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雨亭最先道︰「我蠻,是做不到的。我以前在菜市口看殺囚犯,儈子手把明晃晃的大刀一舉,我就開始心慌,心想要是砍的人是我,我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遇到劉春那種情形,在城頭上出出主意,我是可以的,真的一個人去金兵那里,我是做不到。你們也別指望我那樣做。誰要是硬逼我去,見到金兵,我雙膝一軟,說不定當時就投了降,反而把你們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金兵。」
房嚴文下了下決心︰「我要是定定心神,倒是可以做到。但要像那個劉春那樣,當時就計謀百出,就有點難了。」
汪雨亭就搖頭︰「嚴文你就不要抬高自己了,我還不曉得你蠻。看殺頭你不怕,那是裝的,真的要砍你的頭,你還是嚇出屎來的。我們幾個人,才能都是有的,但生死一節,都沒能過,要是過得了這關,我們也不用依附丞相,跑過來給丞相做狗腿子撒。早就自己自成一系了。」
黃潛善趕緊道︰「雨亭你不要妄自菲薄。就是皇上,也是要幫手的。」
汪雨亭就道︰「丞相,我就是那麼比方一下。你對我們當然是極好的,但我們也要有自知之明撒。」
房嚴文只好點頭,不服氣道︰「杞明兄應該可以吧?」
杞明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要是我可以,我真的就和雨亭兄說的那樣,自成一系去了,何必到丞相門下來奔走?你們看我平常十分篤定,那是我裝得好,要真的站到金兵堆里,像那個劉春那樣,把金兵耍得團團轉,我肯定是不行的。」
黃潛善哈哈一笑︰「所以我越來越覺得那個劉春有意思了。有機會,一定要見見他。嗯,我大哥呢?」
怪不到大家說得這麼開心,一點個拘束都沒得,原來是大哥走了。
一想到大哥不在,心里就更加開心,索性道︰「那我再問你們,劉光世謊報打跑金兵的事,皇上知道不知道?」
汪雨亭道︰「沒听皇上提蠻,肯定不知道喂。」
房嚴文就搖頭︰「皇上應該听到什麼風聲的。皇上在地方上布置了那麼多探子,這麼大的事,他肯定收到線報喂。」皇上心里懷疑蠻,是肯定的。
黃潛善就對杞明看,杞明就笑道︰「皇上肯定知道。」
汪雨亭和房嚴文就奇怪了︰你怎麼曉得了撒?
黃潛善追問︰「杞明你難道從別的地方听到什麼了?」
杞明搖頭︰「我了解到的情況,還不是和雨亭、嚴文一樣多蠻。」
汪雨亭就問了︰「那你怎麼這樣說?」
杞明道︰「我是從常理上猜測到的。按照常理,皇上肯定不知道。事情這麼明顯,丞相卻問我們,結果肯定和我們想的不一樣。」
三個人就一起看黃潛善︰杞明說的究竟對不對?皇上究竟知道不知道?
黃潛善哈哈大笑︰「杞明你果然玲瓏剔透。皇上確實已經知道了。」
房嚴文就問︰「難道真的有線報過來?」
黃潛善就搖頭︰「皇上手里暗探雖然多,但無為縣不過是個小地方,皇上怎麼會把人手浪費在那里?」
房嚴文奇怪了︰「那是怎麼知道的?」
黃潛善就看了房嚴文一眼︰「我們這個皇上,不簡單吶。說實話,先前我只是懷疑。劉光世打勝仗的事報上來的時候,皇上大喜,卻不讓我們大張旗鼓宣示,那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等嚴文你說了實情,我才發現,原來皇上已經知道了。」
杞明就點頭︰「劉光世那樣的窩囊廢,能打退金兵,確實可疑。難怪皇上不信。」
房嚴文不信︰「可劉光世有五千人馬啊,金兵才五百人。說他打退了金兵,里面有什麼疑點?」
杞明就道︰「所以皇上才是明君。」
黃潛善就道︰「皇上聰明就聰明在這里,能想到我們想不到的地方。好了,你們在我這里時間夠長了,人家說不定會說閑話,說我們朋黨。你們先回去吧。記住,今天晚上早點睡,明天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要老是打哈欠。」
汪伯彥在家听著心月復匯報,說起黃潛善氣急敗壞的事,不禁得意地大笑︰「阿黃的涵養是越來越差了。」忽然有人來報︰「相爺,不好了,黃丞相來了,說是過來看望。」
汪伯彥眉頭一皺,來者不善吶,就對心月復道︰「你們先走,給人家看到,影響不好。」然後出門迎接。
看到黃潛善,趕緊抓住手,緊緊握著,一副熱情的樣子︰「黃兄,你還沒死啊。」
黃潛善就笑了︰「汪兄,你遇到金兵都沒死,我在京城好酒好菜養著,又怎麼會死?你,你沒被金兵怎麼著吧?我可是听說金兵個個都喜歡搞相公的。」就盯著汪伯彥的**看,口子很大嘛,**上的衣服都凹下去一塊了蠻。
汪伯彥笑了︰「確實是哈,不過我听金兵說,他們都喜歡黃兄你這個類型的。」
兩個人雖是政敵,但平常私底下說話,都是沒遮沒攔的。就這麼胡說了,誰敢把我們怎麼樣?御史你去參我們一本撒,說我們沒有大臣之體撒?看我們不整死你,我們是丞相好不好!搞得沒得數了,說點人話都不行了。
開完玩笑,兩個人就坐下來,汪伯彥客氣道︰「黃兄過來看望,小弟十分感激。」
黃潛善一拍桌子︰「看尼瑪啊。我這次來,可沒按好心。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今不去上朝?你給我老實交代。尼瑪,害得我都安排好了,卻有力無處使。害不到你我恨著急的你知不知道。」
汪伯彥就笑了︰「曉得你害我我還去啊?我又不傻。怎麼樣,早上吃癟了吧?」
黃潛善怒了︰「尼瑪,豈止是吃癟,一口氣窩在心里,到現在還沒順過來。尼瑪你得賠償我,過來給我揉揉。」
汪伯彥揮了揮手︰「去去去,我又不是澡堂子里按摩的。」
黃潛善就興師問罪了︰「汪兄,你這樣還有意思啊?要斗,大家就真刀真槍的,不要暗箭傷人還行?」
汪伯彥來火了︰「你以前暗箭傷人還少了啊?別的不說,就說提撥衢州知州李金南那次,尼瑪你明明說這個人不行,我只好跟著你說,可到了皇上那里,你嘴皮子一翻,把李金南夸成了一朵花,還說他以前得罪過我,害得皇上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噢,就準你嫖娼,不準我納妾啊。」
黃潛善就得意了︰「那件事怪不得我好吧,要怪就怪你太女敕。也不想想,李金南是我提名的,我怎麼會讓你黑他嘛。」
汪伯彥不高興了︰「為了黑他,我可是給了你不少好處的,已經讓了你好幾步了。沒想到你根本不講信用。」
黃潛善高興了︰「我們斗了那麼長時間,你是第一天知道我不講信用啊。再者講了,你不講信用的時候少了?」
汪伯彥揮揮手︰「好了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想提了。現在沒人,你老實告訴我,這次想怎麼害我?」
黃潛善舒服得往椅子上一躺︰「怎麼害?當然是往死里害。這種事還能對你講?白痴啊你。」
汪伯彥來火了︰「尼瑪你說說會死啊,讓我也有個防備撒。上次害你,我不是事前預告了。」
黃潛善得意了︰「那是你女敕,被我兩句軟話一講,就忍不住了。」
汪伯彥怒了︰「大家都是丞相,都是皇上的心月復大臣,要互相留個體面。尼瑪再不講,水都沒得給你喝。」
黃潛善只好道︰「行行行,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不用我講了吧,你做了禍國殃民的事,自己心里還沒數?」
禍尼瑪殃尼瑪啊,汪伯彥生氣了︰「不講拉倒。我對你說阿黃,以後我們就默默地心斗了。」
黃潛善就勸道︰「不要這樣嘛汪汪汪,都是大臣,何必魚死網破?告訴你其實也不要緊,」就用啟發的口氣道︰「你想想看,你出去是做什麼的,現在回來了,事情可做好了?」
汪伯彥點點頭,我就說是這樣的嘛︰「阿黃,以後你要是再用這種啟發的口氣和我說話,別怪我翻臉。」
黃潛善就揮揮手︰「好了好了。我點到為止,你好好準備準備,準備接受朝廷正義的審判哈。對了,我這次專程過來,就是想先和你溝通溝通,問問你,尼瑪你明天究竟上不上朝?不要到時候又跟我來一手。心里憋氣很難受的我告訴你。」
汪伯彥笑了笑︰「放心,明天一準去,不見不散哈。」
黃潛善這才滿意︰「那明天等你。」站起來告辭,臨走時又朝汪伯彥**看了看︰尼瑪,被金兵蹂躪過的就是不同哈。
汪伯彥氣得在後面大罵,你個老玻璃,思想還能不要這麼骯髒啊?!
第二天早上,星星還沒下去,剛剛從地方上升上來的戶部官員韋學先就起床了。做京官就是這點不好,每天早上天沒亮就要起來,懶覺都不能睡,以前在地方上,自己想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床。
不過今天起來蠻,是自然醒,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今天有大戲看,能不睡得早點嗎?兩個丞相互噴,這種事,十年也看不到一回啊,這要是錯過了,以後喝酒的時候,拿什麼跟人家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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