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甜兒一腳落空,姿勢未變,順勢一腳往身後踹了過去。
「來得好!」牛二不敢再耽擱了,身子又是一個後仰,又是一招溜地皮,正好鏟在孫甜兒的支撐腿上。
孫甜兒猝不及防,應聲便倒。
牛二再起一腳,卻是用腳外側逼在了孫甜兒的喉間,「孫總捕頭,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希望你今後別再跟著我,等下次再見時,我眼里還認得甜兒妹妹,這只腳卻是連趙官家都不認得了。」
孫甜兒一時間是又驚又怒,在她的印象里,牛二只是一個市井潑皮而已,只是有著幾斤蠻力,好勇斗狠,才能在眾潑皮中月兌穎而出,若是與自己放對,一只腳便能打的他滿地找牙,誰曾想,短短半載未見,這廝不知從哪里學來了如此高明的武功?
孫甜兒也是寧折不彎之人,冷聲道︰「牛二郎,你這廝應當知道本姑娘的xing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受人威脅過,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不把你抓回開封府大牢,本姑娘誓不罷休!」
面對這樣一個孫家大小姐,牛二輕不得重不得,尋思片刻,只得輕嘆一聲,收回了那只腳,苦笑道︰「孫總捕頭,算我牛二怕了你了,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牛二說著,撇了孫甜兒,扭身便走。
孫甜兒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上來了。
牛二出了悅來客棧,舉目望去,卻見人海茫茫,不知道哪里去找生鐵佛崔道成的下落?
忽地,牛二猛然想起三個月前,陳橋驛的潑皮破落戶陳大郎在京師吃了冤枉官司,牛二使錢出月兌了他,此時何不尋他來助自己一臂之力?
牛二打眼一望,卻見街邊靠牆角處立著一人,劍眉星目,猿臂蜂腰,嘴里叼著一口稻草,面前擺著一擔柴,如兩座小山一般,像是本地人氏,便上前幾步,拱手道︰「這位大哥請了,敢問可識得陳大郎乎?」
那漢子上下打量了牛二一番,忽地眼前一亮︰「閣下可是半月前打了崔萬山的牛二郎?」
「此人如何識得我?」牛二心里一怔,卻是一聲輕笑︰「在下正是牛二,不知大哥高姓大名,如何識得在下?」
「牛二哥,請借一步說話!」那人說著,回頭便往巷子里走去。
此時已是酉牌,天s 已暗,巷子里沒有一絲燈火,黑嗚嗚一片。
牛二卻沒做絲毫猶豫,大踏步跟著那漢子走了進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巷子zhongy ng,那人納頭便拜︰「聞哥哥大名已有數ri,恨不得早ri見了,估上三兩壇子美酒,吃他娘一個痛快,誰知天可憐見,教小弟在此遇到哥哥。」
牛二一听這話,心中是百感交集,五味俱全。
他先前打了京畿轉運使崔萬山,只是為了到崔道成身邊臥底,誰知卻得罪了太傅梁師成,與其執掌的皇城司成了對手。更沒想到,因為打了這麼一個貪官,卻在市井之中備受推崇,從鬼臉兒杜興,到眼前這位大漢,無不對他贊不絕口,這讓牛二似乎找到了一些水滸里及時雨宋江的感覺,著實不錯。
牛二急忙攙起那漢子,朗聲問道︰「不知大哥高姓大名?歸鄉何處?」
那漢子答道︰「小人姓石,名秀,祖貫乃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學得些槍棒在身,平生xing直,路見不平之事,便要去舍命相護,人都呼作‘拼命三郎’。因隨叔父來京城販賣羊馬,不想叔父病故,消折了本錢,回不得家,流落在這陳橋驛賣柴過活。」
牛二大喜過望,「原來閣下就是石三郎,今ri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俺的名聲何時也那般大了?」石秀有些納悶,但也不去多想,舍了柴火擔子,拉著牛二進了街邊的酒店,嘴里一個勁兒地說︰「有幸得遇哥哥,須得吃個痛快!」
拼命三郎石秀,是牛二最喜歡的梁山好漢,甚至沒有之一。此時只是見了一面,卻好像如同多年的知己一般。
牛二只覺得熱血上涌,甚的《蘭亭序》真跡,甚的生鐵佛崔道成,皆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天大地大,也沒有與石秀吃酒重要。
兩人到酒店里坐下,先喚酒保取了兩壇子酒來,用大碗倒上了,先吃了三碗,才讓鋪下菜蔬、果品、按酒之類。
兩個人正談得投機,忽然一人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大呼小叫道︰「石三郎,有人要搶你的柴火走,我要阻攔時,卻被打了一拳。」
牛二定楮望去,卻是在拐角處賣炊餅的陸大,此時眼角腫了一大塊,剛才他與石秀來吃酒時,將柴火交給了此人照看。
石秀勃然大怒︰「甚的撮鳥?敢來討三爺的野火?柴火要了便吧,打人卻是不行,哥哥稍坐,我去去就來。」
牛二怕石秀惹出事來,便道︰「兄弟有事,我豈能置之度外,還是一起去吧!」
這時,石秀已搶著把酒錢付了。
三個人走到牆角處,只見那里站著七八個橫眉立目的大漢,一個個腰里揣著牛耳尖刀,應是街面上的潑皮破落戶無疑。
為首那人剛要動手,一見卻是牛二,不由得「哎呀!」拜倒在地︰「听聞哥哥因打了崔萬山那廝,惹出事來,前幾ri更是越獄而出,小弟ri思夜盼,終于見到了哥哥。」
真應了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此人便是牛二曾經出月兌過的陳大郎。
牛二左手扯著陳大郎,右手拉著石秀,一說合,都是江湖漢子,當下便冰釋前嫌了。
三個人重新選了一家酒店,進了臨街的一間閣子,要了好酒好菜,邊吃邊聊。
牛二雖然信得過石秀與陳大郎,但是臥底之事關系重大,也就沒有明說,只說與自己一同越獄的那個胖大和尚不見了蹤影,請陳大郎著人問一下。
陳大郎笑了︰「牛二哥,別的忙小弟也許幫不上,但是尋人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陳大郎搓口為哨,喚來了在各自外面候著的兩個潑皮,低聲交代了一番,那兩人領命而去。
也就是小半個時辰,其中一個潑皮匆匆而入,施禮道︰「有兄弟瞧見,一個面如鍋底的胖大和尚,攜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婦人上了渡口處的一條花船。」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牛二拍案而起,笑道︰「諸位兄弟,既如此,我們不妨去湊個熱鬧,看那位大師的歡喜禪修煉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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