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皎兒重生後的第五個新年，想到自己這五年來所做的一切，不禁唇角微微上揚。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一天，有溫暖的家，有相愛的人，盡享天倫之樂。
只是還有一道陰影，林志聰就象一個毒瘤，如果不除，她的幸福總歸不是那麼完整。但林志聰的下落還是沒有打听到，陳皎兒讓陸火兒先準備過年和婚禮的事情，其他的放一放。
按道理，賢郡王已死，他們一家已經永無翻身的機會，她也如願和周明華成親。這個時候拿林志聰要挾她，並不是十分理智的行為。
皇後與後宮的嬪妃們果然都拿出體已銀子來，在城內城外各設了一個粥棚。而東親王府，也緊挨著開了二個粥棚。隨後听到動靜的，都開始設棚施粥。災民每日有粥可領，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心境也平和了許多。
周明遠對皇上報了最近的情況，最後道「那些造謠的人，臣已經秘密處置了。也布了探子下去，只要再听到謠言，馬上暗地里抓捕。」
「這段時間辛苦了，聯親政的第一個新年，本該大伙好好推杯換盞，暢飲一番，卻沒想到踫到這等年景。這件事的源頭，一定要查，查到了，不管是誰……」天啟帝眼楮微眯，露出駭人的光芒。
周明遠領命下去，他深知皇上的郁悶。好不容易從賢郡王手中搶回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權利，卻被人造謠，天下大難，妖孽當道。皇上才親政不久，這妖孽指誰，自然是心中有數。
陳皎兒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照這樣下去，又不知要壓塌多少房舍。有多少會無家可歸，凍死餓死。
商量著讓陸火兒出面，戚掌櫃以商行的名義，送些寒衣出去，起碼能讓老人和孩子過得了這個冬天。
周明遠听了，倒是叫好，他天天在外，知道情形的嚴重。這雪要是再這麼下下去，今年恐怕會凍死不少人。
「你總不許我外出，粥硼設的怎麼樣了，只能听了張媽媽的回話，總想著親眼看看才好。」陳皎兒靠在他懷里，最近眼皮直跳，有一種不塌實的感覺。不知道會不會有事發生，害得她總想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疏漏的地方。
還特意招蘇媽媽來問過，知道櫻桃待產，身體十分康健，而且看懷相是個男孩兒。看蘇媽媽笑得象個孩子，陳皎兒也覺得十分開懷。
「不是不許，外面太冷，我舍不得你出去挨凍，有張媽媽你還不放心嗎。」周明遠從背後抱住她，道「雷山虎找我來了，說想求娶你的大丫鬟甘草。」
陳皎兒抿嘴一笑，她不過隨意透漏在為甘草選婆家，他就坐不住了，不是兩情相悅又是什麼。「那你怎麼回的。」
「當然要稟告世子妃大人，由你作主羅。」陳皎兒初一進府時，沒有強硬的娘家依仗，怕她受人欺負。從來在下人面前，極為給她面子。但凡露出一絲對世子妃不敬的，就說人家看著心煩，蠻橫的打發到莊子，不許回府。
能呆在王府的，誰不是人精，看到世子爺對她百般維護，後又有王爺王妃撐腰，這才慢慢立了威信。等到王妃將管家的鑰匙交給世子妃，自然誰都知道，現在當家的人是誰，再無人敢有半點輕慢。
「你應下就好，他是自由身，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受委屈，甘草說起來是太皇太後賞賜給我的宮女。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奴婢，你去找人把她提前放出籍，就是了。」宮女如果一直在宮中，幾乎少有能提前出宮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紀有了主子的恩典才能放出去養老。
雖然沒有一般奴婢的賣身契，但在宮中留名，就只能是伺候人的下人。去了名，放回自由身，也就和常人一般了。
「好，知道你會這麼想，早為她辦好了，回頭叫雷山虎請人來提親就是。」周明遠的手有些不老實的從腰上慢慢模上來。
陳皎兒打掉他的手，「年景這樣不好，平郡王一家你可要派人看好了。」
「他，不是我瞧不起他，就是個窩里橫的慫貨。自從出賣老爹得了活命，一家子搬到更小的府邸里，他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活像個小媳婦。」
賢郡王死後，為了快速讓京城安定下來，除了幾個首惡，其他人都是受他蒙蔽，並沒有追究。
周明華一家人，除了賢郡王，其他人也都活得好好的。當然，賢郡王妃在賢郡王身死那天，自殺殉夫。
賢郡王的一干庶子成了年的都被皇上貶為庶民，分了些銀子出去過活。未成年的，由周明華暫時撫養，長大了再分些銀子出去單過。陳綺紅的兒子在周明遠的安排下，被陳子寧接了去。
「小月仙呢，還跟著周明華。」如果所記不錯，這個人應該是他們為了打探情況，而送進去的。
「本來可以接她出來，可她自己說，平郡王對她不錯，想留下來，就由她了。」周明遠也沒想到這戲子，竟還有幾分情意，再想著周明華也掀不起個浪花，就同意了。
「那天皇上本來可以不出城的，為什麼會和爹一起出城來救我。」這是陳皎兒一直想不通的問題，但在當時，自然是問不出口。
「賢郡王蠢蠢欲動，皇上只是將計就計，他不出城這些人的真面目又怎麼露得出來。他要的是一個能跟他一起開創偉業的人，而不是朝三暮四的心志不堅定之人。」當然這些也是周明遠事後猜測的，依他對皇上的了解，倒也猜了個**不離十。
「他就不怕最後……」畢竟當初若不是常在鮮和陸火兒在內策應，真有可能面臨一場硬仗。
「應該還有別的底牌，只是不到萬不得已……」這些話周明遠對誰都沒有說過，這是第一次提，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不管是誰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對自己還有所保留，都不會好受。可誰讓這人是皇上呢。
陳皎兒有些駭然，又有些釋然，識趣的點點頭，不敢再問。
第二天，竹聲被派了過來接陳皎兒，說是世子爺的話，去巡視各家的粥棚，問世子妃可願意同去。
陳皎兒自然是願意的，高興的換了衣裳跟王妃打了招呼，騎上馬。竹聲看看後面的馬車，道「世子妃，這……」
「外面雪厚地滑，騎馬快一點，別費事了，快點跟上。」騎馬是央了周明遠好幾次，才學會的。好容易有了機會，怎麼能不試試。
看到打馬而來的陳皎兒，周明遠無奈的扶她下來，「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坐馬車。」
陳皎兒只是笑笑，他們是去巡視粥棚，輕車簡從最好。周明遠摟了她上馬，果然只帶了四五個下官，先去了城內的粥棚。
到了地方，周明遠便讓他們去看粥棚里發放的情況，米糧的成色和數量，最重要是粥的稠度。
各家的粥棚緊緊圍繞著官府搭建的粥棚，由大到小到，一字排開。周明遠將馬交給竹聲，牽著陳皎兒，指著一處圓頂的大棚道「那就是我們家的粥棚，去看看。」
陳皎兒點點頭，還沒走近就看到張媽媽迎了出來，對兩人行禮後說道「兩位祖宗，這外面天寒地凍，怎麼上這兒來了。」
「我們就是來看看，沒打擾到你們做事就好。」陳皎兒那里真讓張媽媽行禮，不到一半就扶了她起來。
旁邊下人看到世子妃親自去扶張媽媽，不由羨慕的很。待張媽媽說完話，都圍上去行禮。陳皎兒說了幾句大家辛苦的話，掏了荷包讓張媽媽賞下去。
周明遠不是第一次來了，輕車熟路的帶陳皎兒四處看著，張媽媽恭手立在一邊時不時插上二句。
眼看鍋里的粥快要熬好，外面的隊伍也已經排起來了。陳皎兒不想妨礙他們做事，握了周明遠的手退開。去外面隨意看了看，卻看到天色大變，本已楮了一會兒的天空，忽然籠罩起烏壓壓的陰雲，看樣子又要下雪。
卻不料，烏雲壓頂好久雪沒下下來，天空卻忽然變成紅色，先是淺淺的光亮，後來幾乎變成血紅，引來不少人驚呼。繼續了一刻鐘，綠豆大小的冰雹開始砸向地面。
兩人只好回到粥棚，等著冰雹過去。陳皎兒注意到下人們的臉色都有些不好，有幾個甚至臉色慘白，便招了手讓他們上前回話。
小小個子的大毛，今年只有十來歲，是府里調過來的雜役。雙腿打著顫上前，有些機械的嗑頭道」回世子妃，小的不是害怕，是……是……「
「沒關系，你放心說好了，沒人會怪你的。」可能是世子妃溫柔的聲音起了作用，大毛鼓起勇氣道「這幾天有好幾個流浪漢在唱，天出紅日，妖孽當道，國……」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周明遠本來沒當作一回事，听到這里，忽然瞪大了眼楮，提高了聲音道。
這一下嚇得大毛再也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半天，還是管事上前道「回世子爺，不過是幾個流浪漢的胡言亂……」
「我只問這歌詞是什麼。」周明遠眼楮一瞪的樣子，著實嚇壞了不少人，管事也被嚇得心猛跳「天出紅日，妖孽當道，國無寧日，顆粒無收。」
「是否還記得那幾個流浪漢的長相。」
「這……」管事一看世子爺臉色，一咬牙道「小的盡力。」
「所有見過那幾個人的，馬上去找。不要打草驚蛇，讓竹聲去處理。」周明遠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