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入局來 章一零六 奇才

作者 ︰ 冰魄雪

變故只在頃刻間,鬼差沒有想到一個剛拘的魂魄會有如此反常形態,冷不防跟著鐵鏈踉蹌幾步。舒愨鵡而後,目一陰,氣惱的將鐵鏈用力一扯。

快撲到塌邊的產婦魂魄被這一扯直接扯了回來。

她恍惚環顧周遭環境,看見榻上躺著的她的身體,目里陡然一震。再看到身上拴著的鐵鏈,和模樣凶惡不似人形的鬼差,這才清醒過來。

「我……死了?」

鬼差嫌惡的望她一眼︰「對,你死了。」

她怔了怔,看向塌邊,穩婆依舊在用力拍打這孩子的臀部,剛出生的孩子,本就皮膚皺著,身上的血跡未擦,再加上這用力的拍打,原本粉紅的膚色顯得更加紅了些。

那麼小的一團,雙眼緊緊閉著,不管穩婆怎麼折騰,都一動不動。

生魂的形態本就是半透明狀,此時的產婦面上大驚,半透明的面容變得愈發透明起來,她驚惶的問著鬼差︰「我的孩子怎麼還不睜眼?」

鬼差向來辦著拘捕生魂的差事,為了震懾生魂,是以相貌都凶惡不堪。而這個剛死的凡人魂魄竟然一點不怕他,還主動跟他說話,這在鬼差眼里是件稀罕事。

他瞟了眼穩婆手里的嬰孩,發了慈悲道︰「羊水早破,這個娃在娘肚子里困久了,體內混了些濁物,估模著再過一會兒,也該同你一道死了。」

產婦大驚︰「不,不要這樣!他才剛出生!」

鬼差閑閑看她一眼︰「你說不有什麼用,命有定數,他既然注定了剛出生就得死,你一個已死的凡人生魂又能夠怎麼樣?」

「可他還是個孩子——」

「這年頭,胎死月復中的多了去了,你這娃兒至少還是生出來了再死的。」鬼差對生死看得淡,「人早晚都要死,剛出生就死,總好過辛苦成長個幾十年再死。早死早入了輪回,沒準下一世就能投個更好的胎。」

「輪回?人死了果真有輪回?」驚惶的產婦抓住了最關鍵的字眼。

鬼差扯了扯手中的鐵鏈︰「六道輪回,生死相續,無有止息。」

孕婦拽住鏈子︰「生死由命,命由天理劫數定,我不入輪回,斷今後永生,用此換我兒現下不死怎麼樣?」

鬼差一詫,這是他當鬼差千百年來听到的最為荒誕的話,而且,還是從個剛死的凡人生魂口中說出來。詫異之余,他抽出袖里的拘魂簿子翻了翻,抬眼看她︰「原來你在道觀長大,難怪。」

他收了拘魂簿子︰「既然自小在道觀長大,有些東西自然是從小耳濡目染的,你當知道,你不入輪回,就沒有來世,生魂會化成鬼。而鬼,有悖天理,是不能存于天地間的。」

產婦目中陡亮,她一把拽過鬼差的袖子︰「你是說,這法子是可行的!」

鬼差一怔,拂袖甩開她,鄙夷道︰「生死過後,你與那娃就不再有關系。既然從小受道家教誨,為什麼連這點執念都悟不透?」

「我不管什麼今世往事,只是現下,他到底是我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鬼差眉頭擰起,他還沒見過這麼不通事理的凡人︰「命由天定,你企圖斷自身命理去改變另一個人的命數,這是逆天,逆天而行,你是沒好果子吃的。」

「大不了魂飛魄散!」產婦目光灼灼看他,咬牙道,「告訴我方法。」

「無知凡人,竟妄想逆天!」鬼差本就沒什麼耐心同一個生魂多費口舌,目里一陰,掌心頃刻間化出一道烏光,直朝這生魂打去——

眼見著烏光就要打上生魂,虛空中突起一道白光,下一刻,烏光消散無蹤。

鬼差心中一震,回頭看向站在房中許久沒有插手的狐帝,目中突然驚疑不定起來︰「狐帝?」

白炘沒理他,淡漠的面容里沒什麼表情,薄唇微啟,淡淡道︰「你方才說,要用你後世的命劫換你兒子此刻不死?」

這話自然是對那孕婦生魂說的。

產婦一怔,這才發現房里多出一個人來。

白衣雋秀,鬢如裁,眉似畫,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人眼前,清朗透亮,明澈照人。周遭似突起莫名的

威壓來,她看過一眼,就不敢再抬眼。

清澤凌人,神邸尊貴,高不可攀。

即便不知道來人身份,看鬼差的反應她也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心念電轉,下一刻,猛扯住身上的鐵鏈,雙膝直直磕到地板上︰「求尊上助我!」

鏈子再扯得鬼差一個踉蹌,剛死的凡人生魂本質還是凡人,是看不到上神們的,除非,是狐帝自願讓她看見。鬼差皺了皺眉,凡人輪回屬陰司冥府管束,這檔子事若被狐帝插一手,他即便是想攔也是攔不住的︰「狐帝,這凡人……」

白炘沒有給鬼差插話的機會︰「你兒注定今日死,你逆天為其改命數,有沒有想過他自己想不想活。」

孩子自己想不想活?產婦身子一僵,她一心想讓孩子活著,卻完全沒想過這種問題。她看入他一身刺目的白,喃喃開口︰「人……不都是想活著的嗎?」

「人生數十載,沒有人能預料到他今後的生活會如何。或貧困潦倒,或仕途失意,或為情所困。也許,或者還不如死了。」淡漠的話語,沒有一點波瀾,「他今世剛出生便夭折,沒惹下一分罪孽,下一世必定能投個好胎。這樣,你還希望他活嗎?」

產婦面上一片驚駭莫名,她呆了呆︰「活著……不一定比死了好?」

白炘沒接話,目光落在穩婆懷里的嬰孩身上,始終沒有看那跪地的產婦一眼。

「可……誰又能保證,他下一世投個好胎就能過得比今世好?!」產婦目里一亮,抬頭,凜然直視他,一字一句,「你能保證?」

質問,直截了當的質問。

一旁的鬼差面上大驚,乖乖,這年頭的凡人生魂不怕死、啊呸,不怕魂飛魄散麼!狐帝豈是她區區一個低等生魂能頂撞的!

白炘听到這句,淡淡把目光移了過來。三界里除了他家那個總惹禍的丫頭,犯了渾才敢對他說這樣的話之外,再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目光在她身上一落,唇角微牽,不喜不怒︰「本尊可以助你,但天命不可違,你需立時魂飛魄散。」

冷漠無情的已經話,卻令產婦面上一喜,連忙對他磕了數個頭︰「多謝——」

謝字剛落在空氣里,半透明的生魂眨眼灰飛煙滅。

鐵鏈一端落空,鬼差大驚,驚惶看向白炘︰「狐帝,這——」

「她自甘斷一切來世,本尊沒有半點逼迫。」

話落,之間那白袖虛空一晃,凜凜的神澤撲向嬰孩,嬰孩背脊似被人一拍,猛地一顫,然後,自口里吐出大片濁物來。伴著那大片濁物的,是嬰孩哇哇的大哭……

面上焦急著的穩婆終于露出笑來,抱著白子走到產婦面前︰「夫人,您看看,小少爺……夫人?夫人?夫……夫人!」

已經魂飛魄散消匿于世間的產婦,再也不可能睜眼了。

「狐帝,您這樣……」

「一報償一報,這生魂從此不存于天地間,便不是逆天。」

「業果因回,這娃兒的命數就要變了。有人甘願為他舍棄來世,舍棄的來世自然抵消在他身上。這娃兒今世的命格——」

「終于能成仙了。」

鬼差陡然大驚……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三生石的畫面里。

畫面之外,長決一臉驚駭未明,他看向白初︰「狐帝、神尊……為什麼要救我?」狐帝已有新任,「狐帝」這個詞已經不適合再稱呼白炘。

他疑惑發問,得到的卻是白初狠利目光一瞪過來︰「我怎麼知道他哪根筋不對非要救你!」

長決蹙眉,神情變得復雜起來

三生石上的光影閃得飛快,他的這一世,其實並沒有多少故事。

他的父親是個將軍,愛極了自己的夫人,自以為他夫人的死,是因為他生平殺戮太多,業報報應在了他最愛的人身上。

身為一個將軍,干戈殺戮在所難免,為了償還業報,他將自己的獨子送進了道觀。

將軍

的想法是,讓孩子遠離塵世喧囂,安穩渡世。不求孩子無憂無慮,但求孩子一生平穩,遠離干戈苦厄。

這里的送進道觀並不是讓孩子隔離紅塵去出家。

古往今來,寺廟里面的和尚向來都要比道士更吃香,是以,出家的首選必然是和尚。不得不說,身為一個將軍,即便在喪妻難過的時候,神志還是很清醒。

道士之所以稱作道士,與和尚並不只是有沒有頭發的區別。在道觀修行的人,雖然平日里也要守積功歸根五戒,但道士修行里,有一種修行叫做雙修。這樣,他將軍家就不會絕後。

雙修是什麼,就是高級一點的男女合-歡。歡好之時,共同修煉,一舉兩得。

是以,道士到了一定階段,受過祖師允許,便能光明正大的尋覓伴侶,這個階段,不算破戒。

但是,將軍萬萬沒想到,他給孩子送的那個道派是個純正的修仙道派,視雙修為忌。

將軍萬萬也沒想到,他的孩子出生時被狐帝拍了一掌,把那體內濁物排出來後,瞬時渾身筋脈變得清靈,是個修煉純淨根子。那掌,還極「不小心」的順帶通了他的七竅,于是,這個剛出生就被送進道觀的嬰孩,不但是個根骨奇佳的,還是個悟性通透的。

用這個道派的掌教仙尊的話來說,「這孩子,就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呀!」

于是,作為一個「奇才」,生來就被各種道長冠以最精英的教育,一路活得很是恣意。順風順水成了開派以來最年輕掌門,順理成章的月兌去凡骨成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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