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如何回到逍遙門的,雖然在峽谷底雲黯想著辦法的逗著月西開心,可是母子分離實在是個讓人很難接受的事情。就算月西的意志力再強,抗打擊能力再強,可是那是她拼了半條命生下的孩子啊。
重新回到逍遙殿里的寢宮,月西不想再強迫自己去偽裝什麼。曾經她她是幸運的,是跟平常人不一樣的,可是名對命運的作弄,她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最可笑的。
「我想一個人睡一覺,太累了。」月西一邊打散頭上的發髻,一邊試圖讓雲黯離開。這個時候,她只想好好地安靜地睡一覺,她真的感覺太累了。
雲黯倒也沒有反對︰「也好,你好好地睡一覺吧。我還有點事情,等你醒了我再來看你。」
躺在床上,蓋著薄薄的毯子,四周一片寂靜。月西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已經麻木,是否不對這個世界報任何希望,便不會失望呢。逃離了京城中皇權的爭斗,按照戲劇創作的規律來推斷,女主角和男主角應該遠離世外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的啊。
月西以為自己會失眠,可是相反她很快地就睡著了。是否因為那個孩子自生下來就沒怎麼和她相處過,所以這一次的分離,並不是特別的讓人心痛?而且那個道姑似乎一絲惡意也沒有。
深深淺淺地睡了一覺,醒來後已經是深夜。睡覺前想的事情有點多,所以醒來的時候頭有點悶。披了衣服下了床,打算到院子里吹一吹夜風。這時從屏風外面走進來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子,而此女卻不是小紅。
很快地燭火點了起來,借著燭火的光芒,月西看清楚此侍女正是小春。忍不住問道︰「小春,你如何來這里了?小紅呢?」
小春安置好燭火,蓋好燈罩,回答說︰「小春本就是小姐你的丫鬟。來伺候小姐是應該的。以前的那個小紅小姐你還是不要問了,以後小春會好好地伺候小姐的。」
月西不耐地擺了擺手︰「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夜深了,你自己去歇著吧。我想出去走走。」
小春忙拿了件披風道︰「小姐,我跟你一起吧。這大半夜的,著涼了就不好了。」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放心吧,你家小姐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月西接過小春手里的披風,獨自踱步出了內室,越過大廳,來到院子里。
一彎新月掛在夜空中,夜風涼爽,迎面吹來,頓時感覺腦袋清明許多。月西做了個深呼吸,剛吐出一口濁氣,忽听不遠處的牆根下有人在竊竊私語。
是兩個守夜的侍女。
一個小聲說︰「還以為主上有了門主夫人,會和以前不一樣,沒想到還是那樣……可怕……」
另一個聲音說︰「咱們主上最是面冷心熱,你看看他如何對待夫人的就知道了。」
「面冷心熱?我看他根本就沒有心,朱雀姐姐追隨他多年,不知道給逍遙門立下了多少功勞,卻落了個凌遲處死的下場……」
听到這里,月西已經很肯定的,在剛剛她睡覺的那段時間里,雲黯一定處置了什麼人,而且手段還比較的狠辣。正想要往下繼續听,忽然不知從哪個屋檐下掠過一道黑影,落在那兩個怯怯私語的侍女邊上,沉聲道︰「青龍宮的人辦事是越發的不利了,哪里找來的這麼長舌頭的婢女?」
月西想起來了,青龍宮負責逍遙門內各類人才的引進和培訓,類似于前世企業里的人力資源部。
兩個女孩兒大概確實是新來的,听見這句話後連忙磕頭認錯︰「尊使饒命啊,奴婢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念在你們初次犯錯,且饒了你們這次,還不快滾!」黑影厲聲喝道。
兩個女孩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了,听了這話,慌慌張張地離開了,其中一個離開的途中還不慎摔了一跤。
逍遙閣啊逍遙閣,弄不好是個比皇宮更陰暗的地方呢。月西在心里感嘆道。忽然眼前一暗,那道黑影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的跟前,將頭頂天空那彎新月不怎麼皎潔的月光給擋了個嚴嚴實實。
「你想干嘛?」月西本能地退後一步問道。
黑影急切地開口道︰「小姐,是我啊,小六。」
「小六?」月西朝黑影的臉部看去,這才認出來,確實是小六。可是幾年的光陰過去了,眼前的小六已經不是彼時丞相府里做雜役的小六了。人總是在變的。只是不知,到底哪一個小六才是真正的小六?
「小姐,屬下听聞了白天在拜藥山莊的事情,特地來看望小姐的。」是的,他是來看望她的,只是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他本來打算只趴在房頂上或者軒窗的外面遠遠地看上一眼就夠了。
月西聞言笑了一下︰「我很好,你這不是看到了嗎?我很好,不用擔心。」
「小姐,你怎麼會好?大半夜的一個人出來吹風,如何會好?都怪小六不好,沒有保護好小姐,讓小姐受苦了……」如果不是他沒本事,如何會讓小姐吃了這麼多的苦,沒有成親便有了孩子,就連身體也虛弱至此。
月西腦子一轉,忽然想起什麼,小六既然知道白天拜藥山莊里發生的事情,必然知道剛才兩個婢女議論的「朱雀姐姐」的事情,于是問道︰「剛才我听說的,是誰要被門主凌遲處死?」
小六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如實相告︰「是朱雀宮前任宮主,也是前幾天在你身邊伺候的小紅。這個賤婢竟然動用朱雀宮的人走漏了消息給那個皇帝,主上甚是氣憤,已經將所有的叛徒都正法了……」
不等小六把話說完,月西驚訝地說︰「如何正法?凌遲處死?小紅她,怎麼會做這樣的事?」說到這里,月西忽然想起在谷底的時候,看到的懸崖峭壁上新修的棧道,如果沒有事先獲得消息,如何能找到觀雲亭,還提前修下了棧道?可是為什麼啊,自己和小紅無冤無仇啊,她為何舍了命也要如此設計自己?
「外面冷,小姐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去吧。」小六勸說道。
月西搖搖頭︰「小紅在哪里?帶我過去,我要見一見她。」
小六沉吟了一下,點頭說︰「好吧,跟我來。」
穿過幾條長長地甬道,拐了好幾個彎,開了三道暗門機關,終于到了一個刑房監獄一樣的地方。
一腳剛踏進刑房,只听聲痛徹心扉的尖叫聲響起,入目的是地上幾具血肉和骨骼分離的尸體,鮮血和腸子淌了一地,最要命的是尸體的臉還完整,肋骨包裹著的心髒還在微弱的跳動。饒是經歷過非人的殺手訓練,面對如此血腥的場面,月西還是後背發涼,頭皮發麻。
幾具不成形的尸體邊是一個十字形木架,木架上縛著的正是小紅,前任朱雀宮宮主。方才那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正是從她的嘴里發出來,因為行刑的使者一刀割掉了她胳膊上的一塊肉,鮮血直流,衣衫不整……而且,刑房里那個陰暗的角落的寬大的椅子里,坐著的赫然是逍遙門門主,雲黯。
「瘋子!魔鬼!雲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是人啊,不是動物,你要是想處罰他們,可以一刀殺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月西大聲呵斥著陰暗的角落里坐著的雲黯。
雲黯好整以暇的自椅子上起身,緩步走到月西跟前,可是卻對著月西身後的小六開口道︰「玄武宮的宮主真是能耐,連自己手下的人都看不好。誰準你帶她來這里的?你們一個一個是不是都不把我這個門主放在眼里了?」
小六臉色一白,連忙請罪︰「屬下知錯,請主上懲罰……」
「你有什麼錯?是我讓你帶我來的,如果要罰,應該發我才是。小六,這里沒你的事了,你走吧!」月西推了小六一把,讓他快些離開。
不料這時縛在木架上的小紅忽然大笑起來︰「好一個****的女人,還沒成親就生了個孽種不說,就這麼幾天的時間就和玄武宮的人勾搭上了,我真替主上不值,這樣的女人也值得……」
啪的一聲,雲黯一個巴掌打斷了小紅的話︰「賤婢,我看凌遲處死還不能讓你學听話,你就不怕本主把你挫骨揚灰?」
小紅又是一聲淒慘的大笑︰「主上,我也是快死的人了,有些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住口!你這賤婢,膽敢再說出于夫人不利的話,本主定不會輕饒!」雲黯厲聲喝道。
月西拍了拍雲黯的肩膀說道︰「不過是一個婢子,何必動怒?交給我來審吧。」
「審?有什麼好審的?本使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主上的事情。倒是你這個賤婦才應該好好地審一審才是,你如此費盡心機的來我逍遙門,可是有什麼不軌之心?」如果眼楮能殺人,小紅的視線早就將月西凌遲得體無完膚了。
听到這里,再結合小紅前幾天的狀態,月西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嘆氣。笑得小紅慕明奇妙︰「賤婦,你笑什麼?要殺要剮本使不會害怕的!」
月西笑完之後,走到雲黯跟前,說道︰「這位小紅姑娘,你可以放了她了,因為她不會背叛逍遙門,更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
「為什麼?」雲黯不解︰「明明是她走漏了消息給雲黎,才害得你母子不能團聚的。」
月西看了一眼地上的幾具凌遲處死的尸體,血腥味和刑房里原本的發霉的味道混在一起,很惡心。
她指著地上的尸體對雲黯說︰「如果要威懾眾人,明天把這幾具尸體抬出去就給其他人看就好了。畢竟本門的規矩是不能破的。至于這個小紅嘛,我想她很久以前大概就愛上你了,她那麼愛你,又怎麼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呢?你看,她雖然泄露了我們去觀雲亭的消息,可是其他的關于逍遙門和你的任何消息她都沒有泄露。」
雲黯沉默不語,听著月西把話說完,小紅則是一臉戒備,因為她不知道月西接下來要說什麼。
月西轉頭看向小紅,緩緩開口道︰「當今武林乃至整個江湖,都知道逍遙門開啟了黃家寶藏,得到了天書。听說有人開出了黃金萬兩的條件懸賞,懸賞那些能提供逍遙門及其門主消息的人。小紅雖然對我不滿,可是並未叛離逍遙門,泄露逍遙門的消息出去,做出對本門不利的事情,所以不應該受此懲罰。至于我和她之間的過節,應該我和她私下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