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丁小橋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就把張氏扯著自己的耳朵的手揮開了,抱著丁小樓的頭簡直有點不知所措了。
「你這個小畜生!你想造反嗎?」張氏的手背丁小橋揮開了,她的身體受到了慣性的影響朝後面退了兩步,再加上她裹了小腳,這兩步讓她搖搖晃晃的差點摔倒,要不是劉氏在她的身後一把扶住了她,她估計就跌在了地上了。當她站穩了之後簡直氣瘋了,掙扎著就要朝著丁小橋奔去。
而這個時候,丁月兒的速度比她還快,幾步就沖到了丁小橋的身邊,抬起手就朝著丁小橋的腦門上就推了過去,小橋猛地抬起了眼楮,望向了丁月兒。丁月兒的手就這麼靜靜的定在了那里,她望著丁小橋的那雙眼楮,黑白分明,平靜得幾乎不正常,可是在這樣的平靜之下,她似乎感覺到了刺骨冰冷的寒芒就這麼朝著她刺了過來。
也不知道怎麼了,她的身體就這樣頓住了,從心底里散出了一種難以克制的懼意,她抖了抖嘴唇,想要說什麼,可是嗓子卻好像是被什麼塞住了一樣,根本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在丁月兒愣在那里的時候,張氏已經沖了上來,她一把就將丁月兒扒開,用手里的柴火就朝著丁小橋的身上抽去。
丁小橋只覺得那一下子只怕是張氏用了所有的力氣,鑽心的刺痛從的肋骨上傳來,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肋骨可能被張氏打斷了,見張氏還要抬手,她下意識的抱住了頭,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個當口,站在距離兩個人最近的丁小閣忽然尖叫起來︰「啊!小樓姐出血了!」
這一聲不但讓張氏放停下了動作,讓丁小橋的心髒也猛得收縮了起來,她立刻低頭一看,只看見那躺在她懷中的丁小樓的額角正緩緩的流出了鮮血。她顫抖著伸出了手去模了一下丁小樓的頭發,只覺得自己手觸模到的地方全部都是溫熱的粘膩。
原來剛才張氏那一棍子已經將丁小樓的頭打破了,只是傷口在頭發里,流出血並沒有人發現,這個時候血流多了,才丁小閣發現了。丁小橋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落入了一潭冰水之中,冷得她連骨頭縫里面都冒著寒氣。
「小閣,快點去叫我娘和我哥,快點啊!」雖然她的身體因為對于張氏憤恨和對于丁小樓生命的擔心抖個不停,可是她的心里卻還沒有失去所有的理智,她沖著站在一邊嚇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的丁小閣大叫起來。
丁小閣被嚇得不輕,直到被丁小橋這麼大喝一聲似乎才反應過來,她忙得答應一聲,就朝著外面奔去了,一邊大聲叫著︰「五郎哥!三嬸!快點來啊!小樓姐要死了!小樓姐要死了!」
其實不光是丁小閣,在灶間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已經被嚇呆了,張氏雖然平日凶悍的很,對于這些孫女孫子媳婦們磋磨得厲害,可是還沒有真正的親手將哪個人給打傷過,現在她看見丁小樓一頭一臉的血躺在丁小橋的懷里,她嚇得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丁月兒更是已經嚇得退後了幾步,直接躲到了丁雲兒的背後,劉氏也似乎嚇傻了,直到丁小閣奔出去了,她才回過神來了,沖著張氏叫道︰「娘!你怎麼把小樓給打死了呢!娘啊!」
這一聲叫喚算是把張氏還剩下的不多的心思給叫了回來,她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劉氏一眼,想要說什麼卻發現嘴唇抖得實在是厲害,根本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听到了一聲輕飄飄的聲音響了起來︰「要是我姐死了,你們一個都別想好。」
這聲音實在是太輕了,輕的讓人幾乎都听不到,可是,張氏還是听見了,她猛地轉過了頭,看著坐在地上的丁小橋。只見丁小橋的一張臉蒼白如雪,臉上更是平靜得看不到一絲表情,一雙眼楮安靜地幾乎讓人看不出她的有什麼情緒,可是就是這樣的表情,卻讓張氏的發自內心的溢出了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戰栗。
廚房里安靜的似乎可以听到每個人的心跳聲,丁小橋又看了一眼張氏和丁月兒以及劉氏便將頭垂了下來,她伸手將丁小樓原本就撕爛的衣服又撕成了幾條,然後將其中的一塊布卷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布塊,將這個布塊墊在了丁小樓的傷口上,接著用其他的布條牢牢的將她頭上的傷口固定住了。
她的前世並不是學醫的,可是就算如此她也知道,傷口落在頭上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這麼大的口子,要是一不小心顱內出血的話,只怕是神仙都難救了。
丁雲兒看著那滿地血倒抽了一口氣,讓自己已經僵在那里的思維終于給接上了,她看了一眼張氏和丁月兒,轉身就朝著廚房外走去,丁月兒見她要走,一把就拉住她,抖著聲音問︰「姐,你要去哪?」
「去找咱爹啊!難道你有什麼辦法!」丁雲兒從來都是細聲細氣的說話,這一次卻難得嚴厲起了聲音,丁月兒也已經沒有什麼主見了,雖然心底里知道這樣才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可是她多少還是不願意的,畢竟丁小樓現在的情況跟她月兌不了干系,她小聲說︰「別去了,姐!」
「不去,難道你讓我看著小樓就這樣!」丁雲兒猛地轉過了臉,怒視著丁月兒。
丁月兒縮了一下脖子,腳步停了一下,她轉頭看了一眼滿臉血的丁小樓,嚇得直打擺子,根本片刻都不敢在廚房里停留,快步就跟上了丁雲兒,急促的說︰「我也跟你去找爹。」
劉氏靠廚房門口,腳都覺得軟了,她望著張氏,見她白著一張臉,平日梳理得一絲不亂的頭發現在也已經凌亂了,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可是依然板著一張臉,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劉氏下意識的道︰「小樓要是死了咋整啊!」
其實不光是劉氏怕,張氏現在心里怕得要死,她殺過雞殺過魚,可是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更不要說這個人是自己的孫女,哪怕不是親生,但是日日夜夜的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就被她這麼打死了,她簡直嚇得要死了。這個時候在听到劉氏的話,她潛意識里的要強讓她硬生生的憋出了一句話︰「那就拖到亂葬崗子里丟了,還能咋整,你想讓我給她抵命咋地!」
雖然張氏這麼說,可是她根本就底氣不足,讓人一听就知道她心里發虛。
可就在這個時候,丁小橋又抬起了眼楮,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那眼楮里的恨意讓她退了了幾步,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有一會兒工夫,在田里干活的老丁頭、丁修孝、丁二郎、丁三郎以及米氏和羅氏都回來了,雖然免不了是一陣呼天搶地,可是人多也比較好辦事,很快,丁小樓就被送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丁五郎則早早的就去村里的方二哥家借了騾車去鎮子里面找大夫去了,因為有了騾車,這來來回回都很快,天才剛剛擦黑的時候,丁五郎就已經帶著從百草鋪里請來的大夫回來了。
請來的大夫是苗師傅,顯然,在路上丁五郎和他已經將詞都對好了,苗師傅裝作並不認識丁五郎和丁小橋,徑直進了屋子,不過一看見丁小樓的時候,苗師傅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本來就長得嚴肅,臉一板更是讓人緊張。
他先是環視了屋子了一圈,然後才說︰「幫不上忙的人都出去燒點開水來。」
羅氏連忙就帶著兩個孩子出了屋子去廚房燒開水了,而因為是女孩子,丁修孝也帶著丁二郎丁三郎丁四郎都出了屋子,劉氏本來想留下,卻被丁小亭生生的給拽走了,只留下了一個丁小閣探听消息。老丁頭因為隔著輩,又是男人,便不便進屋了,張氏更是不打照面,丁月兒也不敢過來,只有丁雲兒過來在一邊幫忙。
米氏從見到了丁小樓就一直抱著她沒有放手,眼眶通紅,臉上帶著悲傷的神色。丁五郎因為也大了,不好留下來,去了廚房幫著羅氏打下手,屋子里只留下了一個丁七郎幫忙,丁小橋則一直坐在炕梢上,臉色沉靜如水,可是那一雙眸子黑得讓人不寒而栗。
苗師傅先是查看了丁小樓頭上和背上的傷口,然後便讓米氏將丁小樓放在床上,開始診脈,而丁小橋這個時候便開始清晰的描述起整個過程,並說了自己做了哪些急救措施。听著這些過程,米氏再也沒有忍住,捂住了嘴,背過了身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而苗師傅則對丁小橋點了點頭,這真是一個聰明而鎮定的孩子,在那樣的情況下做得這些措施都很有效的遏制了傷勢的惡化。
丁家正屋。
丁老頭坐在八仙桌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只是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
張氏則少有的沒有做繡活,摟著丁月兒坐在炕上,時不時緊張的抬眼看一看老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