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毛眼神一閃,接著在小伙子得意洋洋看過來的瞬間恢復正常,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小伙子,轉向大叔。
「你們呢?」
「……我們都一把老骨頭了,在這待著安全些。」大叔拍了拍小伙子的衣服袖子,滿月復惆悵的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
田小毛看過去,和大叔一樣,其他人都是面上帶笑,眼底暗淡。突然的,一股心酸涌上心頭,田小毛說,「我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大叔滿懷欣慰的看看田小毛,又看看仍舊一臉懵懂的小伙子,「這就夠了。」
「大叔,你們在說什麼啊?我為什麼要跟著她走?我在這還能保護你們呢,她一個小姑娘家的,都不夠喪尸塞牙縫的,我才不跟她出去。」
「胡鬧。」大叔一板臉,小伙子再次嚇的禁聲,嘴唇蠕動,好像小孩兒一樣的嘟嘟囔囔,過了一會兒,才低頭握拳,輕聲卻堅定的說道︰「我不走,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大叔和其他人身體一僵,復雜的看了會兒倔強的站在那的小伙子,有幾個女人,背過身去,開始抹淚。
面對面前的這個場景,田小毛突然有所了悟,走到右前方靠牆的大冰箱前。
冰箱上鋪著灰藍色厚實的毯子,上面壓著一些比較大的廚具。田小毛毫不費力的搬開廚具,在其他幾人驚慌,小伙子疑惑的目光下翻開冰箱蓋。
空蕩蕩的冰箱連一丁點肉末都沒有,只有拐角處放著一小瓶豆腐乳,還剩下一小半。
沉默的聲音中,一疊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田小毛察覺到一股氣息接近,停在她身側,那道呼吸突然一窒,長久未出聲。過了好一會兒,就在田小毛擔心對方會不會被憋死的時候,那呼吸恢復正常,接著腳步聲交錯,同時還有小伙子的聲音響起,「為什麼會這樣?」
听聞此話,大叔又是一聲嘆息,在田小毛的注視下,看了眼桌上的其他人,「這不放假嗎?學校采購單子還沒下來,什麼都沒有了……」
田小毛垂眸,沒有說話。小伙子驚訝道,「不是還有大米和白面嗎?」
「哎!」桌上幾人搖頭,一名婦女苦笑著說,「哪還有啊,最後點底子,都在桌上了。」
「那我更不能走了,」更加堅定的聲音響起,小伙子回頭,對著田小毛強裝笑顏地說道︰「抱歉,我們就不留你了。」
田小毛搖頭,轉身就要走,卻再次被那大叔叫住,「姑娘……」
頭也沒回,田小毛邊往外走邊道︰「我承你們這一頓飯的情,但也要他願意跟我走。」
「他願意啊,」七嘴八舌的聲音同時表達著一個意思,田小毛的腳步再也邁不動。也許真應了那句老話,「拿人手軟吃人嘴短」,要早知道吃一頓飯鬧出這麼多事,田小毛是無論如何不會進來的。
可面對比自己年長人的殷殷期盼,田小毛拒絕的話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大叔,」小伙子不滿的叫了聲,卻再次被大叔呵斥,接著就聞大叔語氣生硬道︰「你既然尊我為長輩就听我的,外面的世道現在亂的很,我們也不可能出去,你待在這,就多一人消耗糧食,你也該為我們考慮。」
「……」田小毛分明听到那小伙子張嘴說話冒出一個頭就這樣被截住,過了一會兒,才听那聲音有些哽咽,「可我要走了,你們也沒吃的啊,誰給你們找吃的。」
也許是受夠了這種溫情,也許是受不了一個大男人這麼婆婆媽媽,更或許,是那種人之初性本善的純粹,讓田小毛的內心莫名的煩躁起來。
末世十年,她經歷了太多,也明白的太多。
初時人類還會保持著起碼的良知,可隨著時間慢慢漂移,末世卻沒有一絲能夠結束的希望,人類開始隨著大潮流改變,人肉被強者變成三腳羊肉隨意販賣食用,沒有了道德束縛的人類,遠比惡鬼可怕……
像田小毛這樣的人也有,十年中哪怕世道變遷,也始終保留著最初的底線。可畢竟,人類熬不過時間,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田小毛也不能保證自己還能清高多久。
因此面對這些人之間的那種純粹,她難堪了。
「你叫什麼名字?」田小毛突然回頭,看著小伙子。
小伙子背對著田小毛的身體僵了下,過了一會兒,在轉身之際快速的抹了把臉才恢復笑呵呵的樣子道,「劉,文武貝的那個,不時暈倒的暈。」
「……」點點頭,田小毛轉身向外走,「你跟我出來,我給你個東西。」
劉愣了下,接著看了眼大叔,這才跟著田小毛的腳步走到外間,卻在看到田小毛腳下的那一筐東西後驚愕的張大嘴。
滿滿一筐的隻果溢的都快掉出來,飽滿水潤,看起來就讓人很有食欲。
「這,這哪來的?」劉傻傻的走到田小毛跟前,有些疑惑,「我記得你進來的時候沒有啊。」
田小毛一窒,「……這個給他們留下,你跟我走。」
劉呆滯,抬起頭傻乎乎的重復道︰「我跟你走?」
田小毛點頭,又用小腿踫了踫水果筐,「這個夠他們省著吃一個星期。」
「……」劉遲疑了,視線緩緩的從田小毛臉上移到水果上。
「最多兩天,救援就會趕到……」
還嫌不夠,田小毛又說出了自己上一世的記憶。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倔強個什麼,為什麼就非要帶著這個人。她的安樂窩是暫時不能透露的,帶上一個人,那安樂窩就不能隨意進入,讓她會失去很多次機會。
但莫名的,就想撕毀劉的天真和那份純粹……以及心底那種感動。
可能是田小毛最後那句話起了作用,劉回頭看了眼伸著脖子向外看的那些人,回頭緩慢卻肯定的點了點頭,咬著下唇道︰「但我必須留在救援到達的那個時候。」到是沒問田小毛是怎麼知道的,田小毛穿著全套作戰服,又留著短發,劉是直接把她當成了救援先遣隊了。
田小毛無可無不可的點頭,「但這兩天你要跟我一起狩獵。」
「狩,狩獵?」劉先還沉浸在要和大叔他們分開的悲情中,在領會田小毛話里的意思後,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田小毛目光直板的看著他,肯定的說,「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