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篙尖已經到了李俊的咽喉處,牛二卻把手腕一扭,硬生生擦著李俊的脖子飛了過去,連人帶篙釘在了船板上。
無論從哪一方面講,牛二都沒有必殺混江龍李俊的理由。
畢竟混江龍李俊不同于催命判官李立,遠未到惡貫滿盈的地步。何況此人xing情磊落,隱隱有大家之風,已經是江州府的江湖領袖,殺了他,只怕牛二與孫甜兒都難活著走出江州地界,更別說找回《蘭亭序》真跡了。
混江龍李俊宛如在奈何橋上晃悠了一圈又回來了,自然是又驚又喜︰「多謝牛二哥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盡,李立之事從今之後再也不提!」
牛二笑道︰「手下留情的先是李大哥,後來才是俺牛二吧!」
混江龍李俊一愣︰「牛二哥此話怎講?」
牛二施禮道︰「若是李大哥不與俺爭斗,而是先下了水,鑿了船,牛某縱有三頭六臂,也只有葬身魚月復了。」
牛二這句話給了無疑混江龍李俊一個台階下。要知道,當初可是李俊說自己靠水吃飯,不靠水贏人的。
那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也都是直爽漢子,見牛二胸懷如此寬大,自是放下了恩怨,一起過來見禮。
幾個人寒暄了一陣,混江龍李俊道︰「方才見牛二哥所用兵刃甚為眼熟,好像是水中高手才用到的分水峨嵋刺,不知能否取來讓李某一觀?」
牛二知道混江龍李俊見多識廣,正想讓他幫忙找出林老伯的兩位高徒呢?此時听他這麼一說,自然是正中下懷,從船板上取下了鐵篙頭,雙手捧著遞到了混江龍李俊手里。
混江龍李俊端一眼見到了那個「林」字,不由得失聲叫道︰「牛二哥,此物你從何處得來?」
「這個鐵篙頭乃是牛某一位恩人留下來的遺物,他老人家讓我拿著此物到江州府找人的。」牛二一提起來林壯,就無法自已。
「遺物?敢問牛二哥的那位恩人姓甚名誰?」混江龍李俊也失去了往ri的沉穩,有些激動了。
「難道混江龍李俊就是林老伯的高徒?」牛二心里一動,道︰「他老人家姓林名壯,是汴梁城外鳳河渡口的一位艄公。」
「恩師,一別經年,沒想到您老人家已經乘風而去了!」混江龍李俊虎目含淚,「噗通!」一聲,捧著分水峨嵋刺跪倒在船頭,往北拜了三拜。
正所謂不打不成交,有了林壯這個感情紐帶,牛二與混江龍李俊的關系自然非比此前了。
牛二便道︰「這個分水峨嵋刺乃是林老伯的遺物,小弟不識水xing,留著它浪費了,就此交給李大哥,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混江龍李俊搖了搖頭道︰「為兄用慣了托叉與樸刀,這個分水峨嵋刺還是交給我師弟最為合適。」
听混江龍李俊這麼一說,牛二靈光一閃道︰「遍數江州諸位水中豪杰,能與李大哥並駕齊驅者莫過于浪里白條張順了。」
混江龍李俊點頭道︰「牛兄弟不愧是與孫總捕頭一起來的,果然料事如神,俺那師弟正是張順,卻又了得,渾身雪練似的一身白肉,沒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天七夜,水里行疑似一根白條,更兼一身的好武藝,因此人送他一個綽號,喚做浪里白條張順。」
孫甜兒上前施了一禮︰「李大哥再孫總捕頭的叫,真是不把我當作自家人了。」
「嘻嘻,自家人,不知孫甜兒孫姑娘是哪一個的自家人呀?」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一邊向牛二擠眉弄眼,一邊打趣著孫甜兒。
「你們兩個還不搖了船,引牛兄弟與孫姑娘一同吃酒去。」混江龍李俊笑著呵斥了童氏兄弟一句,兩兄弟這才搖了櫓,兩只船並著搖奔灘邊來。
不多時,到了江邊,攬了船,混江龍李俊扔給了那個艄公一塊碎銀子,五個人,兩匹馬,沿著江邊便走。
只見這潯陽江邊,一面是滿目蘆花,一派大江,滔滔浪滾,一面是江南魚米之鄉,雞犬相聞,更是讓牛二嘖嘖稱嘆。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便越見繁華,原來是已經到了江州城外。
牛二舉目望去,只見好一座大城,雖然比不上東京汴梁與南京應天府,但在江南一地,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了。
又走了一箭之地,牛二忽然見到路邊有一座酒樓,端的是氣勢非凡,仰臉望過去,只見到酒樓外豎著一面偌大的青布酒招子,上寫著︰「潯陽江正庫」。
再看雕檐外一面牌匾,上有大蘇學士親筆手書「潯陽樓」三個大字。
牛二禁不住出口贊道︰「久仰潯陽樓大名久矣,不曾想今ri方得一見,果真是見面勝似聞名也!」
孫甜兒笑道︰「你這個小潑皮,怎麼到了此處,突然變成了酸秀才了,掉起了酸布袋了。」
孫甜兒雖然冰雪聰明,但她根本想不到牛二會是一個兩世為人者,更兼看慣了施耐庵老先生的《水滸傳》,今ri有些感慨也算正常之事。
「牛兄弟,今ri為兄做東,讓你嘗一嘗這里有名的藍橋風月美酒。」
混江龍李俊引著牛二等人進得樓來,只見門邊朱紅華表,柱子上面兩面白牆,各有五個大字,左邊寫的是︰「世間無比酒,」右邊則是︰「天下有名樓」。
眾人順著樓梯上了樓,去靠江邊處,佔了一座閣子坐了。
牛二憑欄舉目,更是景致非凡,喝彩不已。
這時,混江龍李俊喚來了酒保,讓他先取一瓶好酒,再做幾道鮮魚來吃。
那酒保應了一聲,不多時,便擺了半桌時新果品,列幾般肥羊、女敕雞、釀鵝、jing肉,盡是用朱紅se的盤碟盛著,更顯大氣。
更難得的是那一樽藍橋風月美酒,剛一打開酒瓶,便是酒香撲鼻,皇宮大內的御酒也不過如此了。
幾個人吃了幾個來回,又有新捉的鮮魚上來,自是爽口,牛二左邊紅粉知己,右邊豪杰做伴,吃著鮮魚,飲著美酒,端的是神仙光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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