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的一輪火槍射擊起到了壓制作用,正是因為這一輪火槍射擊,新軍在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才沖至邏些軍陣營前,而這時,密集的手榴彈徹底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一場血雨腥風之後,三萬邏些城殘部被殲滅了近萬人。
但卻沒有擊潰,原因很簡單,新軍人數太少了。
邏些軍能清楚地看到新軍的陣型,縱然新軍戰力再強,也不足以全殲滅邏些軍,也就因為這一點,邏些軍死守著不退。
有本事,你來殺啊,還有二萬余人,累也要累死你。邏些軍就是這麼想的。
邏些軍僅僅後退了三里,這不再後退,列陣遙對新軍。
新軍連日奔波,已經疲憊不堪,剛又經過早上和現在兩次戰斗,急需要恢復。
而邏些軍雖然死守不退,但也無膽向新軍主動進攻。
兩軍就這麼在碌曲城外僵持下來。
處境對新軍很不妙,如果在這與邏些軍僵持過久,如果有敵軍聞訊而來,那麼,新軍就會被前後夾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新軍士兵的士氣開始低落。
再怎麼精銳的軍隊,一旦補給被斷,又遠離故土深入異國,都會影響到士氣。
雖然新軍的口糧不成問題,縱然是殺馬就食也能支撐。
但問題是手榴彈、槍彈所剩無幾,這兩樣東西的缺失,足以令新軍戰力下降五成。
等彈盡,再要拼殺。那就是真正單純地肉搏了。
人就是這樣,一連串地戰斗時,一門心思仗著血氣拼殺。縱然戰死沙場也不足惜。
但只要一停下來,滿腦的思緒就會影響心情。
新軍如今就是這樣,相當地危險。
不用說新軍士兵,百里無忌也是這樣。
百里無忌一個人坐在一堆火堆邊,也在沉思,沒有人敢去打擾他,深怕影響了百里無忌的思緒。但沒有人知道,百里無忌現在想著得不是如何應對眼前的困境,而是思緒飄飛。沉浸在千頭萬緒之中。
從穿越到這個陌生混亂的年代,附身于百里元望的兒子,到漸漸長大,從一個小小巴東縣令。到如今執掌明國。登基稱帝,百里無忌對這個時代太過陌生,甚至搞不清楚其中幾個皇帝的名字,更別說是哪些知名的人士了。
一切在模索中前進,日子在茫然中流逝。
自小接受梁震的燻陶,百里無忌內心其實是一個善良、仁慈之人,這也是百里無忌立下不殺俘虜軍規,甚至連滅了諸國都沒有殺諸國君主的原因。
在百里無忌內心的最深處。依舊幻想著靠仁義感化別人,以求得和平統一的目的。這也是百里無忌沒有象攻伐楚、南漢等國一樣攻伐周國的原因。
百里無忌腦海中殘存的記憶中,柴榮是個好皇帝,他不想令明、周二國的決戰,致使中原元氣大傷,而被遼國趁虛而入。
如今看來,這個策略是正確的,遼、阻卜、回鶻、吐蕃四個西、北異族聯合入侵,如果明周二國發生決戰,那麼如今中原早已淪陷。
但百里無忌也在改變,不自覺地改變,從這次主動下令處決數千俘虜開始,百里無忌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
血見多了,何況是自己人的血,環境會潛移默化一個人的稟性。
八千新軍,傾注了百里無忌無數的希望,本是想帶出來讓他們長長實戰經驗,至今卻只剩下六千余人,更糟糕的是找不到生還的希望,本想擊潰碌曲角廝羅軍,然後北上,結果卻被這些潰兵拖在這里,進退不得。
百里無忌心中泛起一陣懊惱,自己本不應該率新軍親征,倒不是怕死,而是擔心自己身死,明國將因為自己沒有做好周密安排而陷入混亂,在這個外敵入侵的時候混亂,那只有兩個字,找死。
百里無忌一直以為憑借明軍的戰力和明國的實力可以橫掃天下,但如今看來,還是想簡單了,至少百里無忌沒有考慮到遼、阻卜、回鶻、吐蕃四個西、北異族會聯合入侵。
如果中原淪陷,明國再無遮擋外族鐵騎的屏障,需要直面外族的兵鋒所向。
明國準備好了嗎?金陵府中的高蓉蓉等人是他的牽掛,還有憶韻和靖北。
不,我一定得回去。
百里無忌心急如焚,他憂心金陵府的應對、明國和親人的安危。
一抹狠意在百里無忌的眼中漸漸凝聚,慢慢成形,此時如果有人與之對視,會發現那一抹眼神真的可以,殺人。
百里無忌突然站起身來,讓都在留意他動靜的郭廷謂、鄭彥華、周保忠、鄭恩四人一驚。
百里無忌召集四人命令道︰「信臣,你率左廂趁夜色繞至邏些軍左側埋伏,周保忠你率右廂繞至邏些軍右側埋伏,千萬不可使邏些軍察覺。鄭彥華率中軍在陣前多燃火堆,造大聲勢,讓邏些軍以為今晚我軍不會進攻,記住,要越熱鬧越好,吸引邏些軍的注意力。等丑時三刻,人昏昏欲睡之時,三面發起突擊,生死在此一戰。」
郭廷謂三人齊聲應諾。
但鄭恩不明白,他問道︰「大哥,夜里偷襲本是奇襲,但黑夜分不清敵我,突襲很可能傷到自己人,不若從一個方向突襲穩妥。」
鄭恩也是久歷沙場之將,趁夜幕偷襲的事沒少干過,但以騎兵分三個方向對中間突擊,一不小心就會自己人打自己人,這種損傷最傷士氣,自然對百里無忌進行勸阻。
郭廷謂三人一笑,不多作解釋,領命而去。
百里無忌拍拍鄭恩肩膀道︰「四弟,丑時一刻你就明白了。」
此時時間尚早,足夠左右二廂人餃枚馬裹蹄,悄悄向兩側移動。
而鄭彥華則率中軍大肆在陣前喧嘩,為了達到效果,鄭彥華還安排了新軍士兵進行格斗表演。
鄭恩如同一張膏藥,一直緊隨著百里無忌,想搞清楚究竟是什麼辦法,能讓大軍在黑夜中不致自相殘殺。
時間慢慢流逝。
夜深人靜,左方遠處依稀傳來一聲哨音,如同蟲鳴,隨即右方遠處一面傳來了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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