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打破這個靜默的氣氛,但還是得有人當那個悲催的人。
于是我們呆萌的暗衛姑娘又一次英勇的出現了。
「母後,她潑了我一身的水!」昭榮公主‘謝安容’往皇後與顧挽情中間一站,生生隔斷兩人的視線交鋒,玉蔥般的手指直直的指向顧依依。
皇後這才將目光從顧挽情身上收回,淡不可見的勾起了唇角,讓宮女給顧挽情賜座。
「昭榮,你又在胡說些什麼,前些日子才被你父皇訓過,又忘了?」皇後娘娘從靜候的宮女手上端了盞茶,掀開茶蓋吹了吹,卻又放回桌上,不動聲色的替顧依依和顧挽情拉著仇恨值。
「我這次可沒冤枉她!母後,您看容兒這身水!」昭榮公主「謝安容」拉著自己的衣襟,上好的淡紅色宮錦正襯少女白皙的肌膚,此刻卻被大片的茶水浸漬得有如暗紅的血漬。
「我潑你一身的水?」顧依依嗤笑一聲,進入傲嬌女主對戰模式︰「謝安容,你當我和你一樣蠢嗎?」
「沒錯,公主殿下這回是聰明了,學會用苦肉計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真有機會潑你一身的水,絕對會從頭到腳將你淋成落湯雞。」顧依依上前一步,嘴角揚起一抹飄忽的笑容︰「因為只潑一身,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昭榮公主似乎是想起來了這些日子被顧依依打擊的場面,不禁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往皇後娘娘身後一站。
皇後伸手拉過昭榮公主的手,親昵的輕輕拍打著以示安慰,用那雙描摹著精致眼妝的鳳目從顧挽情的肚子上掃過,漫不經心的笑著︰「賢王妃這胎可真不尋常哪,才兩個月都這麼大了。」
「是啊,太醫說了,這胎是龍鳳胎,胎像比較顯。」母親大人信口拈來面色不變。
顧依依默默的在心底豎了個大拇指,這個主意不錯,可以考慮在生產那天從外面抱個女嬰回來。
「哦?」皇後娘娘意味綿長的一笑,眼里微微蕩漾著細波,看不清深處的意味,「那本宮先在這里恭喜賢王妃了。」
皇後說著語氣突轉嚴厲,握著「謝安容」手腕的力道也加大起來︰「昭榮,還不下去換件衣服。」然後又轉向顧挽情雍容一笑︰「小孩子家嘛,總是吵吵鬧鬧的,讓賢王妃見笑了。」
「母後!」昭榮公主急得一跺腳,一把甩開皇後的手,「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她就是個縣主,憑什麼爬到本宮的頭上!本宮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噗。」顧依依嘴里如果含著一口鹽汽水,現在絕對噴了「謝安容」一臉。
好一句「真正的」金枝玉葉啊!
不過看著皇後娘娘眼底滿意的笑,可見她並不知曉真正的謝安容早就死早了一個多月前的宮宴之夜了。
也是啊,畢竟不是親女,只是個當槍使的,在這後宮女人的眼里,哪里值得付出多大的感情。
這麼一想,謝安容也真是可悲的。
顧依依想著不禁嘲諷地一笑,不過現在可不是可憐別人的時候,身體的異樣告訴她劇情大神又開始運作了起來。
被劇情大神控制的女主大人顧依依唇角一勾,譏笑道︰「好一個金枝玉葉,謝安容,你忘了自己是下賤宮女爬龍床生的了?也是啊,多虧皇後娘娘憐愛,收養了你,嬌生細養得跟真正的公主一般,怕是早就把那個沉尸芙蓉池的低賤生母忘得一干二淨了吧。」
「盧依依你胡說什麼!」打蛇打七寸,損人揭短處,真正的昭榮公主謝安容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此刻暗衛姑娘端的正是一副被顧依依踩了痛處的模樣,俏麗的小臉上臉頰通紅,眼中也閃過一絲陰狠。
「公主殿下,聖上給我的聖旨明明確確寫著我是顧氏女,我早就不姓盧了。」顧依依冷笑道。
「啪—」顧挽情手上的茶盞重重的磕到桌上。
從皇後娘娘的角度望去,顧挽情面色不愉,看向顧依依的眼中也似乎帶了一絲警告。
果然啊,盧家才是顧挽情那女人心中的痛處!
她就知道,從顧依依口中說出來的一句話抵得上旁人千句的辱罵。當初費盡心思動用了安插在將軍府的暗樁相思,讓顧依依撞破皇帝和顧挽情的奸qing,挑撥她們母女的感情,如今看來……可真是沒白費力氣。
皇後心中解氣,恨不得大笑一場,面上卻仍舊端的是賢淑恭良,緩緩的走下座位,站到昭榮公主「謝安容」的身邊,溫柔如慈母般拍了拍她的肩︰「昭容,母後說的話你也不听了嗎?還不快去把自己收拾干淨。」
顧依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看見皇後娘娘不動聲色的伸腳勾住了「謝安容」的裙角,正在怒氣上的「謝安容」冷不防的被踩著了裙子,走的明明是出殿的方向,腳下一絆,卻整個人都往顧依依身上撲了過來。
而顧依依身後,正坐著顧挽情。
皇後將昭榮公主算計了進去,但她卻沒有想到昭榮公主早就不是真正的「謝安容」。
暗衛姑娘腳下一動,雖然照樣和顧依依撞到了一起,甚至滾到了地上,兩個人一片狼狽,但因為變換了方向,挨不到顧挽情絲毫。
顧依依摔倒時眼角一瞥,看到腳邊的炭盆,狠下心來,抱著「謝安容」帶著滾勢撞了上去。
皇後娘娘宮里的銀炭內務府從來不敢克扣或者以次充好,所以那燒得火紅的炭一下子挨到左手背上,顧依依只覺得一陣灼痛。
似乎都能听到皮肉接觸到滾燙的炭火被灼燒得滋滋作響的聲音。
疼痛遲緩了片刻,仿佛什麼都沒有經歷,卻又在下一瞬間將所有的痛感從手背一下子傳達過來,直沖腦門,顧依依一聲尖叫,恨不得要將整個手都給剁掉。
眼淚鋪天蓋地的落在面前滾熱的炭上,水汽蒸騰的聲音滋滋作響,一陣白煙在眼前飄著,顧依依卻只覺得自己快要痛得暈過去了。
永安宮內外的宮女太監們都听到了顧依依那聲撕心裂肺的厲聲尖叫,裴醉也不例外。
他顧不得禮節和侍衛的阻攔沖進永安宮時,只看見少女躺在顧挽情懷里,嚎啕大哭著,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甚至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皮肉燒焦的味道。
裴醉只覺得怒意上沖,一腳踹倒癱軟在另一邊的「謝安容」,跪子低頭看著少女手背上不忍目睹的傷口,心下殺意頓起,一把將「謝安容」拎著領子從地上揪起,一巴掌便狠狠的甩了上去。
跟著裴醉沖進永安宮的眾人便只听見一聲厲響,便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年輕的男子當眾甩了昭榮公主一個巴掌。
「裴醉!你什麼身份,居然敢打我!」這麼多人面前如此丟臉,「謝安容」很配合的捂著自己的臉尖叫起來。
「我什麼身份?」裴醉冷笑著,「我沒有身份,但我若是想殺了你,誰也攔不了。」
裴醉眼里眼神凌冽,狠意畢露,伸手揪住昭榮公主的領子,將她整個人都推到地上散落的炭火前。
暗衛姑娘看著距離自己的臉不到一寸的紅炭,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這個裴醉,不管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公主,敢這麼做,是真的不要命了。
「阿醉!」顧依依痛的面色全無,但還是撐著喊了一聲裴醉,撕心裂肺的哭喊︰「不是她,是皇後!我看見了,是皇後踩了謝安容的裙子!」
「這是怎麼回事?」承徽帝一進永安宮,整個殿里的溫度便又下降了一個層度。
「皇後,你說。」承徽帝眼神冷冷的掃過一地狼籍和皇後娘娘的臉,拂了拂衣擺,蘇欽公公識眼色的端了凳子伺候他坐下。
「臣妾教女無方,沒想到昭容今日會……」皇後娘娘面上一片懊惱愧疚,抬眼看向顧挽情,誠懇的說道︰「賢王妃,今日之事本宮替昭容向你們道歉……」
「我說了不是謝安容!」顧依依紅著雙目怒視著皇後,「你不要裝了!我和謝安容之間的帳會另外算,但是這件事不是她干的,是你踩了她的裙角,我看見了!」
「依依!」顧挽情捂住顧依依的嘴,「你怎麼可以當著皇後娘娘的面大呼小叫。」
「娘!是皇後啊是皇後……」顧依依哭喊著,這個時候根本不需要裝,身體上的疼痛早就把她的眼淚弄得嘩嘩直淌,「娘,我好痛啊,好痛啊娘……」
顧挽情雖然明白這個時候女兒是想拖皇後下水,可是看著她痛得面無人色的臉龐,心里也忍不住陣陣抽痛。
她仰首看向皇後和座上的承徽帝,眼里閃過一片厲色︰「我的女兒進宮來不是受罪的,以前她和昭榮公主的小吵小鬧我可以當做是孩子間的玩鬧,但是今日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
「依依的性子我知道,她對昭榮公主從來不客氣,所以她說不是便不是。」顧挽情抬眼冷冷的看向皇後,與裴醉的眼神如出一轍︰「皇後,我要的是你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