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的水滴像是要散盡所有的光華一般,璀璨耀眼的怕人。
半離心肝亂顫。
這是她離去的征兆。
她要離去了嗎?
將她攬在懷中,半離死死的看著那越發蒼白卻越來越詭異的面孔,眼中是滔天的怒氣。
「青石」他輕輕在她耳邊呢喃,妄圖喚醒她。
可是她似乎陷入了沉睡,唇角勾著一抹苦澀,十指間被黑色的紋絡包覆起。
她的生命似乎如水滴一般,將要散盡。
他心疼到無可附加,雙手緊緊勒著她,仿佛這樣便可以阻止她的步法。
可是沒有用,她眉心的水滴顏色淡了,淺了
璀璨的光芒也弱了,一下比一下弱,朱唇開始變得略有些黑意。
從何處來,去向何處。
她將最後的生命依舊沉浸在與他的日子里,人界的相守,他的溫暖,天界的隱忍,與天劫過後的冷漠。
她回憶著,像是一遍遍的經歷著。
這一輩子,她最高興的事便是遇見了念生。
而最不幸的,也是遇見了念生。
沒有念生,便沒有今日的她。
可是,她不後悔。
至少,她愛過。她的一生,不是庸庸而過。
她有過最驚心動魄的愛,雖然最後,她沒有得到。但是她知道,若非經歷天劫,念生心中亦有她。
這點來說,她仍然贏了。毫無疑問的贏了。
不過是永遠消失,他不記得最好。
那樣便不會心痛。
痛,只給她一個人就好了。
讓所有只終結在她死。
他還是念生,還是普度眾生的佛陀,還是長生殿那個至高無上的人。
他沒了她,就沒有了弱點。
也好
也好
只是心痛依舊淚水依舊她好想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十指在意念的驅使下緩緩抬了起來,伸向天邊,要抓住什麼
可是空氣便是空氣,抓到的只有虛無。
她的慘白的唇張開眸子緊瞌,似乎想要說什麼,手卻在這刻頹然跌落。
手指上,沾著鮮血,在地上沾了一些灰。
不過如此動作,不過如此心傷,半離看著她,所有的理智在瞬間崩塌。
他沒有一刻是這樣恨過一個人。
可是他好恨,恨天法的不容。
眸子聚滿喑啞,他望著身下之人的眉心慘淡一片,忽而嗤嗤的笑了。
原來,傷心到極點,不是哭可以代替的。
傷心到最深處,早就沒了眼淚。
他只是摟著她,在地上站起,不顧已經跪麻的雙腿,一步一瘸的走向床榻,將她放到床榻之上。
素色的帳子隨著外面卷進來的風狂肆的飛舞,隨著風進來的,似乎還有片片雪白,他望去,窗外竟然下起了雪。
她等的雪。
用帕子在水中浸透,半離擦拭著她的臉。想將她眼角的黑色擦去,卻只擦去了淚水。
淚水停了,再也沒有流出來一滴,可是他的帕子已經顫抖的不是模樣。
長生殿
青石的命燈登時滅去,暗色一片。
燃燈與古佛瞬刻一滯。
青石死了。
在青石燈的旁邊,蕭鈺的命燈也滅了,比青石的早滅一盞茶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