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膽兒,猜猜我現在在哪?」
剛剛和秋葉上完節目從直播間回到辦公室,曉桐的電話便響了起來,一串陌生的電話號後面,傳過來熟悉的聲音。
「阿水?阿水!你在哪?臭小子,你好久沒消息了。你在哪呢?」當確認了對方是誰後,曉桐驚喜的大叫了起來,為了不影響別人辦公,一邊兒接電話,一邊兒快速走出辦公室,來到樓梯間。
「嘖嘖,你就不能淑女點,怎麼總是這德性啊?你以後可怎麼辦啊?真讓我操心。」電話另端這個被叫做阿水的男人,故作無奈的聲音中,難掩調侃的取笑。
「去去去,少來啊,什麼叫真讓你操心啊,是你讓我操心好不好,你都多長時間沒消息了,電話不通,qq不回,你躲高利貸啊你?啊,不對,你應該是躲哪個女人的丈夫啊?哈哈」,因為是在樓梯間里,四下無人,曉桐便口沒遮攔的開著玩笑,肆無忌憚的大笑著。
「我呸,哥是那人嘛!俗話說︰有主的干糧不能踫,哥可是有原則的人。哥這玉樹臨風勁的,哥這風流倜儻勁的,哥這……」
「這臭不要臉勁的」曉桐實在听不下去對方這毫無原則、毫無底線的自我崇拜,不等他再說下去,及時的一針見血的點評道。
「我呸,這是明晃晃、**luo的嫉妒與妒忌,這是對現代潘安貌美無雙的我的嚴重詆毀……」顯然,曉桐的總結沒有使對方的自夸結束,對方見縫插針的展開了又一輪的海夸。
「得、得、得,哥,我求你了,你是最帥的。咱說正事,成嗎?」每次斗嘴,曉桐都是以失敗告終,這麼多年,曉桐也早就放棄了農奴翻身的奢望,希望能通過及時的投降,來換取耳根的暫時清靜。
「我呸,明明是你搗亂,對了,說正事,膽兒,你猜我在哪?」阿水的心情因為又一次的斗嘴勝利而大好,並不想結束考驗曉桐智商的機會,繼續問道。
哼,對著電話使勁噤了下鼻子,曉桐敷衍道︰「你現在火星吧。」
「是啊是啊,火星上的美女都特漂亮、特迷人,還都賊大膽,什麼都不怕。嘖嘖,地球那地兒,就讓給你禍害了,我就在火星扎根了,有空坐手電筒來看哥哈,來回路費,哥報銷。」對方順桿爬,還不忘拿童年糗事損一下曉桐。
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的曉桐一臉黑線的舉著電話,無力的趴在牆上,用力捶了幾下,道︰「哥,我錯了,我又一次沒有認清自己的實力,挑戰了貧嘴界鼻祖您的權威,我認輸,咱說正事成嗎?你說你怎麼這麼貧啊你?」
「我八輩兒貧農啊我,有大紅證書的,加戳加鋼印,如假包換……」「咳、咳,哥,說正事。」曉桐知道,如果不打斷他,阿水能一直扯到天黑。「哦,好吧,妞,我來到景江了。」
「啊!啊啊!真的啊,你是路過還是是怎麼著?」高興的曉桐大叫了幾聲後,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暫時定為長期安定下來,不過呢,不排除打一槍換一地兒的想法。」阿水繼續說著他含水量超高的廢話。
「我呸,你這說了等于沒說,你現在在哪呢?今晚有空沒?出來見面說。」無計可施的曉桐隔空咬著牙,真希望臭小子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樣,她絕對會踢他個生活不能自理,讓他還用肺說話。
「嘿嘿,當然有空啊,沒空的話,小的我是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也得省下時間見您老人家啊。告訴你,我可是第一個通知你我回來的,怎麼樣?感動吧。」
「恩,是啊,感動死了,現在眼淚都流下來了。」說完,曉桐還賣力的抽泣了兩下。
「嘖嘖,看妞對哥這感情,真是沒話說,孟姜女哭長城也不過如此了。」
「孟姜女哭的可是她死去的丈夫,你是想死啊?」曉桐難得抓到對方言語的漏洞,立馬抓住不放,擠兌一番。
「我呸,你才想死呢,我是想當你的丈夫成不成啊。」阿水繼續調侃道。
「當你個大頭鬼,好了,不貧了,見面聊,我得回去上班了。」最後兩人電話里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及地點,掛了電話,曉桐笑滋滋的抬起頭,透過樓梯間的窗戶,看向窗外西沉的太陽,思緒不禁回到了童年。
阿水算得上是曉桐的發小兒,比曉桐大一歲零8個月。本名叫江海濤,據說出生不久,村里來了一個算命先生,說他五行缺水,所以阿水的爸媽便給他取了這麼一個全是水的名字,阿水這個名字是曉桐給起的,因為剛認識那會,這幾個字實在是認不得,記不清,所以干脆叫他阿水,這一叫,便是15年。
15年前的夏天,也是這樣一個太陽很大的日子里,也是這樣一個太陽快要下山的時間,7歲的郜曉桐隨著爸媽坐著長途客車來到鄉下的姥姥家,給外婆過生日,曉珊當時正好發燒,便跟著女乃女乃留在家里,于是,一路上曉桐便不理會聊天的爸媽,自己一個人趴在車窗上,興奮的看著沿途的風景。就在車子到達村口時,曉桐看到了村外荒坡上站著的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他嘴里咬著一根木棍,雙手掐著腰,叉著腿,迎著風站立著,好奇的曉桐臉貼在車窗上看著那個奇怪的男孩,隨著車子的移動,曉桐的視線也只好跟著向後移動,最後直到車子轉了彎,進了村子,看不見了那個男孩的身影,曉桐才轉回頭,問爸媽那孩子為什麼要咬著根木棍啊?爸媽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在做游戲呢」,便打發了曉桐。
第二天,吃完中午飯,大人們坐在家門口的樹下乘涼,聊天,無聊的曉桐便自己跑出去尋找娛樂項目,但是,小小的山村,小小的曉桐,哪里有什麼可以玩的呢,于是,她頂著大太陽在村里穿行了一會兒,就不知不覺來到了村邊,而昨天看到的那個小男孩,還站在同一個位置,擺著與昨天一樣的姿勢,大聲的說著什麼,由于距離有點遠,曉桐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奇心驅使下,曉桐便慢慢走近。「……捉(座)下馬,名黃驃。他善良(踏山梁),如平道。日行五百任逍遙,亞賽雲龍入九霄……」
曉桐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隱約感覺得出,男孩說的東西與她在家和女乃女乃听收音機里的評書很像,于是,便越發的勾起了她的興趣,便一點點挪到男孩的跟前,直到離男孩很近時,認真背誦的男孩才感覺到有人在靠近,于是,停止朗誦,咬著木棍轉過頭,眼楮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曉桐,又從下向上掃了一遍,而後,便完全當曉桐是透明人一樣,轉過頭,繼續對著空曠的山坡大聲的背了起來,但是剛背了幾句,便卡殼了,忘了詞兒,只見他猛的轉回頭,狠狠的用眼楮剜了一下曉桐後,便轉回頭,從頭背起︰「金盔金甲淡王(黃)袍,五股攢成怕(袢)甲絛……」
曉桐被他那一眼瞪得有點害怕,那一眼像要打人一樣,便想轉身逃回外婆家,但是又被他嘴里說出來的東西吸引著,于是,低著頭縮著肩膀,把自己縮得不起眼,目標沒那麼明顯,盯著地上來回爬的螞蟻,兩只手一手扯衣服,一手不斷的在衣角摳著,其實根本沒看進去任何東西,只是在邊摳邊听,漸听漸迷。
可能是感覺到了曉桐並沒有離開,背對著曉桐的男孩子再次停止了背誦,抬起右手,拔出嘴里的木棍,「你咋還在這呢?」男孩突然氣鼓鼓的說道。
「啊,我不能在這嗎?」正摳衣角摳得起勁的曉桐,被男孩的話問得一愣。
「呃……」男孩也一愣,顯然他也沒有想過她到底是不是應該在這里,片刻,男孩驕傲的揚起下巴,「你知道前面是哪嗎?再往前一箭之地就是墳地,你還敢在這呆嗎?」
曉桐聞言,雙腿立刻不自覺的抖了起來,雖然她听不懂「一箭之地」是什麼意思,但是「墳地」兩個字代表的意義她是明白的,那是埋死人的地方啊,那里有鬼啊,盡管現在是白天,正午時刻,但曉桐還是突然感覺平地起了一股兒風,一股兒陰風,冷嗖嗖的刮過皮膚,汗毛立即「刷刷」直立起來,雖然見到男孩子那副拽拽的樣子與蔑視的眼神,令她很不爽,很想回一句「墳地怎麼不敢呆了」,但意志上的堅強根本戰勝不了心理上的膽怯,望了他幾秒,曉桐便控制不住嘴形的扭曲,裂著嘴,差點哭出來,轉頭撒腿往剛剛來的方向拼命跑回去。
就這樣,曉桐嚇得一路哭著跑回外婆家,把家里的大人們全嚇了一跳,圍著她問東問西,曉桐支吾了半天,帶著哭腔,吸溜著鼻子,才把事情講清楚,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後,外婆笑著攬曉桐進懷,道︰「傻孩子,他故意氣你的,那里才不是墳地呢,墳地離村子兩三里地呢。那孩子是村東頭老江家的二小子,跟著村里一個老先生學評書呢,有幾年了,見天在村口那背貫口啥的。多半兒啊,你過去的時候打擾他了,他記不住詞兒了,就故意嚇你,拿你出出氣。」
听外婆這樣一說,曉桐一回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便擦干眼淚,問︰「外婆,村里還有評書先生呢?我也想學。」
還沒等外婆回話,一旁的媽媽搶話道︰「得、得、得,一天到晚跟你女乃女乃听評書還不夠,你個小丫頭家家還想學什麼評書,別听風就是雨的。」
外婆則疼愛的模了模曉桐的頭發,笑著說︰「喲,桐妮子還想學評書呢,好,等你下次來外婆家,外婆帶你去找這先生,讓他也教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