕前做剩下的,這次出門帶了一些出來。可是,對方至少有幾十人,藥量根本不夠。
握著瓷瓶,陳皎兒沉下臉,就算是死,對方也別想好過。
寺門很快被撞開,兩個手握長刀的大漢,嘿嘿冷笑著逼了進來。「讓我們兄弟一頓好找,貴人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手道擒來。」
甘草和蘇媽媽護著陳皎兒站在床塌前,來人看到陳皎兒的美貌,嘖嘖道「可惜懷了身孕,不然這小臉水靈的,真是對了味口。」
另一個人接嘴道「懷孕怕什麼,又不是你的。你不知道,就是這樣的,才……」後面的話簡直不堪入耳,氣得蘇媽媽和甘草直發抖。
「你們不是要抓活的,讓你們首領來,我有話要說。」陳皎兒一樣腿腳發軟,卻勉強支持著身子,說道。
「呵呵,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貴人,現在是階下囚,階下囚哪有資格說三道四。」第一個說話的大漢,眼楮又掃上了甘草,吞著口水色迷迷的樣子,恨不得將甘草一口吃下一般。
「你們首領可是說要捉活的,你們若現在敢動我們一根汗毛,就干脆玉石俱焚。」說著手掌一翻,袖口里的金簪已經比到自己胸口。
這時兩個大漢才真正變了臉色,頭一個找到世子妃本來功勞是大大的,若是讓她死了,搞不好不賞反罰。
不甘心的哼哼兩聲,退後一步,剛才進了寺門,他們已經發了信號,首領大人一會兒就會趕到。在首領大人過來之前,還是不要輕舉枉動了。
首領很快帶著剩余的人趕到,陳皎兒與他對視一眼,此人身量不高卻十分結實,拎著刀的手腕足足有她小腿粗細,一看就是有功夫的好手。
三角眼橫眉倒豎,看面像足可讓小兒不敢夜啼。迎上對方的凶光,陳皎兒已是橫了一條心,大不了一死,絕不能受辱于人。
「听說世子妃有話要說。」首領心中已經抑制不住的欣喜,這件事若是辦成了,這可是從龍之功。高官厚祿,光耀門楣不在話下。
陳皎兒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我知道你們是賢郡王的人,必然不會放我走,但你們也需要我活著做你們威脅我相公的人質。我別無他求,你若肯在這期間善待我們,這銀票都是你的。」
蘇媽媽暗自落淚,小姐恐怕也是沒有辦法了。
「哈哈,那感情好。」首領說著走到一半停下來,用戲謔的眼神看著他大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既然你知道我是賢郡王的人。那就該知道,你們陸家人會用毒的事,對我可不是秘密。」
陳皎兒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頓時氣餒道「原來已經被你看穿,魚死網破,看來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甘草听到滴滴達達的水聲,低頭一看,驚呼道「小姐……」原來陳皎兒的羊水已破,生產在即。
「啊……不要。」陳皎兒手里的金釵已經舉起插入胸口,身子慢慢軟到在床塌上。
蘇媽媽和甘草哭天搶地的撲了上去,首領大吃一驚,本來以為一介女流,看到他們早該嚇昏過去。
沒想到她性子剛烈如此,竟真的敢對自己下手。死的世子妃和活的世子妃,價值可不能同日而語。而且臨行時,賢郡王世子特別對他交待了,要活的。如今看到世子妃的美貌,他有何不明白的。
這人若是死了,差事就算是砸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推開哭天搶地的兩人,首領伸手去拔她胸口的金簪。
「啊……」首領忽然抱著眼楮痛呼著倒在地上翻滾。倒是駭得剩下的十幾個賊人,都抽出長刀,象四處看去「誰,是誰偷襲。」
更有人將首領扶起來,看到他眼眶竟發出油煎一樣的滋滋聲,隨即皮肉開始融化,嚇得兩人同時松了手,讓首領重新滾到地上。
而此時,所有人都看到世子妃竟從床塌上坐起來,手里揚著一包粉末。不多時,洋洋灑灑沿著床邊撒了一圈。
「既然知道我是陸家人,就該知道陸家人的厲害。你們首領已經無救了,你們誰敢上前,就跟他一個下場。」說完吃力的用手指指向首領。
這些人機械般的回頭象首領看去,幾個膽子小的已經慘叫著開始嘔吐。甘草和蘇媽媽爬****,看著陳皎兒掉眼淚。眼下已是死局,敵人不敢上前,她們也不能退後。
首領張著嘴發出「嘶嘶」的聲音,手臂用力伸向陳皎兒,顯然是想說些什麼,舌頭卻已經和臉上的皮肉一起迅速潰爛,根本說不出話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首領的臉上已經可以看到森森白骨,手掌只剩下帶著血色的骨架,還在朝上蔓延。
沒人敢動,所有人自覺退後一直靠到牆角。而扶起首領的兩個人,已經嚇傻掉了,忽然看到對方的手,幾乎同時伸出自己的手掌,入眼的是已經開始潰爛的皮膚。
兩人嚇得同時發出淒厲的慘叫,一起向寺外沖出去,嘴里嘶叫道「魔鬼,魔鬼。」
而此時,首領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骨架,地上一灘濃血,顯示有一個人曾經存在過。
殺人他們見得多了,可是這種詭異的手法,根本無法言喻的死狀,刺激著每個人的心。剛才嘔了一地的膽小者,已經模著牆角,腿肚子打著顫,想往外跑。
「誰也不許走,毒藥再強,也有失效的時候。若是這樣回去,大家的功勞全沒了不說,還要受罰,你們甘心嗎。」一個魁梧的大漢走出來,氣勢洶洶的看著眾人。
「可是,不走的話,東郡王已經帶了官兵,我們能守到什麼時候。」這是隊伍中的探子,東郡王帶官兵出城的消息,他剛剛上報給首領,或者說前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