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剛被百里元望派出去捉拿徐世銘的親衛回來稟報︰「主人,主薄徐世銘現在就等在後院門外等候使君召見。」
「哦?傳他進來。」百里元望與百里無忌交換了一下眼神,有點詫異,顯然沒有預料到徐世銘這一舉動的用意。
徐世銘進來之後,整理了一下衣冠,鄭重其事地向百里元望和無忌見禮。
百里元望未置可否,徑自端杯喝了一口茶水。
徐世銘笑笑,開口問道︰「百里使君可是要準備捕殺下官?」
單刀直入。
百里父子又是一愣。
瞬間,百里元望恢復鎮定,冷冷地反問︰「汝以為某不敢嗎?」
徐世銘依然笑著說道︰「使君捕殺下官如同殺踩死一只螞蟻。」
百里元望說道︰「那汝為何不逃,還敢等在門口?」
徐世銘從容回道︰「逃?往何此逃?在這歸州之地,若使君要下官的性命,逃有何用。下官自明府吩咐記錄番薯種植一事起,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因為一旦種植此物成功,必引起大王猜忌,藩鎮窺視。但下官既然知道至今依然不逃,自有下官的道理。」
百里元望怒極反笑︰「沒曾想到,小小巴東縣竟出了一個有如此膽識的文人。」
徐世銘依舊從容︰「使君別急,容下官把話說完。其實下官在種植此物的第二天便已經將種植之事告訴了下官的恩人。」
「什麼?」百里元望和無忌同時驚起。「汝告訴誰了?」
徐世銘微微一笑︰「下官的恩人使君與明府都認識,乃梁震梁公。」
百里元望父子相顧一眼長長地吁出一口氣,無忌心中月復誹道︰「這老滑頭,死到臨頭,說話還是這麼喘大氣。」
百里元望面色好了不少,追問道︰「汝有何憑證?」
徐世銘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雙手遞給百里元望︰「使君,有梁公的信為憑證。」
百里元望接過細細看過,轉給無忌。
無忌見信中寫道,徐世銘乃當時梁震隱退時舉薦給大王的兩人中的一個,才學人品並不在孫光憲之下,可惜大王不喜其長相。只用了孫光憲,而徐世銘卻在巴東一任主薄直到現在,沒有得到任何升遷。梁震還在信中特意舉薦徐世銘為歸州長史。信中還寫道,若此物種植成功,當立即擴充鄉兵,並請歸州府派兵協防,以備萬一。同時將此物呈獻大王,在南平國推廣,一則為荊南蒼生造福,再則以解大王疑心。
百里無忌自然認得梁震的筆跡,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
房間里的氣氛剎那間就變了,如雨收內歇,雲開霧散般。
百里元望拱手告罪︰「徐主薄,某多有得罪,還請別往心里去。」
徐世銘連稱不敢,不敢。
百里元望說道︰「徐主薄,信中梁公極力舉薦,某yu任汝為歸州府長史,明日汝便隨某回歸州府吧。」
徐世銘看了一眼無忌,低頭答道︰「謝使君厚愛,下官已年近半百。對官途宦海已經厭倦,就留在巴東縣輔助明府吧。」
看來這老頭心中早有定奪。
徐世銘確實有些猶豫,但他信梁震。
信梁震的識人之明。
加上這麼些天自己對無忌的觀察,還有後院的種植,在這個時代,糧食決定了實力,而實力決定著一切,他的信心便更加堅定。
百里元望听出來了,這老兒怕是瞧得上自己的縣令兒子,瞧不上自己這個刺史父親了。得,有兒子如斯,我也滿意了,你們一老一少就在這後院玩泥巴吧。
百里元望心中大石已經放下,人也輕泛了不少,對無忌言道︰「徐主薄大才,汝當以師禮事之。」
無忌應是,轉身徐世銘俯身一揖道︰「小子無狀,怠慢先生,還望恕罪。」
徐世銘急忙閃避道︰「明府乃梁公得意弟子,梁公是下官恩人,下官實不敢當此大禮。明府日後但有驅使,下官自當盡力。」
百里元望和徐世銘,還有百里無忌相互對視,然後一起放聲大笑。
百里元望離開前交給無忌數車錢糧,錢是由江陵府孫仕旭轉來的,糧食是百里元望給無忌用來救急的。無忌這才知道,父親這次前來是怕運送錢物走漏消息,所以親自押運而來。
同時無忌心中也留下對金屬錢幣流通不敞的不滿。
種植一事有驚無險的化解了,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這邊衙門內剛剛平靜,那邊軍營卻起火了。
話說自從無忌練將練兵以來,講究練兵要真,每日演練除了兵械是假,那拳腳可是真的。打人不死,傷還是天天有,無忌卻從不干涉反而鼓勵。
這些天來,日日c o練,估計肉吃得太飽,精力太過充沛。
這不,今日演練時,先從兩個伙長對搏演變成兩隊正率領手下群毆。
直到都將于存忠和眾校尉趕到時,地上已經躺倒了一大片。傷了三十七人,幸好沒用上器械,不然,這里該是血流滿地了。
于存忠不敢私瞞,趕緊稟報到了無忌這。
無忌一邊吩咐組織兵士將傷者送往救治,一邊帶眾親衛趕往軍營。
「說,誰讓你們兩隊群毆的?哪隊先動得手?」無忌看了一眼現場,轉過頭來訓著兩個隊正。其實心里倒也沒覺得什麼了不起,軍人嘛,打打架正常。
但訓還是要訓的,樣子嘛是必須要做的。
兩隊正也是爽快之人,其中一個道︰「稟守備,屬下三營隊正周治文,不忿一營隊正陳嘯忠屬下士卒仗勢欺人,故帶隊教訓之,是某先動的手。」
「確是這痴漢先動的手。屬下一營隊正陳嘯忠,听聞有兵士斗毆,本是帶隊前來勸架,這痴漢一聲不吭就沖某的隊伍動手。」這個自然就是一營隊正陳嘯忠了。
「周隊正,汝方才指陳隊正仗勢欺人所指何事?」無忌問道。
周治文吞吞吐吐,躲躲閃閃,yu言又止。
「說!扭捏得倒象這娘們。」無忌喝道。
周治文被無忌一激,悍勁上來,脖子一梗大聲道︰「陳嘯忠這廝平日就仗著百里副校尉是守備心月復,整天趾高氣揚,白眼珠子看人。」
噗……,無忌年少,定力不足。著實沒忍住,終于噴了一口茶水出來。
不對,三個營的副校尉是父親親衛,都姓百里,何來心月復親疏之分?
無忌轉頭向于存忠望去。
只見于存忠的絡腮臉露出一抹紅色。
無忌轉向周治文二人,問道。
「就這事?」
「是。」周治文二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無忌命令周陳二人轉過身去,面朝軍帳門口。
一人一腳,踹中臀部。
「滾。每人領二十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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