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起身,走到雲黯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難怪你和司徒隱會如此投緣,你們兩個都是個別扭的孩子,他生活在醫書中,你生活在仇恨中,他可以一生與醫書相伴,而你了卻了仇恨之後,要怎麼辦呢?」
雲黯瞟了一眼月西說︰「我不用你的可憐,我既然能夠當上皇帝,就自然能夠坐擁天下,如果雲黎一定要和我爭個高低的話,我很樂意奉陪。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月西知道雲黯嘴上這樣說,可是心里不一定就是這樣想的,如此清冷孤僻的人,如此不近,冷得像冰塊一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做皇帝。明明在龍椅上坐得很不舒服,可是又不甘心將龍椅拱手讓出,真是一個別扭的人。可是自己一介女子又幫不上他什麼忙,只能站在一邊旁觀了。
雲黯又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今天晚上的話,我不想第三個人知道。明天我會派人將你接出冷宮。天色很晚了,你休息吧。」說完走到門邊,吱呀一聲拉開木門,走了出去。寒風再一次吹亂了他的頭發,吹亂了他的衣衫,他一步步的堅定的走在無邊寒冷漆黑的夜色中,漸漸遠去。
月西一直等到他走遠了,看不見了,才關上房門。
第二天一早,月西就被人接出了冷宮,新春的皇宮布置的很是喜氣,可是卻很是清冷,後宮中就只有月西一個女子,而寬闊的宣室殿里就只有皇上一人,這恐怕是大尹王朝開國以來最清冷的皇宮了。
月西帶著小春他們重新回到了鳳儀宮,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仿佛冷宮中的幾日只是昨夜里的一場夢。月西抱著暖暖的手爐,站在窗子旁,看著外面干冷的天空。新年過後便又是春天了。不知道這新的一年里,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這時福公公過來傳旨說︰「皇上讓林貴妃前去宣室殿。」
月西便跟著福公公來到了宣室殿,殿上很是安靜,皇上斜臥在寬大的明黃色龍椅上,身上搭著毛茸茸的毯子,以手支頭,正在小憩。想必昨天夜里沒有睡好,這一會兒正在補覺。還好新年的頭三天,皇上封印,不必早朝。
月西輕輕的走上前,小心的將雲黯身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好將他完全的覆蓋住,今年是大年初一,民間的百姓們一定是敲鑼打鼓的歡度新春,而身居最高處的皇上的新春,居然過得如此冷清。想到這里,月西的心里開始同情起了睡得正甜的雲黯,給他蓋好毯子之後,月西便又輕手輕腳的走開,拿起龍案上的一本書,在一邊的大殿的台階上坐了,默默地看起書來。
書上的字體多是繁體,月西看不大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于是就連蒙帶猜的看起書來。空曠的大殿上一片安靜,除了輕微的翻書的聲音和綿長的呼吸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音了。月西也不知道窩在台階上看了多久的書,只感覺手腳凍得快要僵了,才合上書,站起身了活動一體。驀然回頭,龍椅上的雲黯已經睡醒,平日里的漆黑深沉的眼楮此刻卻柔軟溫和的看著自己。
月西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楮,在看過去的時候,雲黯已經坐起了身子,身上的毛毯滑了下來,冰冷的聲音交道︰「來人,上茶!」
不一會兒綠萍便端著兩杯熱茶走了進來,一杯放在了雲黯面前的龍案上,一杯則放到了月西的手上。月西放下手中的書,雙手抱著茶杯,努力的汲取著茶杯里熱茶的熱量。綠萍奉完茶後就退下了。寬闊的大殿上又恢復了安靜,月西握著茶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時雲黯朝月西招了招手說︰「這邊來。」
月西以為他有話要說,于是就走了過去,待走到龍椅邊上的時候,忽然被他大力一拉,一個沒站穩坐到了龍椅上。可是這把椅子不是一般的椅子,它是天子才能坐的龍椅啊,想到這里月西連忙又站了起來。雲黯胳膊圈住她,不讓她起身。
月西被雲黯的胳膊圈著感覺有些別扭,于是喝了一口茶,茶杯的茶已經不那麼燙了,喝在嘴里剛剛好。月西喝完了一口後,忽然雲黯的另一只手奪過月西手里的茶杯,也喝了一口,然後順手放在了龍案上。如此讓月西不由有些緊張。這時那雙冰涼的手被雲黯握住,雲黯的身上剛才蓋著毛毯,手也捂得熱烘烘的,月西被他這麼一握,頓時感覺溫暖了許多,于是說道︰「謝謝……」
說完這兩個字後,月西有些愣神,自己這是第幾次對他說謝謝了?他本該是個冰冷嚴酷的人不是嗎,可是為什麼自己卻覺得不是這樣的呢。月西抬眼看向雲黯的眼楮,那雙眼楮毅然是平靜無波的看不見底。
正在月西想努力的看到點什麼的時候,雲黯忽然開口說話了︰「宣室殿有個偏院,以後你就住那里吧。」
「啊?哦,是。」月西沒想到他會說這些,難道他是感覺到寂寞了,想要人在身邊陪著?
「以後出門要多穿一點。」雲黯又說道。
「哦,是。」月西沒想到冰冷如雲黯這樣的人,也會關心人。
「你這就去收拾一下,搬來宣室殿吧。」雲黯吩咐說。
月西笑著點點頭︰「是,這就回去收拾東西,其實在我看來,哪里住著都一樣,鳳儀宮也好,冷宮也罷,就算是搬到宣室殿也無所謂,不過是一樣的過日子罷了。」
雲黯扯起嘴角微微一笑,說道︰「現在你是無所謂,等開春秀女入宮了,你還會如此的淡然嗎?」
「我會不會淡然不重要,只要皇上你覺得開心就好。好了,我去鳳儀宮收拾東西了。」月西從龍椅上真起身,往外走去。其實看清楚了雲黯的內心,忽然覺得他並不可惡了,他也不過是個需要人關愛的少年罷了。
快要走出宣室殿的時候,綠萍跟了上來︰「林貴妃請留步!」
月西回過頭去︰「綠萍姐姐有什麼事?」綠萍雖然是皇上的侍婢,可是她和宮里的其他宮女不同,她是雲黯極其信任的人,所以喊她一聲姐姐,她是擔得起的。
綠萍微笑了一下說︰「沒什麼事,不過是想找你說說話罷了,皇上讓你搬到宣室殿來住?」
月西點了點頭︰「是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綠萍笑了一下︰「我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人,你們剛才的談話,我站在屏風後面都听到了。」
月西看了一下天空說︰「站在這里說話怪冷的,我這會兒要回鳳儀宮收拾東西,綠萍姐姐不如和我一起過去,咱們坐在炭火盆邊慢慢聊。」
綠萍搖了搖頭︰「不用了,皇上那邊還等著我去伺候呢,我來這里只是想給你說句話。」
「有什麼話綠萍姐姐就直說吧,我們以前一起在景陽宮共事過,不必見外。」
綠萍深吸了一口氣,拉住月西的手說︰「我看得出皇上是真的喜歡你的,他從小都性子冷淡,不會表達自己的心思,月西姑娘,你可要好好地對待他啊,其實他的心里也不好過,哎……秀女入宮的事情,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意……」
「綠萍姐姐,莫要再說了,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這里風大,你還是快些回去吧。」月西打斷了綠萍的話,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對于雲黯,月西雖然有些同情他,可是他給自己下了噬心散,還有他加諸在小六身上的種種傷害,都是無法挽回的。是的,他的心里也很苦,可是光憑同情是不能換來愛情的。月西一面走在回鳳儀宮的路上,一面按住自己的心口,默念著,這里已經無法再去愛了。噬心散的滋味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