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亦覺察出這樣的變化倒是沒有在意,因為這段時間里溫婉許久沒有來過了。
或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一定,畢竟在韓家這種地方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一發千鈞的牽動了別的事情。
坐在客廳里播電台的時候,只是眨了個眼,那個要說點什麼的商業節目就被突入其來的停電掐斷了。
掃興的將遙控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周佳亦起身要走的時候,正從配電室的方向看見幾個人嘀嘀咕咕,一臉痛苦。
周佳亦不解的想要過去看看,卻在出門的時候看見對方撇向這邊的視線,然後不等她開口,那幾個人就鳥獸狀散開了。
家里的人都像是被膠布粘住了嘴巴一樣,電視,網絡,雜志,電台,好像與外界聯系的所有東西都被一夜之間全部斬斷了,周佳亦無聊的坐在沙發上,開始憂心忡忡的思慮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竟然從手邊響起來。
周佳亦想了想,伸手把話筒撈了起來。
「你好」
周佳亦沒有出聲,那邊又說了一遍你好的時候周佳亦只覺得聲音非常熟悉,但是並為分辨出電話是誰打過來的。
「韓雅澤不在。」
「我是找你,周佳亦。」
「找我?」
周佳亦覺得奇怪,是誰找自己?
他不是顧良辰也不是顧明哲,更不是自己的小阿姨,姚思欣更不是。
那他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一個有趣的消息。」
周佳亦眼里閃著困惑跟驚疑,這個人是要說什麼?
「韓雅澤跟溫婉解除婚約了,你不知道嗎?」
電話的听筒從手上滑落下去,周佳亦驚訝的微微長大了嘴巴,像個傻子一樣的目光凝滯。
久久不能回神的看著面前的牆壁,周佳亦嘴唇顫抖了幾下才流出眼淚來。
韓雅澤已經跟溫婉解除了婚約,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她是已經準備跟另外一個女人訂婚了嗎?
還是說,自己在像個傻瓜一樣的待在這里的時候,韓雅澤已經動作迅速的開始準備迎娶她的新娘?
「這家伙」她嘲諷是的冷笑起來,「竟然有這樣的好事也不告訴我,把我當什麼人呢?」
當做什麼都不需要知道的笨蛋?還是生下孩子就丟棄掉的垃圾?
電話那頭的男人听見話筒這邊再也沒有了聲音,過了許久才微笑著講電話扣上。
「怎麼樣,周佳亦是什麼反應?」
高陵對周佳亦的反應十分好奇,聞歌看他一眼,得意︰「已經驚呆了,看的出來韓雅澤保護的很好,竟然在鋪天蓋地的報道這件事的時候,還能瞞的滴水不漏。」
其實也不算是滴水不漏,不然他是怎麼把這通電話打進去,然後讓韓雅澤功虧一簣的呢?
周佳亦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坐了一個下午,韓雅澤回去的時候周佳亦還是石雕一樣的姿勢。
「你在等我?」
听見韓雅澤的問話,周佳亦的臉慢慢抬起來,緩緩的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目光里沒有一點溫度,死氣沉沉。
「你怎麼了?」韓雅澤被她的目光打量著,發覺出異常,「發生什麼事了?」
周佳亦看著他一動不動,韓雅澤的目光在圍著周佳亦看了一圈後,目光震驚的看向周佳亦手邊拉著線的話筒。
「是誰給你打了電話?」
竟然有人給周佳亦打電話,難道自己跟溫婉解除婚約的事周佳亦已經知道?
「他跟你說了什麼?」
周佳亦看著韓雅澤眼里的驚慌,冷嗤一聲,彎起半邊唇角,將手放在肚子上,面帶鄙夷的微笑著挖苦︰「何必要瞞著我呢?你甩掉了不喜歡的女人,我會替你高興的。」
周佳亦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陰冷過,她的冷靜讓韓雅澤覺得森寒,這樣反常的態度更像是被刺激到怒極的冷靜。
怒極的人會做出什麼事,是沒有辦法準確的猜到的。
而周佳亦,她面對這樣的真相冷靜的很過分。
「接下來你打算要娶哪一個呢?」周佳亦模著自己的肚子,微微仰著下顎,微笑的別開眼光,「像是誆騙傻瓜笨蛋一樣的對我,韓雅澤你是有了多有趣的打算呢?說出來听听啊!」
她站起來,目光直直的看著他,像是絕望到了極點的表現,讓韓雅澤的心里有一種看著她死掉的錯覺。
「你听我說」
「你要解釋?」周佳亦笑起來,像是听見了笑話一樣,覺得不屑的睨他,「不用了,我哪里需要節水來安撫,現實一點的話會更好。」
她攥緊了衣角,飄逸的寬大孕婦裙讓褶皺變得不易察覺,手指深深攥住布料,帶著扭曲的憤怒跟傷心。
韓雅澤竟然打算一直瞞著她,一直瞞下去嗎?瞞到什麼時候算是結束?
「你不要胡思亂想,我這樣做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說了。」
連連擺手,周佳亦為他的掩飾覺得厭煩透頂,想要趕快離開他的面前,再也不想繼續听著這個男人說話,連看他一眼都會覺得吃力。
「阿亦,我」
「你不要說了,我知道自己在這里什麼都不算,你有什麼理由把自己的決定告訴我,不要告訴我,什麼都不要告訴我,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開始後悔知道了這個消息,身子覺得沉重起來,扶住牆壁垂下頭的時候,晶瑩的淚珠也咕嚕一下從眼眶里溢出來。
一旦有淚水流出來,就再也抑制不住的情緒轉瞬全部蜂擁出來,她哭的肩膀都在發抖,捂著自己的肚子咬牙切齒的回過頭怒視韓雅澤︰「既然一切都計劃好了,把我找回來做什麼,你是有控制癖嗎?還是因為我肚子里這個小雜種?!」
韓雅澤沒想到周佳亦說出這樣的話,愣了一下才上前抓住她捶打自己的肚子的雙手︰「周佳亦你給我冷靜一點!」
「滾開!」周佳亦被他抓住雙手,卻仍不甘心的扭動身體,「既然只是喜歡小孩,讓別的女人給你生去,我不要生下你的孩子!」
被欺騙的憤怒讓理智變得扭曲,周佳亦的嘴里的話沒輕沒重,直到被韓雅澤打了一巴掌才明白過來自己到底說了多瘋狂的話,但是冷靜下來的瞬間她怒視她的炯炯目光卻讓韓雅澤更不放心。
這個孩子她一直認為只是他的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誰她的身體孕育出來的生命。
招呼來醫生把周佳亦按在床上注射鎮定劑,然後把她控制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不管她有什麼舉動,他都想盡力的控制住她不要傷害自己還有那個孩子。
注射鎮定劑的時候周佳亦會有安定下來的感覺,暴躁的情緒就像是感受到了死亡前的平靜一樣,渾身想要暴跳的力氣都變得平和而安靜。
對于懷有身孕的女子,任何藥劑都最好能夠避免,孕婦是對藥物敏感的患者群,所以在注射鎮定劑的時候韓雅澤再三叮嚀醫生對周佳亦的藥劑一定要適量。
盡管是適量的藥劑,周佳亦還是平靜的有些乏力,白天歪倒在韓雅澤書房的沙發上看著他處理文件資料,眼光木木的偶爾掃到韓雅澤的時候眼神也沒有任何情緒。
韓雅澤看見她想到了維多利亞****,那種眼珠發藍,皮膚像是瓷器一樣的****,帶著半夜會活過來的陰森感覺,但是總是死死的。
周佳亦現在就是偶人的感覺。
走過去想要模模她的臉頰,但是周佳亦果斷決絕的將臉撇開了,她不想跟這個男人有接觸。
敲門聲傳過來的時候,韓雅澤放棄了模模周佳亦的想法,遲疑了一下才將放在周佳亦臉上的目光移開。
門外傳來的輕柔女聲有著禮貌而賢淑的溫婉嗓音,這個聲音對周佳亦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在周佳亦被注射鎮定劑的那天晚上,癥狀完全穩定下來的宮敏芝出院了,所有人都瞞過了周佳亦,韓雅澤更是讓他對宮敏芝的近況變得一無所知。
但是今天,宮敏芝主動過來敲門,想要見見這個在書房忙碌了幾天的男人。
韓雅澤開門說了幾句話之後,回頭望了周佳亦一眼,周佳亦安靜的躺在沙發上,保持著不會動的偶人表態,只是眼神里有微微的波動。
接著,他走出去並隨手將門帶過去,好像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她的存在。
周佳亦歪嘴一笑,自嘲而心酸。
韓雅澤現在已經覺得自己是不能見人的了,越是這樣她越是想要知道外面的那個人是誰呢?
懷著惡劣的甚至是自虐的心思,周佳亦將身上的毛毯輕易的掀起來,然後赤著腳順著地板走到門前。
「里面有什麼人嗎?」
「有什麼事?」
巧妙的截斷了女人的話題,韓雅澤不想回答她。
「已經搬回來好久了,我們一起去外面吃個飯吧,很懷念跟雅澤去過的那個海景餐廳,小龍蝦的味道很棒。」
「既然已經記起小龍蝦的味道你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我吩咐管家帶你去,今天有點忙。」
側耳貼在門板上,周佳亦目無表情的听著一門之隔外那微弱傳來的聲音,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但是仍然能清晰的听見兩人的說話聲。
周佳亦拉開門,探頭出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地。
「雅澤,不能陪我一起去嗎?」
「下次會陪你去的。」
輕輕的吻落在女子的額頭,溫柔的宛若蝶翼輕輕顫動。
周佳亦呆呆看著,過了許久才認出那個女子的側臉像極了步樂樂,只不過瞬間又嘲笑起自己來,那個是宮敏芝吧?
宮敏芝終于醒過來了
那一吻像是刀子一樣,鋒利的扎進心口,周佳亦咬緊後牙,閉上眼楮將身體貼在牆壁上。
心痛從刻意鎮靜下來的樊籠里掙月兌出來,像是凶猛的獸,掙扎著想要發泄出來,卻因為藥物的效力無法發泄的淋灕盡致。
眼淚鎮靜的流不出來,倒流在心里生出來的是另一種心思。
她想要掙月兌,掙月兌控制情緒的鎮定劑,掙月兌所有妄想束縛她的樊籠。
被頻繁的注射鎮定藥劑,所有情緒的擠壓都被禁錮在心頭,所有的發泄都被遏制。
周佳亦冷眼看著醫生把藥劑抽進注射器,然後在韓雅澤的注視下向她走過來。
針頭扎進皮膚的時候,身體跟著那細細的銳利疼痛一起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只是扎一針並不是很痛,但是一想到這東西讓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淤積在體內發泄不出來,周佳亦就會恨的咬牙。
她再也不想注射這東西,一點也不想被這東西控制。
一直安安靜靜的任醫生為她注射著鎮靜劑,直到她乖巧的讓醫生認為這東西已經沒有用處的時候,韓雅澤還是不肯放松的注視著她的眼楮,洞悉了她的目的一樣,問︰「你在等待什麼?」
周佳亦暴跳起來,一把推開他湊過來的身子,眼神閃爍著被揭穿的憤怒︰「滾!你滾!你憑什麼左右我?!你算什麼東西?!」
自然沒有人回答她,結果就是劑量放的比平時重了一點,然後由韓雅澤親自扎進她的身體。
接下里的幾天里周佳亦都是死氣沉沉的模樣,乖乖的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韓雅澤不能每天陪著她,所以周佳亦在某天注射藥劑的時候成功換掉了藥劑。
蒸餾水注射到身體里沒有任何感覺,周佳亦保持著原先的模樣,失魂落魄的讓人難辨真假。
如此計謀使用了幾次,直到醫生終于發現不對勁,韓雅澤也被醫生如實的告知了周佳亦的動作。
「她成功躲掉了?」
韓雅澤從一堆文件里抬頭瞄了一眼醫生,醫生默默點頭︰「是的。」
沒有遲疑的確定了周佳亦已經成功擺月兌了鎮定劑。
韓雅澤放下手上的鋼筆,出神的想了想,沉聲︰「既然她已經厭倦了這一種,那就換一種吧。」
周佳亦偷偷躲掉注射鎮定劑,肯定是有了什麼其他想法,或許是她在接受了一連串的真實事件後,又重新想到了逃避。
決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再次的逃離也決不允許。
周佳亦覺得奇怪,這次注射藥劑的人突然換人了,不是以前的那個醫生,而是一個長相美麗的女醫生,她注射的藥品被事先備好後放在箱子里帶過來。
周佳亦皺著眉毛看了好久,沒有擅動,她總覺得哪里是異常的。
不知名的東西被推進身體,周佳亦慢慢等待著藥效發作,臉上的表情陰沉而悲憤。
漸漸她感覺到與往常不同的是,身體上的力氣漸漸被抽走,乏力的感覺蔓延到眼皮,睜開眼楮都要勉力支撐。
「你,你給我注射了什麼東西?」
韓雅澤走進來,把薄毯蓋在她的身體上,輕柔的撫模著她的臉頰安慰︰「不要擔心,只是減少不必要的力氣而已。」
減少不必要的力氣?
溫婉從門邊推開,默默算計著,原來韓雅澤為了防止周佳亦一氣之下離開,已經開始為她注射渾身乏力的昂貴藥物。
還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周佳亦才剛剛解月兌了被注射鎮定劑的可悲境遇,現在竟然搖身一變又變成了去承受這渾身乏力的藥物。
周佳亦轉動眼珠,看著韓雅澤在沙發上抱著她,痴迷的親吻她的手背。
俊美的男子有著天神一樣出彩的側臉,黑色的眼珠像是能窺探到人心的最深處,所有的舉動跟想法好像都會被他事先洞悉。
他的吻落在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重疊在一起,溫暖的感覺卻讓周佳亦提不起興致,只是在他的懷里任他擺弄,反正身體上的力氣少的可憐。
「你不會怪我吧?」
「我要殺死你。」
簡短的對話里是濃深的化不開的恨意,韓雅澤看著周佳亦的眼神里滿是無奈跟痛苦。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我對你不好嗎?」
「韓雅澤,你有病!」周佳亦嚴厲的語氣讓她的聲音里顯出少有的沉重,她根本想不到理由,韓雅澤為什麼會開始把她當個試驗品一樣的不停注射亂七八槽的東西。
她恨透了這些東西,恨透了他。
事情變得復雜起來,韓雅澤覺得煩躁而無奈,周佳亦對他沒有什麼表情,恨透了他的眼神看見就覺得刺眼。
好不容易等她睡著的時候,韓雅澤哪怕是親她一下,周佳亦的淺眠都會被馬上驚醒。
兩個人的關系開始在潛移默化的變得惡劣,韓雅澤終于放棄一直陪在周佳亦的身邊,宮敏芝溫柔寬容的等待會比周佳亦讓他舒心一點。
看著樓下的車子駛離韓家正宅,溫婉才推開韓雅澤書房的門。
「你來做什麼?」
周佳亦雖然渾身乏力,但是還沒有到眼楮瞎掉的地步,看見推門進來的是溫婉馬上變得警惕。
以前跟溫婉的關系並不好,她曾經千方百計的想要除掉自己,現在會伸手過來掐死她也沒什麼稀奇。
「我來幫你。」
溫婉抱胸倚在關上的門板上,上下打量著躺在沙發上的周佳亦,半晌才同情的開口︰「想不到你現在變成這樣,被韓雅澤留在身邊,也不好過吧?」
周佳亦懶得回答她,風涼話誰不會說。
「不要這麼厭煩我啊,我不是說了我能幫助你嗎?」她走過來掀起她毯子的一角,看見她被胳膊上的針孔後,又把毯子蓋回去,「現在被這該死的藥物控制了行動,你肯定很不滿吧?」
周佳亦掃她一眼,有微微的不解,她要怎麼幫自己?
「你很快會恢復力氣的。」她轉身走出去,留下的話莫名其妙。
周佳亦一成不變的被注射藥物,但是自從溫婉那天來過之後,她明顯的感覺到藥物的劑量不變,但是效力卻開始減緩。
身上的力氣慢慢恢復,醫生過來注射的時候她表現的乏力,但是門關上的時候,她已經能試著自己走幾步。
圍著她的女僕例行查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周佳亦掩飾的非常好,為了擺月兌這樣的現狀讓她越來越會忍耐。
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從韓家繼續下去。
身體上的力氣漸漸恢復回來,周佳亦的不解跟迷惑也很快涌上心頭。
「你是怎麼到韓家來的?」
對面的溫婉對這個問題感覺到有點驚奇︰「我為什麼不能到韓家來?」
「你不是已經跟韓雅澤解除了婚約關系?」
這樣的問題無異于是戳到了人家的心頭上,但是這心頭上的傷口卻好像已經被治愈般,並沒有將對方的就傷疤給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