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時光
最近才發現這兩年已經很少見面,感嘆時光的消逝中,總有一些往事是難以忘懷的。時光就是殘酷的印證著一切,越怕的過去就越容易被想起,原因是你的自卑在作怪。自卑不是一種力量,但它有侵蝕人的能力。
正午的鐘聲被敲響,仿佛帶我回到了那個年代,我最不想提起的過去,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的能力。周圍人的看法很影響自己的主觀判斷。那時我十五歲,本來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卻一直被陰影籠罩。
一個普通的清晨,我背著書包走在寂靜的路上,這條路人不多,是這座喧囂城市中的「世外桃源」,我喜歡這里的寧靜。走在這里什麼都不用思考,真想這樣傻傻的過一輩子。
學校門口傳來一陣陣的吆喝聲,各種早點的攤位在此聚集,也引來了不少關注。身旁走來幾個熟悉的面孔,我卻自覺地退後了。一種恐懼和陌生感油然而生。
看見他們的面孔,就會讓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喂,這麼早就來上課不像你,哦,不對,是我忘記把你的表調慢了。」趙俊邊笑邊拍著我的肩膀,後面的人也在隨聲附和。這預示著我今天又要生活在陰影下了。我以為單純是好事,可是現在因為我的單純總是被人看不起,他們覺得我傻。難道就是因為我是男生嗎?
「陸羽,你就不能像個男人麼?」思琪是個愛打抱不平的女生,每次都會忍不住替我開聲,我內心很感激他,但是從未開口向她道過謝。因為我的本性是內向的,況且身後趙俊他們那群不軌的人都等著看我的表現。我不想連累思琪,在這個學校我似乎就是個不祥人,所有幫助過我的人全部都會有麻煩。我知道是因為他們不想有人幫助我。
我沉默的從思琪身邊走過,背後一陣哄笑。「他還真是沒膽和女生說話」趙俊一副沒好戲看的樣子,走進教室直接坐在椅子上,眼神從未離開過我。
「是不是七月十五出生的人都像你這樣?不過你太傻了。」劉凱將書包放在我的桌子上,我抬頭看了看他,他露出了笑容,隨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左手指著牆上的畫,非常不屑的用他的嘴巴戳著我的痛處。
我承認身為藝術生畫畫不好是這個班級的恥辱,所以在他們每次話中帶刺的時候我都盡量沉默,以不變應萬變的性格讓我逐漸對他們的話免疫了。
「你為什麼要報考藝術?」這句話出現的頻率最高,可以說是我們班的熱門詞匯。我的眼神遠遠望著窗外那個斷臂維納斯的雕像,或許望向遠處就可以逃避問題。
上課鈴聲響起,劉凱只好回到座位上,等待老師的出現,今天老師會發前幾天的美術測試卷,這個時候他們關注的往往不是第一名,而是我的成績。
「陸羽,49.」不出他們所料,我的分數一直沒有上到六十。只見老師推了推眼鏡,眼神不時的飄向角落的我,這個就代表著我又讓她丟臉了。老師都是勢力的,只會對學習好的笑。
之前她找我去辦公室談話的內容多數是要我轉專業,說我沒有天分,我承認我是沒有天分,可我也信父親說過的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一直在努力著。只是沒人見到,更加沒人認可。
她將試卷拍在我的桌子上,推了推鼻梁上駕著的眼鏡框,眼神嚴厲的看著我,我迎著她的目光只感覺到了刺骨的冷。
全班同學屏住了呼吸等她發號施令,最後她只是在我耳邊說了句找家長,我父親和老師談完話之後很生氣,給我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他將矛頭指向我,覺得是我的問題。
那天我提出了我要住校,其實是我受不了他時不時喝醉對我發脾氣。從來沒有住過校的我決定住校。父親不耐煩的答應了,也許在他心里我是多余的。每天都惹他生氣。
當晚我把自己一個人鎖在畫室里,將水粉顏料放在調色紙上,細心的調試著顏料。五彩繽紛的顏色在扇形筆上呈現出彩虹般的光彩。這一刻我都被這種色彩渲染的心情大好。夜里的畫室是安靜的,你畫畫的聲音清晰可見。
這一夜不管是畫的好與不好,我都願意把這張紙填滿。從窗外吹來的風涼爽而輕柔,讓人心曠神怡。原來在人心情好的時候做什麼都感覺很順利。面前這幅未干的作品就好像表達了我此刻的心情一樣,顏色偏暖。
手上的表時針和分針開始重合,原來已經很晚了,真的該回去睡覺了。學校分給我的是側樓里面的一個小宿舍,側樓里人不多,樓下還有老師辦公,晚上更是寧靜,不過正好和我意,我不想被人打擾。
宿舍雖然很久沒有人住但是一塵不染,這也印證了學校的清潔工作做的很頻繁。躺在單人床上,即使沒有家里床的柔軟但心里仿佛更加踏實了。
睜開眼楮望著上鋪的床板,發現一張模糊的畫,用手機的光微微照著,更加確認那是一幅畫,是人的頭骨練習,用水粉也能把人的頭骨畫的炯炯有神,如果我看到他一定要拜他為師。
仔細一看這張頭骨的畫只有一只眼楮,這點讓我很疑惑,我坐起來用手機照著,驚訝的確定了它只有一只眼楮。
這時門開了,一個穿著西裝的人打開了燈。我的眼楮在適應強光後看清楚了他,他是本校的美術系教授。據說他的畫曾經在盧浮宮展出過,從那以後他無可厚非的成為這間學校的奇跡。
有人說他很冷酷,但他對我似乎不見外。「這麼晚了還不睡,不愧是藝術生。」他坐在我對面的床上,我的眼神書寫著疑惑一直跟著他注視著他。
「別害怕,我也是臨時住在這里,能住在一起總算是有緣。」他將自己的眼楮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走到我面前,仔細的看著我。
我只好往床里面移動。他停止了動作,從我上鋪的空床上拿下一本書。那是1995年出版的美術學概論,他撢了撢上面的土。就像是找到了一件文物那麼開心。我鄙夷的看著他。不知道這位在眾人口中被傳得風華絕代的教授究竟在干嘛。
他嘴角的微笑告訴我,他手中的東西是很珍貴的,可對我來說卻只是一本枯燥乏味的概論。而且連書整體變黃,一定是保存的不好。至于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宿舍里就無人知曉了。宿舍沉默了很久,只有他翻閱美術概論的聲音。
「教授,您也對這種東西感興趣?」我終于忍不住開聲了。可他卻沒有回答我。只是拿出隨身的筆在書上勾勾畫畫,似乎在標注著什麼。
我只有躺下繼續看這幅只有一只眼楮的話,心情莫名煩躁,也許是因為他翻書的聲音吧。
在我神游太虛的時候他卻突然站在我的床前,又將書放到了我的上鋪。然後循著我的視線似乎也在觀看著什麼。他看了看床板又看了看我。
「難怪你的專業課不好,這樣無聊的盯著一個光禿禿的床板還不如思考一下怎麼畫畫。」從言語中,我能听出他對我這個人極其無感。不過回過頭來想想我發現了他話語中的意思,難道他看不到那副奇怪的頭骨畫麼?
「額,難道你沒看到那幅畫嗎?」我言語不禁有點顫抖,沒住過校的我可經不起這樣折騰。他不耐煩的看了看我,將手放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哪里有畫,以前這屋里住的可是音樂生啊。」他這次是真的對我無語了。
我的心莫名的涼,所有汗毛都豎立起來。為了掩飾內心的恐懼只能閉上眼楮睡覺,可是總是覺得那副畫的一只眼楮詭異的盯著我。
只好把被子蓋在頭上,第二天早上暈暈乎乎的,頭很痛。上課的時候連最簡單的二元一次方程都不會做了,結果就是再一次被所有人恥笑。
一閉上眼楮似乎就看到那幅畫詭異的盯著我,最可怕的是,自從見過那幅畫之後我變得健忘了。隨手放的東西都會找不到。這次真的像傻了一樣。
之後自然比以前更加自卑,以前是因為畫畫被人恥笑,現在就連基本公式也不記得。心緒不寧的我走在學校的小路上,坐在花園邊上的椅子上,輕輕的按著自己的頭。一直在想自己的作業去哪里了。因為這種狀況老師找了第二次家長。這次迎接我的是一頓毒打,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句話似乎在老一輩人的心里根深蒂固。
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被打,在炎熱的夏天選擇穿長衫。唯一的不足就是要隨時擦汗。「陸羽,你又被打了啊。也難怪,你這種智商真的很捉急,我要是你父母早就不要你了。」趙俊說完捧月復大笑著。
這時美術系教授夾著一本美術書路過,趙俊才停止了落井下石。
「黎教授好。」只見怪教授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看向了我。似乎想要穿透我的心思。我和他面對面的站著,他只是推了推戴著的眼楮。
轉身拿起手機放在耳邊,應該是很重要的電話,所以才會離我越來越遠。「听說有人見到了那幅畫?」電話里的人焦急的問著。
「我倍感事情不妙,但是我會處理的。」他掛了電話,轉頭看著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