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動了動,破天荒地發現程旭居然還在,我們兩個人還保持著昨晚的姿勢。他的手覆在我的後腦勺上,我的臉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微微一動,他便已經睜開眼楮看著我了。
他松了手,我得以從他的禁錮里面出來,我連忙向後退了退,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笑了笑︰「早啊。」
他點了點頭,伸手將我後腦勺再次固定著,左手的手背貼上了我的額頭。
從我的這個角度看上去,只能看到程旭尖削的下巴,還有那剛毅的側臉線條。
他的嘴唇微微抿著,半響才放開了我︰「還有一些發燒。」
我不禁抬手也探了探自己額頭上的溫度,確實還有些探,不過溫度比起昨晚已經好很多了。
「好很多了。」
他點了點頭,起來進了浴室,開始洗漱。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起碼暫時來說,我還沒有那樣的心理準備,和一個男人同睡在一張床上,然後每天醒來看到他的臉龐。
可是現在,程旭給我打了個措手不及,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藉口。
我們是未婚夫妻,而我失憶了,我沒有任何的家人朋友,我之前的所有都只能任由程旭去編排。
我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我甚至對于程旭也是一無所知,這讓我極度的恐慌。
曾經我以為程旭他不愛我,昨晚的程旭告訴我,他其實是愛我的。
我發現自己現在連最初的判斷能力都沒有了,一堆堆的疑問堵著我,可是我卻不能問程旭。
「不舒服?」
程旭再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衣冠楚楚,看著我坐在床沿,不禁皺了皺眉。
我搖了搖頭,有些疑惑︰「今天不用上班嗎?」
他一邊打著領帶一邊回著我︰「遲一些過去。」
我點了點頭,起身下床洗漱。
我知道我和程旭同時從房間里面出來確實嚇到了很多人,可是也不至于這麼驚悚吧?!
莫管家在一旁看著我的臉色變來變去,看到我的視線放在他身上,他破天荒地對我笑了笑,就好像狗尾巴草一樣。
我正喝著粥,被他的笑容驚得不小心把自己給嗆了,連忙收回視線。
莫管家還是適合不笑。
程旭注意到我這邊的動靜,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看著我微微蹙起眉︰「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喝太急了,不小心嗆到了。」
他點了點頭,「喝慢些。」
我訕訕地笑著應承︰「恩啊。」
我覺得程旭變了,從昨天晚上將我翻下沙發後就變了,他對我的話似乎多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三言兩語就是一個冷眼。
可是這樣的程旭卻讓我更加害怕了,我以為我不曾走到程旭的心里面去窺探,但是我好歹也曾能夠了解他的情緒,什麼時候是發怒,什麼時候是相安無事。
可是他現在這樣,我發現我連他的情緒都看不懂了。
他還是那個冰冷的程旭,對著我說話還是那樣的冷硬,可是我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雖然我已經退燒了不少,可是我整個人還處于低燒狀態,原本想要出去走走,好讓自己舒緩一下,也順便梳理一下情緒。可是程旭說日頭太猛了,我也就沒有出去了,捧了一本書,坐在那陰涼的秋千架上隨意地翻著。
汽車聲響起來的時候我正昏昏欲睡,這感冒藥太厲害了,吃了之後總是想要睡覺。
我看了看門外的一輛車,想來是來客人了,我起身走回了屋里。
上樓梯的時候正踫上下樓的程旭,他看著我,伸手模了模我的額頭︰「你怎麼越來越燙了?」
我剛想開口,身後傳來了一聲女聲︰「旭哥哥。」
我只覺得心中一震,有些莫名的疼痛在蔓延,我站在原地,程旭的視線依舊執著地打在我的臉上。
我抿了抿唇,勉強地笑了笑︰「吃了藥,我想睡覺,你去招呼客人吧。」
說完,我剛想轉身,卻被他抓住了手臂,「羅婷。」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怎麼了?」
「旭哥哥。」那女聲的主人已經跑到我和程旭的面前,直直地就忽略了我,直到听不到程旭的回答,她才轉頭看著,「你!」
我自知逃不掉,抬頭對著她笑了笑︰「嗨。」
女人的年紀和我差不多,臉上的妝容精致,看著我一臉的驚訝,抬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程旭。
我只覺得太陽穴有些痛,卻還是強迫自己對著她笑︰「抱歉,我之前出了一些事故,所以不記得所有的人和事了,如果我以前認識你,請原諒。」
程旭的視線總算是從我身上轉移,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眉頭緊緊地皺著︰「你來干什麼?」
那麼冰冷的聲音,我都替小美人不值了。
小美人指著我的手抖了抖,銀牙一咬,對著程旭開口︰「你今天早上沒去開會就是因為她?」
我心下一驚,側頭看著程旭,有些不可思議,或者說,我有些害怕。
程旭松開了抓著我的手,回頭對我說道︰「你上去休息吧,如果再發燒,就去醫院。」
我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必定是知道關于我過往的事情,我很想留下來從她的表情中發現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可是程旭開口的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決絕,我只能抿著唇,點頭。
「旭哥哥,你怎麼還和她一起?!你」
「李曉雨!」
我走得很慢,嘗試從他們的爭執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可是他們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要瞞著我一般,只說一半而保留了我所需要的一半。
我听到了,可是我就像是什麼都沒有听到一樣。
程旭急促的呵責聲,伴隨而來的是李曉雨的聲音︰「旭哥哥!」
旭哥哥。
不知道為何,每听一次這三個字,我的心就痛一下,我突然覺得,就連上樓梯都有些艱難,腳步有些沉重,頭很暈。
隨後听到耳邊的尖叫聲,以及各種撞擊的聲音,然後,一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