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顧依依的手在裴醉的悉心照顧下,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終于到了大年三十這天,四處歡歌盛舞,顧依依卻趴在賢王府的牆頭,死死的扒住牆磚不肯松手。
裴醉雙手背在身後,強忍著笑,仰頭看著掛在牆頭上的少女。說什麼要和自己去約會,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結果翻牆頭的時候腿軟卡在了牆上。
顧依依瞧見裴醉的表情,很是惱火的瞪了他一眼。無奈,她今日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襖,領邊瓖了一圈軟軟的兔毛,風一吹,便撲在臉上,暖暖的,萌萌的,怎麼看都像只軟兔子,適合揉搓,根本怒不起來的樣子。
「快點下來,再磨蹭煙花就看不到了。」裴醉沖著顧依依張開雙手,示意她跳進自己的懷里。
這個國家本是沒有煙花的,但是前些日子,鄰國姜氏女皇親自攜了使團來拜訪承徽帝。她帶來的進貢品中,就有著大量本朝所沒有的五彩煙花。承徽帝早就公告天下,會在三十夜子時于護城河邊點燃,也就是新年來臨的時刻,與天下百姓共賞。
在這個男權的世界,女皇是一個傳奇,西蒼國雖是一個小國,但是在她的帶領下卻從貧瘠走向了富榮,這更是一個傳奇。
而顧依依知道,這一切都源于姜氏女皇身份的設定,她現在已經吐槽不動自己了,當初寫文的時候是什麼熱元素都往文里面加,卻不曾想過,有朝一日這些自己創造的人物會真的出現在她的生活當中。
比如姜氏女皇,她的身份是穿越者。
關于煙花這物,大概是顧依依在寫文的時候少有的考據了一下的東西,爆竹之類的物品早在唐朝便有了,但是焰火四射的「煙花」卻是直到清末民初才制作出來。
如今出現在這個架空的時代,唯一的原因只有源自姜氏女皇從現代帶來的知識。
「依依。」裴醉難得溫柔的聲音,將顧依依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著裴醉向她張開的懷抱,心里有些癢癢,但下一秒還是傲嬌的把腦袋別開。
「不要!」臭裴醉,當真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哼,不就是想要自己主動跳到他的懷里去嘛,偏不!
顧依依撇了撇嘴,沖裴醉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結果一不小心重心不穩,身下一滑,整個人尖叫著向後仰去。
裴醉臉色一變,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他縱身躍起,將顧依依整個的撈進懷中,然後穩穩的落在地上。
「阿醉!阿醉!」顧依依嚇得手忙腳亂,死死的抱住裴醉的脖子,不肯松手,卻冷不防的被人在唇上輕輕一啄,還安撫性的蹭了蹭她的臉頰。
泥!垢!
顧依依簡直要抓狂了!裴醉在kiss這件事上實在是太賣力了,無時無刻,簡直是見縫插針!
她在這邊氣得快要炸毛,裴醉卻像模小狗一樣給她順了順毛,然後忍不住背過身去扶牆笑出了聲。
「你居然笑我!」顧依依惡狠狠地抓過裴醉的手腕咬了一口,口是心非的惱怒道,「再笑晚上就別進我房了!」
開玩笑,她才不肯裴醉睡到其他地方去呢!雖然只是純潔的抱抱,可是每次窩在裴醉的懷里,她都睡得不能再好。
裴醉眼底滑過一絲笑意,他上前一步,將顧依依壓上牆角,勾了勾唇角,「你說真的?」
顧依依頭上籠下一片黑影,她雖然迫于壓力,語氣強硬不起來,但還是揚起一張小臉,死撐著堅持︰「當然是真……」
話還沒有說完,裴醉貼身上前,一把托住她的後腦勺,用嘴唇將顧依依剩下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你你你……」顧依依一臉震驚地推開裴醉,說話都結巴起來。
裴醉手指滑過嘴唇,回味著剛剛那個吻,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少女頭頂上兩個白絨絨的兔毛球,把少女的小手與自己十指相扣,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好了,我們走吧。」
「誒?」這就走了?
顧依依被裴醉輕輕一拉,這才回過魂兒來,只看到自己的右手被裴醉緊緊的握在手里。她用左手模了模自己的臉頰,滾燙滾燙的,羞死人了!
臭裴醉!不帶這樣的!眼前的粉紅泡泡快要把她壓死了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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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京城街道,燈火通明。尤其是接近護城河和城樓的方向,真正讓顧依依明白什麼叫做人山人海人流如潮。
顧依依擠在人群中被各種推攘,好幾次都差點松開裴醉的手,可是裴醉,卻始終牢牢的將她的手掌握在手心。
低頭看著自己和裴醉緊扣在一起的手,顧依依的眼前突然晃過前世的場景。她總是小心翼翼的跟在那個人的身後,試圖去踫他的手,卻永遠只能握到一把空氣。
顧依依揉了揉鼻子,她覺著鼻尖有些發酸。
那樣卑微的自己,還真是不忍直視啊。
不過現在嘛……切,有了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阿醉,誰還惦記那個混蛋。
顧依依忍不住揚起頭,全然不知自己此刻臉上的笑容有多麼亮眼,而裴醉察覺到顧依依停下了腳步,側身回頭正將這樣的笑容收入眼底。
「當——」的一聲,那是不遠處清台寺的銅鐘敲響的聲音,城樓外喧聲四起,因為這鐘聲代表著亥時已過,子時到,新的一年來臨。
四下里火焰竄起,在空中相繼綻成各色艷麗的花朵,少女的面容在艷光中越發的奪目,裴醉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他開始幻想和少女的未來,幻想自己可以給少女怎樣的一個婚禮,幻想一切的一切,直到少女的手指滑過他的下巴,才把他的思緒拖了回來。
「我什麼時候才長高啊……要是能長到這麼高就好了。」顧依依邊說著踮起腳尖比劃著裴醉的下巴,「那樣我不用踮腳就可以親到你了!」
裴醉並不出聲,他抬眼看向顧依依,那雙黑眸仿佛吞噬了四周所有的光亮,在夜色里璀璨發光,直看得顧依依臉頰發燙。
「其實不用踮腳也可以的。」裴醉伸手解開自己的藏青色披風,展開一抖,將顧依依和他包裹在其中,「我低頭就是了。」
「誒?」顧依依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被裴醉攬腰往前一帶,整個人栽進他的懷中。深色的披風覆在頭上,遮住了顧依依的視線,她只覺得四周漆黑一片,然後就被一個人吻住了唇角。
仿佛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在一片黑暗中,極盡纏綿。
「我們成親吧。」裴醉松開披風,俯身低頭,將自己埋在顧依依的耳邊,輕聲呢喃。
顧依依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就像頭頂綻開的那朵煙花,絢爛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眩暈。
裴醉見顧依依怔怔的愣在原地,以為少女並不願意,心底一下子慌亂起來。他試圖像往常那樣伸手去攬少女的腰,卻又顫抖著縮了回來。
他在害怕。
裴醉很少害怕什麼,哪怕是死他都不怕。可是自從他被顧依依窺見了心思,有了那樣親密的關系,卻開始害怕失去她。
「裴醉。」少女的聲音讓他心底一沉,這一次又是全名,不再是阿醉。
可是下一秒,他卻意外的看見顧依依抬頭,舉起右手,用一雙黑亮亮的眸子認真的看著自己,「天地為媒,星月為證,我顧依依,願意嫁與裴醉為妻。」
不是以這個世界的顧依依的身份,不是以顧挽情之女顧依依的身份,而是以,這身體里居住的那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起誓。
她顧依依,願意嫁與裴醉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