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很暖,吹進來混在空調的冷氣,我覺得有些黏黏的。
整個屋子里面有剩下我一個人了,或者說,從未我醒來的那一天,就已經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
其實剛剛程旭問我有什麼想要問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問問他,那個叫李曉雨的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她看到我會那樣說。
還有就是,為什麼,她會叫他旭哥哥。
旭哥哥。
這三個字,僅僅是想一想,我都覺得有些窒息。
有時候我不得不感慨命運的神奇,或者說人真是一個神奇的生物。明明已經忘記了那個人的存在,可是看到他的時候還是知道自己在動心,害怕,卻阻止不了內心深處的感覺時的恐慌太多了,就快要將我淹沒。
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活在了一個謊言的世界里面,而那個編織謊言的人卻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依靠的人,我的未婚夫。
曾經有那麼一刻,我希望我自己不要醒來,那麼,我就不用面對這樣的一個世界了。
我明明是真實的存在著,可是我只能感覺到它的虛偽。所有的人對著我都帶了一副面具,我知道,卻無能為力,因為她們不願意摘下來,我看不到他們真實的面孔,就連程旭的面孔,我也看不到,更猜不到。
一個多小時前,真實得好像記憶的夢境更是讓我陷入了一個沼澤,我對著程旭步步遠離,可是那場夢境卻告訴我,我很愛程旭,有多愛,愛了多少年,我害怕這是我不敢去接觸的真相。
還有那些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程旭對我是不是發怔的背後,到底以藏了什麼。我想問,可是我又害怕。
矛盾和糾結讓我就像是一個刺蝟,我寧願特意踩錯腳去跌下樓梯去嘗試換取一點點真實的答案,可是當程旭看著我有半分妥協的時候,我卻退縮了。
我害怕,害怕我不曾記起的曾經,會不會還是一個沒有結痂的傷疤,鮮血淋灕,腥味四竄。
田心來敲門的時候我還在做夢,夢到自己不知道從哪兒撿回來了一個包廂,結果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個鮮血淋灕的頭顱。
田心的敲門聲嚇得我不禁尖叫起來︰「啊啊啊!!!」
「小姐,小姐」
我坐了起來,才發現額頭都是汗水,一場恐怖的夢。
田心還在房門外不斷地拍著門,我抬手隨意擦了擦,開了門,田心一臉緊張地看著我︰「小姐,你沒事吧?」
我看著田心緊緊皺起的兩道眉毛,只覺得心中一暖,大概,能夠對我坦言而又不違心的人,只有她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
她點了點頭︰「小姐,吃飯時間到了。」
我點了點頭︰「我回去穿鞋。」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習慣了不穿鞋就跑下床去開門。
我走到餐廳的時候程旭已經坐在那兒等我了,看到我的時候抬了抬頭︰「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我搖了搖頭,咧著嘴笑道︰「沒事,剛剛做了個噩夢。」
他點了點頭︰「吃飯吧。」
我順從地點著頭,拿起一旁的筷子便開始吃東西。
滿嘴的藥味,胃口很不好,可是程旭時不時投過來的眼神讓我小心肝顫了又顫,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吃了半碗的飯。
洗完澡後躺在床上,程旭那一天說的話我還記得一清二楚。
感冒不是我所想的,但是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也不是我所想的,可是他那一天的表情,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心顫。
我沒有那樣的勇氣,再去激發他一次。
我吃了藥,迷迷糊糊間便睡著了,可是程旭****抱著我的時候我還是能夠感知到一清二楚。
他的胸膛那麼熱,和窗外吹進來的風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微微動了動,想要挪開一下自己,可是他卻抱得更緊,緊得我甚至有些不能呼吸。
「啊旭。」我伸手推了推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抱著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踏踏實實的睡覺的,可是我被一個不愛自己的陌生男人抱著睡覺的時候,我除了別扭和難受,什麼都沒有。
他用鼻音微微應了我一下︰「怎麼了?」
我的手抵在他的胸膛前,那灼熱的溫度讓我渾身都燥熱起來。
「你抱得太緊了。」
我感覺到他的手微微一僵,黑暗中,他的眼神落在我微微低垂著的臉上,有些冷,但是他還是松開了我。
因為我感冒,屋子里面沒有開空調,幸好半山腰的溫度並不是很高,開著的窗吹進來的風打在我和程旭之間。我身上沒有蓋被子,突然覺得有些冷。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許久,我才敢諾諾地開口︰「我感冒了,不想傳染給你。」
雖然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可是想起程旭發怒的樣子,就當我沒骨氣吧,我真的是怕了。
黑暗中,他沒有開口,我只能听到他平穩的呼吸聲還有那風吹起窗簾的聲響。
我剛想轉身,卻被他伸手拉住,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喑啞,突然之間打破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沉默︰「羅婷,你是不是,從心底里面排斥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而程旭總是有一種本領,就是將一句感情豐富的話說的平淡如水,就好像現在一樣。
我咬著唇,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開口,我寧願被他那樣抱著,也不想被他這樣平淡卻不容反抗地問著。
我沒有開口,他突然拉著我的手微微一用力,我有些吃痛,忍不住開口︰「啊旭,痛。」
痛,痛得眼淚都在眼眶里面打轉了。
他卻沒有松手,反倒是加大了力度,聲音冷得讓我不禁渾身一顫︰「痛就對了。」
我感覺自己的骨頭快要斷了,可是他還是那樣用力地掐著我的手臂,眼淚順著臉龐落在被單上,黏黏的,有些難受。
我在哭,可是卻不敢有絲毫的聲響,我知道自己沒有骨氣,可是程旭手上的力度,恨不得將我的整個手臂掐斷了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