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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拍攝時長是四個月,郁好以為自己不過幾句台詞幾個鏡頭,只是跟著劇組跑過場而已,充其量最長拍攝時間不超過一個星期。誰知道她的戲份還蠻重,跟原作和電視劇里的都不太一樣,在電影里是周芷若亦師亦友的存在,甚至張無忌在早期匆匆一瞥她的廬山真容還對她暗生情愫,故而才對眉目與黃衫女子有幾分相似的小昭頗有好感。
算一算,她大概會跟組一個月左右,前期拍攝她不需要參與,在四月中旬開始加盟即可,在a市倒是戲份不多,她的主場在。
王總監有意打造她,特意撥了專業的老師,郁好在學校上學之余總會抽空到公司跟形體老師和表演老師練習表演,這樣一來時間更加緊迫,學習的時間被壓榨的少之又少,每天在學校除了要打起精神來听課,就是在急著補作業做試卷,晚自習顏亦晨會給她做專一的指導。
小特自從和喬君念分手以後,整個人沉默不少,除卻工作之余,在家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居然開始研究做菜,雖然並不可口,但也還能下咽,郁好因為最近非常忙沒有時間做菜,反而還要仰仗小特。
郁好也委婉的試探過小特究竟和喬君念是怎麼回事,小特說得不多,只不過有一句話,讓她的印象頗為深刻︰太過美好的東西從來留不住,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再看,它已經變了模樣。
一天什麼都結束了,回到家也會很晚,這些日子舒健昔偶爾會給她打電話,說不了幾句她就會找借口掛掉。他來找她,她基本避而不見,要麼推說身體不舒服,要麼就說小特在不方便。舒健昔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沉著臉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沒多說什麼,按著她家的大門低頭瞪她。
郁好四兩撥千斤的回一句,「你也不寂寞,走了個李紹婉,又招來個千金名媛。你先吃你的大餐,等到腸胃淨了再找我這個開胃小菜吧。哦,對了,最近開胃小菜不應季,有些忙,我跟你告個假。」
這是公司撥給資歷尚淺的藝人的老式公寓,其實,但凡有些名氣有些地位的早就已經攢夠了錢搬離了這里,誰還願意屈居在這里,郁好這些年沒有郁山拖著她,在a市三環買個普通的小戶型公寓也還是買得起的。
走廊里安裝的還是聲控的白熾燈,郁好家的這層在六樓,偏偏昨天門前的燈還壞了,只有五樓和七樓的光打過來一點,所以顯得格外暗。門口放的是隔壁602家的酸菜缸,打磨好的大石頭壓在起著白醭的酸菜上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若隱若現的飄蕩著。樓梯扶手早都已經掉了漆露出硬邦邦的鐵皮,水泥築的樓梯裂縫地蔓延到郁好和舒健昔的腳下。
在這樣晦暗的燈光下,郁好仰著一張漂亮的小臉寧靜倔強地看著他,許是這些時日太過忙碌奔波,她倒是瘦了些,剛剛洗完澡出來,頭發半干,蓬松地垂在胸前,慵懶得像一只成了人形的小貓,似乎是怕里面的人听見她在和他對話,全程都壓低著嗓音淡淡地諷刺他。
她一貫都是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可今天,她卻難得的表現出另一種生動的表情,掐著腰,皺眉口齒伶俐地數落他,竟然讓他恍惚之間生了錯覺。好像她是他的妻子,正在埋怨他晚歸,數落他和女人曖-昧。
舒健昔心頭一緊,目光定定的看著郁好,壓下心中那股悸動的燥熱,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郁好煩的直往後躲,舒健昔索性俯身過來,抓住她的肩膀,氣息微亂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我以後再也不會強迫你了,是我沒有尊重你,沒有理解你,沒有把你放在和我等同的位置上,我太心急了。但是,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我三十歲了,是個老男人了。我是個商人,什麼都很直接,比如我想要你,我就會立刻采取行動。可我忘記了你還年輕,你和我平時遇見的女人不一樣,風花雪夜的對我來說和遙遠,但對你卻是正值年華。我們之間的關系走到這一步,都是因為我沒有開好頭,我相信如果我一開始身家清白目的單純的追求你,你會接受我的吧。」他看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道︰「我三十歲了,喜歡一個人不容易。用年輕人喜歡一個人的方式更不容易,你試著原諒我好嗎?我想正式追求你。」
郁好被偷襲了額頭,有些怔忪,隨即趕緊推開他,滿臉嫌惡地咒他趕緊滾開,霧蒙蒙的大眼楮里有著舒健昔辨不清的失落疏離,他嘆口氣,「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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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最近收到的通告不少,郁好飛了趟日本,為《sixteen》主刊拍攝封面,雜志將在五月份公開發售,屆時將公布她是唯一一名日本主刊采用的中國女模特這一消息,為她宣傳造勢。照安娜的說法是,這算是郁好初步進軍日本市場的墊腳石。
任誰來看,這都算是初入行兩年的小模特走了大運。
馮婷婷找上她來的時候,彎彎的細眉顰著,細長的手指輕點厚厚的通告簿,「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人?人家居然用這麼高級的招數陰你?」
郁好翻著邀請函,有為洗腳城代言的,有為避孕套代言的,有為情-趣內衣代言的,有為生發水代言的,有為平癬藥膏做代言的,等等,應邀不少,卻皆是跟她形象大為不符或者干脆是毀形象的通告。
她搖了搖頭,馮婷婷撩開裙子坐到她對面,「你這兩天太好運了,樹大招風,有人在暗地里黑你一把,也算是正常。我現在就是擔心,你可能得罪的人有點地位,都能影響到你收到的通告,怕是連我和安娜都沒辦法給你周轉,總之,你這兩天小心點,見人三分笑。」
郁好自己做過什麼心里有數,此時心里也有老大不解,她一向謹言慎行,是誰能黑她呢?
馮婷婷搖搖頭,「你別在這個上費腦筋。知不知道今晚有人設宴?」見郁好搖頭,馮婷婷眼里閃過一絲極快的嘲諷,「安娜還沒來記得告訴你呢,也不知道她在干什麼。公司啟動單元自制劇項目,需要極大一筆投資資金,我們公司的合作單位今晚就要宴請這位最大的準投資商。王總監手下撥的你、蔡珊珊、green、琳瑯。你準備準備吧,倒時候拼酒揩油,你都盡量忍著點,別又得罪人。」
自從滿18周歲,從f市簽到a市以來,公司開始逐漸派她去參加各種外交場合,她雖然年齡小,但是因為從小以來的教養和氣度使然,一般都應對得體,舉手投足落落大方,頗受王總監倚重。
vtl對今天的投資應援看得非常重,負責公司公關的外聯部親手操辦了一切,甚至是包括陪坐藝人的衣服都是給挑好的,每個人拿到手中都是尺寸極合,迎合每位藝人獨特氣質的。
郁好是清新女神,她的衣服倒是極普通,民族風的白色喇叭長裙,上身搭配著一件清新的淺藍色針織衫,□的裙擺頗長,形狀呈喇叭狀盛開,到裙底面上開的是一朵又一朵的水藍色小喇叭花,遮到她的小腿處,再配上一雙草編高跟皮鞋,散著長發,格外打眼。
蔡珊珊和李紹婉齊名,也是當今內地演藝圈的四小花旦之一,她有種牡丹一樣的雍容美,穿的是莊重的淡粉色tiina當季的贊助水裙,長發挽起,氣質怡然。
green還是穿的旗袍,酒紅色的柔緞長袍很好地展現了她傲人的身形曲線。
琳瑯近些日子走紅的趨勢日盛,她長得並不好看,總歸是有特點,有種驕傲美。不過圈里盛傳,是她勾搭上了權貴,被人用錢砸出來的走紅。她最近剪了齊耳短發,穿著黑色的皮衣熱褲,像是個不可一世的女王。
公司保姆車能容納很多人,一伙人連帶著管理形象的小助理,浩浩蕩蕩地開車去城外的水天相接。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街道上堵車堵得十分嚴重,明明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卻足足逛蕩了一個小時,等到了地方郁好都已經睡過去好久了,小特推推她的肩膀,她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那時候車里也只剩下她了。
下車時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一拌,險些栽倒,小特在車外扶她一把,精氣神十足地吼她,「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穿贊助的衣服要加點小心,弄髒了弄壞了你賠不起啊親!你賠也就算了,我是管理你服裝的,到時候我也跟著你倒霉啊。想想我們這些窮苦的小老百姓啊親。」
小特和喬君念分手的那天又剪成了短發,也不化妝了,整個人就像個漂亮的假小子,在人前依舊咋咋呼呼,人後沉默寡言。郁好嘆口氣,無可奈何地拍拍她的手安撫,小特才悻悻地閉上嘴,酷酷的吹了吹額前柔軟的細發。
因為水天相接是喬君念媽媽那一家族的產業,他媽媽月兌離喬家以後就住在這里經營這家私家齋,喬君念時常會在這里陪他媽媽,因此小特才格外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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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齋的好處就是安靜,高貴,典雅。限時限量招待顧客,只接受預約,不接受貿然拜訪,因此來這里的顧客都是極有格調的老顧客,環境當真無甚喧囂。
叫水天相接也是有原因的。
天已黑,a市的春天並不冷,偶爾春風拂面,還當真像課本里講的那樣,溫柔的像媽媽的手。
面前是一道九曲回腸的林間小道,四周圍的櫻花樹已經開得極艷,樹上繞著泛黃的小壁燈,柔柔弱弱的光華淡淡氤氳出一股寧靜的祥和,暈得園子里如同仙境。從小徑傳過去,櫻花樹在微風的撫模下輕輕地左右搖擺,沙沙作響的聲音宛如嚶嚀歌聲,間或紛飛下淋灕的落英,真是美不勝收的絕景。
穿過小徑,就能看見一條明亮的小溪,嘩啦啦地緩慢奔流,這是明月湖倒灌存積下來的一道小水庫,每年開春時,堅冰融化,水流加強,就會緩沖出一條河道,沖變成一條小溪。
小溪的左側是無邊無際的草田,綠油油一片,種的幼苗還沒有展露眉目,因此郁好也辨不清那是什麼花苗。右側是一方佔地極大的二樓日式古樓,外邊圍著一圈矮矮的小柵欄,柵欄上也繞著一匝匝的小壁燈,卻是藍色的,幽光影綽。
蔥油色的小木門虛虛掩著,甫一走進,立刻迎過來穿著和服的應侍,踩著木屐,神色謙和地引著他們去預約好的包房。
院子里也引進了些溪水,蓄成一方不小的波光水池,水池上還放著大石頭,游人也可從其上走過。削成兩半的翠竹架在水上,有風吹過,竹子就會順勢傾過去,舀著水池里的純淨水揚到水池外引出來的一道也是竹子做成的露天管道里。郁好以前隨著郁南懷吃日式料理的時候見識過,這水經過竹子的清新過濾,用來泡茶最好不過,過些日子還可以用來做流水米線吃,味道清新,口味絕佳。
水池邊上還有嶙峋的小山,山卻是真的,只不過不知道是從本地就地取材還是從別處運過來的。小溪水就從山的夾縫里流進來,直直的順著引好的人工河道圍著整個房子周圍一圈,倘若坐在室內吃飯,只銷打開窗子,外面的風吹來,湛藍的天空沒有任何城市樓宇的遮擋低矮的壓下來,小溪水在身邊緩慢流過,伸手即觸,真是應了水天相接的雅名。
應侍拉開包廂拉門的時候,大家魚貫而入,郁好和小特下車晚,因此也是最後進到屋里的。
一竿子人嘩啦啦地圍著一排五米長一米寬的小矮紅木桌端端坐著,郁好溫溫的笑著並沒有不禮貌的四處打量,本想揀著末尾的位置隨著琳瑯他們同座,誰知道王總監一把拉過她,示意應侍給她引座。
她順著王總監諂媚怪異的笑容望過去,頓時愣了一愣。
舒健昔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唯一的上座上,揚眉淺笑,毫不隱晦的直直的打量她,眼眸里的那抹清貴的梨花瞬間妖嬈多姿。
應侍恭敬的為她指座,她頓了頓,終是低下頭慢慢地坐到舒健昔左手邊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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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貌似多更一千字~吼吼~
感謝candiceif和貓不語妹妹的地雷~
艾岩就醬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