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徒隱依舊沉浸在他的醫書中,是啊,一個神醫不過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比別的人多了幾分偏執,幾分痴迷,幾分鑽研的盡頭罷了。月西注意到,司徒隱隨身帶的醫書,不少都已經磨損的舊了,可見這些書他看得不只是一遍兩遍了。一本書,每一次讀,都會有不同的心得。也許這正是司徒隱反復的研讀醫書的原因所在吧。
司徒隱住的院子和月西住的院子隔著一定得距離,平日里很少來往,若不是每天都有一碗從司徒隱那里送來的安胎藥,月西怕是快要忘了他這個人存在了。
這些日子里,月西的生活雖然很是愜意,但是院子外面的百姓們的生活卻一點也不愜意。炎熱的夏天里,數月來,幾乎都沒有降雨,地里的莊稼都活活的干死了,不僅如此,人們飲用的水井也都快要見底了,如此下去,再不下雨的話,就要死人了。此次干旱,涉及的面積之廣,幾乎涵蓋了八成的大尹王朝的國土。這是一場比戰爭更加殘酷的災難。
面對干旱,月西也無能為力,她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能快一些下雨吧。
在干旱的情形越來越嚴峻的時候,月西的身孕快有四個月了。這一天,她和往常一樣,在院子里陪著三兒講了一會兒故事,便準備回房睡覺。剛一進房間,便看到一道黑影閃過。
為了不驚動隔壁房間的方大姐和三兒,月西沒有說話,她追著黑影,來到臥房的屏風的後面,看到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確切的說是女人。
「綠萍,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月西笑著說。逍遙門的勢力著實厲害,這麼快就知道了自己的藏身之處了。
綠萍扯下臉上蒙著的黑布,說道︰「月西姑娘真是好眼力,這麼快就認出我了。」
「綠萍姐姐的身影,我自然是熟悉的。廢話就不要多說了,你今天來找我所為何事?」月西淡淡地問著。
「我為什麼來找你,你竟然不知道?呵呵,枉我們門主,為了你身負重傷,命懸一線,前不久才剛剛能下床,他這數月來,天天都在掛念著你,你卻問我為什麼來找你?月西,你到底還有沒有心?」綠萍一陣冷笑,門主剛剛才鬼門關里回來,就大動干戈的尋找這個女人,臨到最後這個女人居然冷淡地問「找我何事?」。綠萍心里忽然很難過,她尊貴英明,英俊智慧的門主,居然會將滿心的愛戀托付在這個女人的身上,真是老天瞎了眼,真是太作弄人了!
月西嘆了口氣,伸手到自己的貼身小衣的口袋里,模了那塊蟠龍玉出來,遞到綠萍的手中,說道︰「將這個還給你們門主吧,我和他之間的所有過往,都讓它過去吧。你讓他安心養傷,不要再為我花費心思了……」月西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感覺左臉頰一陣劇痛,綠萍居然抬手扇了她一個耳光,因為時值夜晚,屋里沒點燈,所以月西並沒有防備。
綠萍扇了月西一個耳光之後,才冷笑著說︰「若不是門主心中甚是掛念你,我真想一刀殺了你!當初門主心甘情願地從皇宮里逃出來,全都是為了你,因為你許諾過你不會離開他,你會陪著走完剩下的路。可是現在呢?你還記不記得你的話,你竟然想撇開他過你自己的生活?!你的話我都還記得,你自己卻不記得了!」
月西捂著火辣辣地疼著的臉頰,心中五味俱陳,眼楮有些酸澀,她看著綠萍,無奈地一笑︰「很多的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綠萍,你覺得我回到你們門主的身邊,我們就能過得幸福嗎?不會的,我有我的苦衷,我現在有了孩子,你覺得你們門主還會接受我?相見不如不見,見面只會徒添傷悲,何苦呢?」
綠萍听了月西的話,這才向月西的月復部看去,無奈夜色黑暗,看不真切。她心中一陣劇痛,她的門主苦苦等待著的女人,竟然懷上了別人的孩子,這讓門主他情何以堪?若真是如此的話,相見還不如不見的好。
月西見綠萍沒有言語,知道她動搖了,于是再一次將那塊蟠龍玉放到綠萍的手里,說道︰「將這個還給他,讓他對我死心吧,好好地在逍遙閣過他自己的生活。」
綠萍接過那塊蟠龍玉,緊緊地握在手里,心中甚是悲憤,門主是個多麼驕傲的人,長相俊美不說,心思縝密,性子雖然冷了些,可是若是真心對一個人的話也是非常的溫柔體貼的,可是為什麼俊杰如門主這樣的男子,會將一顆心錯托在這樣的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的身上?她竟然和別的男人苟合,還有了孩子。
綠萍冷冷地看了月西一眼,像是還想再罵幾句,可是最後還是忍住了,絕然地轉身,很快地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月西將那塊蟠龍玉還回去之後,感覺心里輕松了許多,默念著,雲黯,今生我欠你的,無以為報,來世再報答你吧。
偏安一隅,什麼都不去理會,不理會外面的百姓是如何的受著干旱的折磨,不理會朝堂上的官員是如何的為了旱災絞盡腦汁,愁眉苦臉,更不理會京城里皇宮里是怎麼樣的一番情景,月西只是在這個清風小鎮的滿是樹蔭的院子里,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漸漸地夏季就快要走到盡頭了。
這一天,龍王爺似乎意識到自己前幾個月的疏忽,發起了慈悲,從早上開始忽然就下起了雨。百姓們看到下雨了,頓時都高興壞了,紛紛在大雨里唱歌跳舞,干涸了數月的田地終于可以喝水了,干涸的小河終于有水了。大雨似乎很配合人們歡喜的心情,嘩啦啦地從早晨一直下到中午,又從中午一直下到傍晚。
月西知道,大旱之後突降大雨,很有可能會形成洪水。早早地命人將院子里排水的通道都疏通一遍,然後命人將院子的大門堵住,若是真的洪水來了,一定會有災民四處逃串。做完了這些準備工作之後,月西便靜靜地呆在房間里,听天由命了。如今肚子漸漸地大了起來,行動不方便,又不能出去淋雨,萬一感冒著涼了,可就麻煩了,自己病了倒沒什麼,連累了肚子里的胎兒就不好了。
傍晚時分,大雨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地面上開始漸漸地積了許多的水,還好月西事先將院子里排水的通道都疏通了一遍,才沒有讓雨水漫起來。月西靜靜地坐在房間里,面對如此的天災,一個凡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小了,大月復便便,除了听天由命,沒有別的辦法。忽然方大姐從雨里跑了過來,焦急地說︰「姑娘,司徒公子讓你到他那院去。說是已經準備好了馬車,這就準備離開。」
月西搖了搖頭說︰「我不去了,你讓他自己快些走吧。不要管我。」
方大姐很是擔心︰「姑娘,這雨越下越大,再不走就不好了!」
月西看著方氏︰「馬上就要天黑了,現在駕著馬車出門才會不好,到處都是雨水爛泥,馬車怎麼行駛?馬兒會听車夫的話?再說了,現在誰知道哪里的雨大,哪里的雨小呢?」
方氏焦急地看了看天空,已然黃昏了,天都快要黑了,這個時候出去,真的還不如好好地呆在屋子里,起碼屋子里暫時還是干燥的。
想到這里,方氏只得再一次沖到雨里,她要去勸阻司徒隱,先不要出門,再等等,也許明天一早雨就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