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秀才舉人,都將目光注視到這邊。
原先他們都是帶著戲謔的眼神看著身為童生的蘇林,根本就不相信蘇林區區一個童生能夠提出什麼有思想的第三個問題來。
可是,如今蘇林語出驚人,立刻就能學以致用,將「變通」的道理運用到實際當。立刻便讓一部分的秀才舉人感覺眼前一亮,知道蘇林恐怕還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今年豐樂縣的案首?據說好像在縣試的時候是雙甲童生來著!」
「對對對!先前我也听說過,縣試詩賦便寫出了達府之詩,後來更是進一步成為鳴州之詩來著……」
「難怪敢大膽提問,原來是個天才案首童生啊!」
「不過……這個典故乃是孔聖出行的典故,我們這些秀才舉人才理解思考到兩個問題,這個蘇林不過是童生而已,閱讀過的典籍肯定沒有我們豐富,聖力和思想也必然不如我們深厚,怎麼可能看出第三個問題來呢?」
……
這些秀才舉人當,也有不少听過蘇林事跡的,便紛紛議論起來。不過,他們這些人,知道也只是截止蘇林在豐樂縣考案首童生的事,至于關外試煉的鎮國詩詞,卻還沒有听聞。
而且,因為這些秀才舉人今天一整日都在府院當讀書,所以也未曾听到今早蘇林在城門口被趙智圍堵,然後聖旨封賞的事跡。
「有趣!一個小小的童生,竟然能看出第三個問題來?我呂通倒是洗耳恭听,到底是個什麼問題?」
提出了第一個問題的呂通,並不相信蘇林真的能夠提出第三個問題來,兩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樣。
「方兄,連你都只能看出第二個問題。那個叫蘇林的童生,還真是自不量力,估計一會兒說不出來問題,或者說出的根本沒有意義的問題,要丟臉了。」
在舉人方徽的身邊,另一名舉人曹聰搖了搖頭嘆息道,「哎!現在的案首童生,取得了一些成績,便沾沾自喜,不知道天高地厚。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孔逸馬’這樣深奧的典故,又豈是一個童生能夠看出第三層含義來的?恐怕就是我等舉人也只能等到考進士以後,才能夠再來參詳提出第三個問題吧!」
曹聰也是天資聰慧之輩,從案首童生開始便在建安府求學,至今已經將近五年光陰。他十分明白蔡先生每次說典故時候的規矩,必然都是蘊含至少兩層深意的,第一層問題只要是秀才的佼佼者便能夠看出,第二層問題卻需要舉人的位才能夠領悟。
至于更深的第三層思想內容,五年來,曹聰卻從來未曾見過有學生提出第三個問題來。但是,曹聰知道,必然肯定有第三層的深意,只不過是他們這些秀才舉人的思想還不夠精深。
所以,按照之前的規律,曹聰猜想估計只有到進士的位,才有可能看出第三層的深意來。現在蘇林一個小小的童生放出厥詞來有第三個問題,即便知道蘇林小有才華,他也不相信。
「那倒是未必,曹兄,依我看,說不準這童生蘇林還真能給我們帶來什麼驚喜呢?」
舉人方徽反倒是笑著對曹聰說道,「你听方才蘇林反駁劉世民的話,便是立刻將‘變通’的道理學以致用。能夠如此活學活用,哪怕他現在還只是一名童生,也不可小瞧他啊!」
「哦?方兄竟然如此高看這小小的童生,不應該吧!」曹聰又道。
「該是不該!我們且听听那蘇林的第三個問題吧!」方徽翩然笑道。
而本來因為無人再問第三個問題而失望的蔡先生,此時卻是來了精神,即便他看蘇林只是一個小小的童生,卻也為他這種敢于提問的精神感到欣慰。
不過其他的,單單蘇林方才說出的一番話,便讓他頓時眼前一亮,另眼相看,當即正視蘇林,笑道︰「好一個‘有了疑問便要提出來’,豐樂縣的雙甲案首童生蘇林,老夫倒是在前兩天听方院首提過你。據說你以童生位寫出了鳴州的詩詞來,今日恰好是聖殿《聖》一月一刊的日,想必你的那首詩詞也會刊印在本期的《聖》上。蘇林,你且先說說看對于‘孔逸馬’的第三個問題是什麼?一會兒等《聖》送達建安府,我們再一同看看你的鳴州大作!」
蔡先生這一番話出來,那些原先鄙夷蘇林的秀才舉人們,都紛紛咂舌震驚了起來。原來他們覺得是在嘩眾取寵的童生蘇林,竟然有鳴州的大作被聖殿的《聖》收錄,而且,馬上就印發下達到整個天仁大陸個國家的所有學堂當了。
聖殿作為整個天仁大陸的思想殿堂,是所有儒士所向往和朝聖的地方。在聖殿的翰林院當收錄了幾乎所有可以搜尋到的蘊含思想的詩詞章真跡,是所有儒士都想要進入其仔細觀摩學習的聖地。
同樣的,聖殿每月一刊的《聖》更是從整個天仁大陸個國家的聖力長城之上,選取當月達府極其以上的詩詞章,以聖殿的眾聖之力廣為印刷,發布到個國家所有的學堂當,供學們觀摩學習。
因此,不僅是吳國儒士,整個天仁大陸的儒士都以在《聖》上發表詩詞章為傲。若是有幸得到一些半聖的親筆批復賞析,就更是值得炫耀的大喜事了。許多在朝堂上的重臣高官,互相之間斗嘴爭高下的時候,往往都是自詡在《聖》上發表了多少多少詩,又得到某某半聖的賞析和認同。
所以,每月的《聖》發布,都倍受各國儒士的關注。蔡禾蔡先生也是選在今天《聖》發布之日開講,順便同學生們共同閱讀賞析一番能夠被《聖》收錄的大好詩詞章。
對于建安府府院的這些秀才舉人們來說,總共也只有舉人方徽曾經寫出過一首達府之詩,在去年臘月登上了《聖》月刊。當時似乎整個建安府的府院都轟動了,所有的學生們都歡呼著替方徽慶賀,甚至是方院首和蔡先生也滿意地點頭道賀。
而現在,這些秀才舉人們听到蔡先生說,眼前的童生蘇林竟然也有詩作,而且還是鳴州的大作被收錄進《聖》,哪里能夠不傻眼和震驚的?
「先生過譽了,學生對于‘孔逸馬’典故仍有一個不解之處。便是孔聖既然明知道貢的大道理說服不了農夫,為什麼不先要馬夫去,而任由貢前去說服農夫呢?」
蘇林感受著周圍那些秀才舉人的目光從看不起到震驚和不相信,倒也保持從容和淡定,根本就不受他人目光和看法態度的影響,拱手說出了自己領悟到的第三個不解的問題來。
「咦?對啊!為什麼孔聖不直接一開始就讓馬夫前去呢?」
「就是啊!孔乃是聖人,既然已經知道貢無法說服農夫,為何又要多此一舉呢?」
「如此說來,這個問題可比前兩個問題深奧多了?這是要揣測聖人行為的深層次用意啊?」
……
這些秀才舉人無一不是聰慧之輩,蘇林才剛將第三個問題說出來,他們立刻便知道蘇林果然不是無的放矢,這個問題比起前兩個問題所要深究的思想道理恐怕更深得多。
「奇怪!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為什麼我在想這個典故的時候,一直都在貢和馬夫身上著力,卻將真正的聖人孔給忽略了?」
那自傲的秀才呂通也恍然大悟,立刻就將自己思考的過程重溫了一遍,在心驚疑道。
「果然!方才我提出第二個問題的時候,便在往更深一層思考。這則典故說的就是‘變通’之道的三層思想意義,一層比一層更深。我能領悟到第二層,卻偏偏怎麼也想不到第三層到底是什麼,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要從揣摩聖人孔的行為用意上去著眼思考。這蘇林是如何能夠想到這一點的啊?不可思議啊!」
舉人方徽表面上雖然故作鎮定,但是智海內已經翻起了滔天的思想巨浪。同時,由于蘇林提出的這第三個問題,在他的智海內也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共鳴,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問題漩渦,持續不斷旋轉思考著這個疑問︰「為什麼孔聖不直接先讓馬夫去說服農夫呢?」
「哈哈!蘇林,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問得好啊!正是老夫想要听到的問題,這麼多年來,老夫于府院當講過的典故不下數百個。每一個典故都包含了三層的思想深意,秀才可得其一,舉人知其二。但是其三即便是進士也可能參悟不出來,這麼多年來,也只有八年前舉人位的李雲聰答出過一次第三層含義。
沒想到,如今又讓老夫遇到天縱奇才了,你比那李雲聰更甚一籌啊!他是以舉人位思考出第三層含義,可是蘇林啊!你現在連秀才都還不是,便能夠看出第三層含義的端倪來了……而且更難能可貴的還是‘孔逸馬’這個典故,不簡單啊!不簡單啊!」
蔡先生便沒有馬上揭曉第三層含義的答案,反倒是先將蘇林狠狠地夸贊了一遍。甚至不惜用吳國人盡皆知的一名天才李雲聰作為比較,那李雲聰是以大儒之言開智,但是卻在十五歲考取案首童生,十歲府試秀才第一名,十七歲便已經是考了第一名舉人,間積累了兩年,十歲便了當年的榜眼進士。如今更是以大學士的位被國君孫建實任命為從一品的刑部尚書。
要知道,任何一個國家的部尚書,通常都必須由翰林大學士位的儒士擔任的,而李雲聰能夠以普通的大學士位擔任刑部尚書,可見其才華和天賦的了得。乃至如今吳國內的一些婦人在勉勵自家孩兒用功讀書的時候,都會將李雲聰樹立成為榜樣。
可是如今,蔡先生以李雲聰和蘇林作為對比,竟然還說蘇林更勝李雲聰一籌,這已經不是令人震驚了,簡直可以說是駭人听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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