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航臉色慘白地盯著舒舒,似有一條毒蛇緊緊纏住了脖頸,無法呼吸,無法出聲。
舒舒挺直了身子,將散亂的頭發整理到耳後,「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蘇子航猛地拉住了舒舒的手腕。
舒舒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拿開你的髒手!」
蘇子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微微發抖,就是不讓舒舒出去,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
兩個人沉默地站著,呼吸漸漸急促,舒舒突然拿起手機,給陸子舟打了一個電話。
沒一會兒陸子舟帶著離婚協議書過來了,進門之後,冷漠地看向蘇子航,「你好,蘇先生,陸子舟。」
「蘇子航。」
蘇子航應了一聲,沒有看陸子舟一眼,一直盯著舒舒,「一定要離婚嗎?」
「你覺得我還有堅持的下去的理由嗎?」
舒舒坦然地看向蘇子航,模了模微微疼痛的臉頰。
蘇子航沒有出聲,眸色暗紅地盯著舒舒,臉上如被人狠狠閃了一個耳光,疼到了耳蝸里、心窩里,從身上模到一盒煙,發抖地抽出一根,發抖地點燃,狠狠地抽了幾口。
陸子舟在一旁冷眼看著,將手中的一疊資料遞給蘇子航,「蘇先生先看一下。」
蘇子航一把接過去,低頭一看,視線再也移不開,長住了一般,一頁一頁地翻閱,速度越來越快,只听得見A4紙刷刷翻動的聲音,臉上漸漸沒了一絲血色,夾在指端的一根燃掉大半截燙了指甲蓋他才回過神來,將半截煙對準一疊資料,引燃,捏在手里抖了抖。
火光映紅了他蒼白的臉,連同暗色的眸子。
等快燃盡時,蘇子航才扔在地上,隨手將剩下的半截煙砸在煙灰缸里,抬頭看向陸子舟,胸口不停地起伏,「離婚協議書拿來!」
陸子舟笑著將一份離婚協議書遞給蘇子航,「要筆嗎?」
蘇子航接住離婚協議書,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突出來,緊咬著牙關,翻看了幾眼,然後直接翻到了末頁,落款的地方舒舒的名字提前簽好了,娟秀的字跡特別刺眼!
他抬頭看向一邊的舒舒,「好,很好,舒舒!」
舒舒沒有出聲,只是努力微笑,心里卻突然很難受很難受,七年的感情終于走到了這一步,他終于同意簽字了,從此不但成了陌生人,他也恨上了她,可是,該恨的人是她!他有什麼資格恨她?
她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有極力克制住那股想哭的沖動。
蘇子航盯著舒舒,從身上模到一支筆,將離婚協議書放在桌子上,寫了蘇子航三個字,太用力,筆尖劃透了紙張,刺啦一聲撕開一條縫隙,很刺眼。
舒舒眼前一晃,視線有些模糊,說了一聲「謝謝」,頓了頓,又看向蘇子航,「明天早上九點鐘,民政局門口見。」
「不加聲不見不散嗎?」
蘇子航扔了筆,大步走出財務總監辦公室。
陸子舟也很快離開,偌大的辦公室很快只剩了她一個人,舒舒有些茫然的站著,看向蘇子航剛才站過的地方,許久之後又看向桌子上的煙灰缸,里面還有他沒有抽完的半截煙已經之聲煙蒂,煙蒂也燃焦了,早就熄了,就像他們那一點點淺薄的感情……
舒舒深呼吸了一口,突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伸手拿起那煙蒂,縈入鼻端的不是熟悉的煙草味,卻是一股難聞的燒焦的味道……不知為何突然很想沈天擎,想念他身上的味道,閉上眼,一顆大大的眼淚不由地順著眼角,慢慢地滑下來。
她知道自己該高興,卻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奇妙地哭了,手慌亂地模到手機,走出總監辦公室,沖進衛生間,剛翻到沈天擎的號碼,突然猶豫了。
打過去,她說什麼?告訴他,沈先生,我已經離婚了?
太像某種信號或是暗示!舒舒吸了一口氣,將手機剛放回兜里,突然震動起來。
她又掏出來,一看是沈天擎,沒敢接,對著鏡子洗了洗臉,冰涼了一下被蘇子航打過的那邊,等臉上看不到淚痕,手機也不響了,屏幕上映著一個未接電話。
舒舒拿起手機看了一陣,調整了一下心情,打了過去,「剛才去衛生間不在,沒有接到。」
沈天擎眸色寒峭地盯著陸子舟發到他手機上的一張照片,「嗯。現在做什麼呢?」
舒舒輕輕地說,「正在熟悉工作。」
沈天擎聲音越來越低,「嗯,好好工作,今晚我有點事,我會安排陳奐過去接你,他和你熟悉一些。」
「……」
舒舒一愣,「我…我這幾天打算住在公司宿舍……」
沈天擎點了一支煙,擱在指間,沒有出聲,許久,抽了一口,看向煙頭上裊裊浮起的煙霧,食指將一根煙壓在煙火缸里,揉滅,又點了一根,又揉滅,反復幾次。
舒舒沒有掛斷,話筒里傳來的他的呼吸聲,耳根不由地一紅,「你不高興了?」
沈天擎嗯了一聲,「不高興你打算怎麼辦?」
「……」
舒舒啞了,她竟然開始揣摩他的心思!
「沒有不高興,那你就暫時住在公司吧,多熟悉熟悉工作,什麼時候想回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沈天擎站起來,壓低了聲音,一邊說一邊走出辦公室,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和顧子寒約好的時間差不多了,看了秘書們一眼,指了指文件的方向。
秘書將準備好的資料遞給沈天擎,他長身玉立,站在那里,一邊接電話,一邊翻閱,每一個動作成熟優雅又迷人,一堆女秘書快要看醉了,七暈八素地盯著沈天擎,盯著翻開文件的那只手干淨漂亮的大手,如果,這雙手是在月兌她們的衣服該多好……
沈天擎看完,等舒舒掛了電話,從收起手機,看向等在一邊的彭川,「走吧。」
————
舒舒掛了電話,回到辦公室,一直忙著熟悉工作流程,中間財務總監找過她一次,問了一聲她沒事吧?
舒舒隨便應了一句,突然不太喜歡這個總監,回了辦公室。
下班後到了公司宿舍,舒舒才發現自己正好和鄰桌的唐苗苗在一個宿舍,中間的那個大臥室住著一個開發部的女孩。
唐苗苗湊近舒舒,小聲說,「開發部的那個,她老公也住這里,兩人總是折騰半夜,跟叫魂似的,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這預防針打得!
舒舒看向唐苗苗,微紅著臉,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唐苗苗手心里握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出聲,「這破宿舍隔音太差,勉強將就著吧。」
「是啊。」
舒舒聲音剛落,听到一陣鑰匙響動的聲音,然後看到一個不高不瘦也算不上胖的男人進門。
那男的一進門看見舒舒,「美女,你好。」
舒舒點了點頭,「你好。」
然後,那男的換了衣服去衛生間洗澡,舒舒和唐苗苗也散了,各回了各房間,關上了門,只是那道門卻關不上衛生間里傳來的聲音,那男的佔用了整整半個小時,在衛生間里面一邊哼歌一邊沖涼,而且唱的不太著調,完全是擾民的節奏,舒舒本來心神不寧,躺在*上,听著噪音,更睡不著了,不停地翻來覆去。
沒一陣,唐苗苗口中那個經常加班的開發部女同事回來了,又是洗澡的水聲,很響,好不容易結束了,然後又是電影的聲音,起初舒舒沒有听明白那女人痛苦的聲音是怎麼回事,後來隨著男主一聲「Fuckyoutodeath」瞬間滿臉通紅,才知道自己被听了某種帶色電影。
舒舒模到枕頭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十一點了,隔了沒一陣,電影沒了,卻又多了吱吱的搖*聲,這*不太穩,也就市面上兩三百塊錢一張那種,可能是那里那兩人折騰的太厲害,吱吱聲越來越像響……
她長長地呼吸了一口,努力閉上了眼楮,只是入耳的聲音不停歇,比電影里更加熱火,不由地感嘆那*沒有被搖塌了!
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只是有些難受,又想起昨天晚上沈天擎吻他的畫面,似乎感覺到他的手又在她渾身油走……
舒舒翻起身,打開燈,坐在*上,吸了一口氣,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又回到*上,好不容易熬到零點三十分,整個世界終于安靜了,她才困困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剛到公司,听到大家議論紛紛,不知道在說什麼。
唐苗苗湊近舒舒,「听說我們總監得罪了總部高層,被開除了。」
「總部?」
舒舒看向唐苗苗。
唐苗苗悄悄地說,「是啊。」
舒舒不想聊八卦,她才是個新來的,免得禍從口出,又坐端正開始熟悉工作,不過想到自己早上還打算請一個小時的假出去和蘇子航領離婚證,猶豫了一下,湊近唐苗苗,「那我早上請一個小時假,應該找誰?」
「一個小時?找誰,找自己呀,女生嘛,上個廁所時間長,你就當自己去上了趟廁所。再說請假也不是找總監啊!」
這樣好嗎?
舒舒猶豫了一下,看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還是去和帶自己的那個徐寧徐工打了一聲招呼,徐工讓她和主任說一聲,舒舒問過主任,在公司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到民政局門口的時候,蘇子航站在他的車旁抽煙,看他來回走動的模樣便知道他已經很不耐煩。
舒舒走過去,看向蘇子航,「戶口本和結婚證都帶了吧?」
蘇子航看了舒舒一眼,「帶了。」
然後,他不悅地出聲,「你就沒有一點時間概念,看看現在幾點了。」
舒舒沒有出聲,走在前面進了民政局,蘇子航盯著舒舒的背影跟了上去,親眼看著紅本變成綠本,眸色也變綠了,心中有股說不清的滋味,記得三年前,領證的那天,她很開心,人比桃花艷!而他,卻要強顏歡笑……
一直到綠本被工作人員遞到手中,蘇子航才回過神來,站起來,僵直著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一上車,啟動車子,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狂奔,耳邊是熟悉的《一念之間》,一念之間,他成了魔,親手毀了自己的愛情——
他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去許芫那里,沒有去任何一個舊識的女敕模那里,去夜總會開了一個包廂,沒有叫女人,沒有開燈,在昏暗的光線里一口一口灌下悶酒,突然想起七年前太姥爺說的話,眸色暗了一下,拿起手機,撥了舒舒的電話,惡聲惡氣地問,「是不是急著去告訴沈天擎你離婚了?」
舒舒剛要掛電話,又傳來蘇子航的聲音,「舒舒,我告訴你,你和他到不了一起,也定然進不了沈家的大門,除非他可以為你六親不認,你可以為了他放棄你的母親,讓她一輩子流落異國客死他鄉!」
舒舒心莫名地往下墜,剛想問為什麼,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她握著手機,心頭一陣焦躁,反復回味著蘇子航的話,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
一直到計程車停在柏舟集團門口,舒舒才回過神來,付了錢下車,一進公司就感覺氣氛不太多,到辦公室才知道,總部高層來視察,同行的還有公司的合作伙伴顧城影視CEO、顧城旗下的幾位戲骨,特別是影帝姬容。
公司不少女同胞想要親眼目睹影帝真容,借著上廁所的機會,頻繁走動,制造偶遇。
一想到姬容,舒舒搖了搖頭,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被他捉弄的窘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工裝,還好,一點都不透。
舒舒看著空落落的辦公室,感嘆了一聲,開始工作。
下班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打了柏曉的電話,「曉曉,今晚我能去你那里住一ye嗎?」
柏曉滿口答應了,舒舒先到了柏曉的酒樓。
柏曉抓過她,「去,把這瓶酒送到二樓的虞美人包廂。」
舒舒看柏曉很忙,幫她送了上去,一推開門她就後悔了,里面坐的人除了姬容和沈天擎,還有一個面很生的成年人,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看見舒舒,姬容玩味地一笑,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抬眸掃了一眼舒舒,眸色深邃剔骨。
舒舒慌忙低頭以至于沒有注意到那個第三人反常的神色。
「這是幾位先生要的酒。」
舒舒放下酒,一想到昨晚坐了一ye迤邐的夢,一刻也不敢多待,掉頭出了包廂。
沈天擎看向坐在自己左手的顧子寒,「我去洗個手。」
他站起來,看向門外,跟著舒舒出去,在她就要到樓梯口的時候,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壓低了聲音,「感覺很久沒有見你了。」
舒舒一回頭,看見沈天擎,臉紅得滴血,「也就兩天。」
「是嗎?」
沈天擎問了一聲,沒有松開她的手,緊緊地握著,眸色深邃,「貝貝和寧寧挺想你的。」
「馬…馬上周末了,我打算周末去看你們。」
舒舒低頭,別了別鬢發。
沈天擎靠近舒舒,低頭在她耳邊問,「我吻你了嗎?」
「……」
舒舒耳根通紅,愣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沈天擎一帶,將她拉入旁邊空的包廂,隨手拿起遙控器,將燈光來回調,最後調到了最曖mei的昏暗,側眸看向舒舒,手搭到肩頭,掬起了她的長發,纏在掌心,深深地凝視著。
舒舒渾身一陣燥熱,僵在那里,不敢動彈,好像又听到昨晚那種不和諧的聲音,腦海中有出現了夢里的畫面,他在她的頭頂上方如神祗一般進出,那種力道,讓她歡樂又莫名地難受……
「把你所有的他嬌羞和臉紅都留到周末,通通給我。」
他咬住了她的耳垂,一路吻到她的紅唇,攫住,狠狠地吻,用力地吮她的舌尖。
渾身一陣酥麻,舒舒似長嘆一聲呢喃,然後軟在他懷里,任他帶了魔力的手重重地撫過每一寸肌膚,渾身的血液似乎也跟著燃燒、滾燙起來……
沈天擎吻夠了才放開舒舒,眸色深邃地盯著她被吻到嬌艷欲滴的紅唇,低聲喟嘆一聲,「吻你總是這麼有感覺。」
「……」
舒舒抬頭,凝望著沈天擎,顫抖地出聲,「我……我已經和蘇子航領……領了離……離……」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不知道自己突然怎麼了,跟中了邪一些,怎麼會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這句話,後悔到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慌忙低了頭。
沈天擎大掌覆住她的臉龐,將她整張臉抬起來,迎向自己的視線,「我知道了。」
男人低醇的聲音,帶了一點性感的沙啞,听得舒舒骨頭也酥了,渾身起了一層栗子,「我……我……」
「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
沈天擎一根手指壓在舒舒飽滿的唇上,重重地擦過,停留在她嘴角,「過去代我喝幾杯酒,今天身體有些不適。是紅酒,也不涼,你大姨媽應該不會有意見。」
舒舒臉血紅,點了點頭,突然想起蘇子航的話,又抬頭看向沈天擎,「你…你以前見過我媽媽嗎?」
「見過一次,七年前。」
沈天擎深深地看了一眼舒舒,眸子中流過隱約的黑色,彭川查了,安然給舒舒那張卡上的錢是最近存上去的,來自一張支票。銀行也有她兌換支票的記錄,而那張支票是二十四年前開的,一直沒有動過,興許是時光的沉澱,支票也微微泛著舊黃色……
舒舒低頭,大概蘇子航又是也用芊芊是沈天擎愛之入骨的女人那種手段來騙自己吧。
她跟著沈天擎到包廂,坐在他旁邊,替他給顧子寒敬了幾杯酒,不勝酒力的緣故,幾杯入腸,白希的臉泛著蜜紅,她感覺天花板在旋轉,吊燈在搖晃,沈天擎也在視線里漸漸模糊成一片。
大約到十點多鐘,散了,臨走,顧子寒意外地給舒舒留了一張名片,「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
出于禮貌,舒舒身形不穩地扶著沈天擎接了。
等顧子寒一走,沈天擎將舒舒手里的名片拿走,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扶著她到黑色的賓利旁,打開後面的車門,抱著舒舒上去,讓她躺在上面,月兌了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後去了駕駛位。
柏曉在收銀台的位置看著,傻舒舒,還說要睡她那里,就這樣被人拐走了!今晚誰給她暖*!!
「下雨了,路上小心西。」
姬容掌心里顛著自己的車鑰匙,和沈天擎告別,回頭看了一眼收銀台的方向,緩緩地開車離開。
————
車子經過一家藥店,沈天擎停住了車子,回頭看了一眼舒舒,下車去買了一盒套,裝進西褲兜里,出門的時候,雨又下大了。
他還沒有走到車邊,遠遠地看見舒舒打開車門,搖搖晃晃地靠著車站穩,身上套著他的黑色,一雙迷蒙的桃花眼四處張望。
看到沈天擎,舒舒一笑,搖搖晃晃地朝著他走過去。
沈天擎眸色深斂了幾分,大步走過去,剛扶住舒舒,她已經兩手揪緊了自己的領帶,「……沈…沈先生,我…我昨晚夢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