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甜兒與黑旋風李逵磨了半天嘴,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莞爾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鐵牛哥莫要說了不算。я」
黑旋風李逵朝著胸脯擂了一拳,大聲道︰「孫姑娘,看不起李逵嗎?俺雖說是個粗人,但也懂得盡孝,知道吐沫星兒落地砸個坑的道理,豈肯做那言而無信的小人?」
「遍數江州城,論誠信,哪一個能和鐵牛哥相提並論?」孫甜兒將手腕一抖,那錠大銀便飛入了黑旋風李逵的懷里,「鐵牛哥,這是紋銀五十兩,你還了二十兩賭債之後,還有三十兩,本姑娘只要你拿著這三十兩銀子,要麼在這賭坊里賭錢,要麼去隔壁酒肆里吃酒,天亮之前不許離開,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一千一萬個願意!」黑旋風李逵咧著血盆大嘴,呵呵大笑起來︰「俺說怎麼今早兒起床時,有喜鵲在屋頂亂叫呢?原來甜兒妹妹就是俺鐵牛命中的貴人吶!」
「你這黑廝看著魯莽,其實一張嘴甜得很呢?」孫甜兒「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臨走時又囑咐了一句︰「鐵牛哥,你要記著,任哪一個來喚也不得離開這里,縱然是你的節級哥哥戴院長也不得例外!」
「省得了,甜兒妹妹放心,莫說是節級哥哥,就是俺娘從沂水縣百丈村趕過來,俺也等天亮之後再去見她老人家!」
黑旋風李逵先是還了賭債,接著屁顛屁顛卻隔壁酒肆里買了一大壺酒,提在手中,也不要酒杯,只是將嘴對著壺嘴來喝,這樣既能喝酒,又不耽誤賭錢。
「鐵牛哥真妙人也!」孫甜兒搖搖頭,笑了笑,她約莫著神行太保戴宗快要來了,若是被他撞見了,面子上不好,便徑直離去了。
孫甜兒離了顧四郎賭坊,又拐過了一條街,才對著城外的黃家客棧方向說了聲︰「小潑皮,本姑娘能幫你的就是這些了,其余的事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原來,孫甜兒在江州多年,心月復人還是有幾個的,戴宗yu帶人捉拿牛二之事怎麼能瞞得過她的耳目?
孫甜兒當然知道戴宗麾下,能對牛二造成威脅者要數黑旋風李逵了,只要攔住李逵不讓去那個勞什子的黃家客棧,相信以牛二的身手,戴宗等人定難討得好去。
所以,孫甜兒就搶在神行太保戴宗之前,用區區五十兩銀子便把李逵「解決」掉了。
卻說孫甜兒前腳剛走,神行太保戴宗後腳就到了黃四郎賭坊。
戴宗打眼只是一瞧,便尋著了李逵。
只見這黑廝一手拿著酒壺,時不時喝上兩大口,另一手拿著銀子,時不時押上幾把,臉上帶著孩童般純真的笑容。
這讓戴宗稍稍遲疑了一下,要不是急著要李逵去對付牛二,他轉身就走了。畢竟這世上,能讓李逵如此開心的事情已經不是太多了,幾乎讓他狠不心來去打攪。
也許是心有感應,戴宗還沒來得及喚出一聲「鐵牛」來,李逵卻已經扭頭望見了他,慌不迭地趕了過來,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大孩子那樣,先是施了一禮,接著惶恐滿面道︰「節級哥哥休怪,鐵牛本來答應哥哥不來賭錢的,可是這一雙手就是癢得難受,害得哥哥親自來尋,都是鐵牛的不是。」
李逵說著,竟然將酒壺噙在了嘴里,拿起左手打了右手幾下。
「鐵牛,休得再打,等今夜事了,明ri哥哥與你一起來賭他娘的一個痛快!」
戴宗心中感動,急忙拉住了李逵,不讓他再打。他知道李逵背井離鄉,一個人流落江州多年,每ri里只是思念親娘與哥哥,這才出來吃酒賭錢解悶。
就在這一瞬間,戴宗拿定了主意,只等捉住了牛二,便向蔡九相公告個假,與李逵一起把他老娘接到江州來享清福。
李逵拿戴宗當作親哥哥看待,最是服他,听他這麼一說,自把一顆心放進了肚內,抓起地上的酒壺送到了戴宗面前,「哥哥急匆匆趕來,想必口也渴了,好歹喝幾口吧。」
戴宗今晚有要事在身,本來不想吃酒的,可是一見李逵那純真的目光,心自軟了,一手抓過酒壺,往嘴里灌了一個干干淨淨,接著說了聲︰「鐵牛,跟哥哥回去,今晚有大事要做。」
「好 !」黑旋風李逵向顧四郎打了招呼,剛要走,忽地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孫甜兒,天亮之前不離開這里的,只得硬著頭皮搶到了戴宗面前,施了一禮道︰「節級哥哥,你先回去,鐵牛答應了別人,天亮之前不離開這里的。」
「什麼?」戴宗覺得一陣頭大,他知道李逵向來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從不更改。
戴宗尋思了一陣,斟酌了一下字眼,正s 道︰「鐵牛,我不管你答應了哪一個,可是今晚之事非同小可,如果做成了,蔡九相公答應你做捕快房的總捕頭,哥哥做三都緝捕使臣呢?」
李逵搖了搖頭道︰「節級哥哥,鐵牛自小不識得字,更沒有讀過什麼書,可是鐵牛說出去的話絕對作數,莫說什麼勞什子的總捕頭,就是拿江州知府給俺來做,卻也不行!」
戴宗暗暗叫苦,又道︰「鐵牛,你不是整ri念叨著要接老娘過來享清福嗎?等你做了總捕頭,每個月銀子多的花不完,那還不是小事一樁嗎?」
李逵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把一顆頭顱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斬釘截鐵道︰「老娘自然是要接的,可是天亮之前,鐵牛必須呆在這里,節級哥哥莫怪!」
神行太保戴宗一肚子的氣無處撒,直直飛起一腳,將賭錢的台子踏翻在地,沖著黃四郎等人喊了聲︰「老爺數到三,你們哪一個再不走時,我將他鎖到大牢里去!」
眾閑漢見戴宗發了火,一個個作聲不得,連地上的銀子也不敢去揀,一個個溜了出去。
李逵見狀,卻索xing做到了地上,「節級哥哥發什麼脾氣?你就是一把火燒了這里,鐵牛也自在此坐到天亮!」
戴宗指著鐵牛半晌,卻是發作不得,只得嘆了口氣,急匆匆走了。
「節級哥哥慢走,鐵牛明ri向你賠不是去!」李逵掏出懷里的銀子,看了又看,喃喃自語道︰「沒想到甜兒姑娘的銀子倒是燙手,早知道如此,俺就不要這些銀子了,也免得惹惱了節級哥哥。可是如果不要她的銀子,鐵牛賭得直之名豈不是要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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