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青丘,一路直奔主殿,四座長老,八方要臣齊齊聚首待命。舒愨鵡
不及人行禮,白初已經開口︰「白逸怎麼樣了?」
首座長老微微垂首,「最近幾個時辰南嶺上空濃雲陡聚,久久不消,想來就是這兩日的事了。」
淡漠眉眼看不出情緒,「多派幾個人去好好盯著,一有動靜立即來報。」
「諾。」
白逸臨神之仙,晉升的修為已滿,成神就在眼前,半分不能掉以輕心。白初走上主位,剛剛落座卻又陡然起身,「加派人手,重重封鎖南嶺進出要地,覺不得允許有半點閑雜人等進出。」
「諾。」
「著幾個修為高的進南嶺待命,嚴守太孫周圍,半只蚊子都不要出現在太孫眼前。」
「諾。」
「還有……」話還未說完,白初望向門口,眯了眯眼。
一群人齊齊順著白初的目光看去,門外天際,鸞鳳輕啼,虛空之中慢慢浮現出華貴的鑾駕來。
鑾轎代步,鸞鳳伴架,越青丘界門而不通報,直接越境直上主峰的人,除了眼下新任天帝的天後還有誰?青丘與這位天後中間隔了血仇,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來?莫不是來找麻煩的?
一殿要臣望向白初。
白衣女君冷冷睨著天際愈來愈近的鑾駕,突地輕蔑一笑,拂袖掀袍坐回了主位。
按理不是該上前迎接麼……狐狸心思最不缺的就是玲瓏百轉,眾臣相視一笑,于殿前站成兩豎排,中間空出道來。
分道相迎?別開玩笑,禍害都沒想迎,他們做臣子的怎麼會主動去迎?
列隊接待?別鬧,大家只是想位置站好得好一點,方便自身安全順便看會熱鬧。
「天後到——」伴著一聲嘹亮的鳳啼,有女聲清脆入耳。
精致富麗的鑾駕停在殿外,伴架的仙女俯身將鑾駕里的人扶出。
殿內,主位上白初裝模作樣開著一本折子看著,兩側要臣裝作一番認真恭听聖訓的模樣,沒有一人理會外頭的場景。
殿外,池笙已走出鑾駕,隨侍的女仙見著里頭沒人出來,微蹙了眉,撥高了聲音再喊了聲︰「天後到——」
殿內,白初手里的折子翻過去了一頁,有臣子皺眉掏了掏耳。
殿外,女仙眉擰得更緊,覷了眼天後,再次朝殿內開口︰「天後到,狐帝速出來迎——」
「接」字還沒有出口,就見得殿內有一物飛快的出來,那物咱在了女仙臉上,眨眼,女仙已經滾下了台階。
殿內,白初手上空無一物,「本尊覺得有些吵,廢了一本折子去打麻雀,諸位不會有意見吧?」
「這種不請自來的麻雀實在擾人清淨,君上打得好!」
「那麻雀臣早就想打了,君上打得妙!」
「君上,烤麻雀臣還沒吃過呢,能送臣不?」
白初微微笑,「一只麻雀算什麼,只要在我青丘地界上,鳳凰也隨你們分著吃。」
聲音不大,卻每字每句清清楚楚讓殿外的人听到。殿外的女仙們多半是凰鳥,听到這句齊齊一顫。被打下九九階梯的女仙飛身上來,滿面怒容,懊惱的看向池笙,「娘娘,這青丘也太放肆了。」
「她就是這副性子。」池笙面上喜怒不顯,直接邁步進了殿。
神邸尊貴,氣質不凡,素白的長裙迤邐曳地,如皎月般涓雅。一雙眸子似含了冰潭月色,清冷而幽,「狐帝,久違。」
「我說怎麼一群飛禽的雜毛味,原來是天後來了。」主位上,白初淡淡朝池笙看了一眼,彎唇,「來人,賜坐。」
賜?一旁的女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天帝即位,狐帝只能算是臣,哪有臣子給主上賜坐的道理。
辦事效率極快的侍衛從角落里拖出來一個破爛的坐墊放到池笙腳下,而後,飛快離去。
池笙臉上變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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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旁邊的女仙怒不可遏︰「大膽白初,竟敢公然藐視天後!」
白初皺眉,揮了揮手,立馬有一個侍衛從旁走出,飛快的扇了女仙兩巴掌,再迅速退回原位。
動作之快,池笙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身邊女仙兩邊面頰通紅還腫。
打了?竟然打了?!女仙捂著自己的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大狗還要看主人,狐帝竟然一聲不問直接就打了?都說狐帝野蠻不听教化,原來……她慌亂看向池笙,「娘娘,這……」
池笙沉了沉目,「白初——」
「天後身邊的婢女太沒規矩,本尊的名諱也是她能叫的?」主位之上,語聲淡淡,輕而易舉的把她的話頭截了去,末了,白初挑眉,「天後怎的不坐?瞧不起我青丘的待客的尊位麼?」
池笙低眸瞥了眼這所謂「尊位」,一墊子的灰,上面布面破爛,隱約可見里頭發了黑的棉花……
饒是早知道白初的性子如此,池笙面上也陰晴不定起來,「白初,你……」
「天後有事?」白初隨手再翻了本折子,「有事快說,本尊很忙。」
「……」
剛被打了的女仙再次氣惱開口,「放肆!身為一個臣子竟然如此罔顧綱常尊卑!」
折子猛地被合上,白初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淡漠,淡漠得幾近冰冷,似九天寒泉,一眼即涼,凍輒寒骨。女仙被這一眼懾住,小心的往後退了一步。
「綱常尊卑?嘁——」主位之上輕輕一哂,放落折子,「區區一個天後。」
池笙面色大變。
眾臣目中大亮。
女仙神色大怒。她近前一步,「豈有此理!你竟然目無——」
「方才誰說要吃麻雀肉的?」白初拿出另一本折子翻開,「雖說不是只麻雀,但估計也差不離的,鳳凰肉比麻雀肉看起來應該多些,宰殺烤好了以後記得給本尊送一份來?」
轉眼滿室臣子盯著她,目里齊齊放光,女仙一怔,身子顫然一抖,「大、大膽狐帝!竟敢在天後面前放肆!」
一本折子閑閑翻頁,「再多說半句,本尊叫你九霄明天換個天後。」
女仙詫然,「你……你怎麼敢……」
「本尊連天帝的心都敢挖,殺一個天後又怎樣?」白初目光從折子上移開,淡淡看向池笙,「沒見著麼,你的主子可是半點氣都沒有。」
女仙小心覷了眼池笙,「娘娘……」
池笙朝女仙看了一眼,眼底劃過一抹警告,女仙謹慎閉嘴。
池笙回眸,神情一片淡然肅穆,「白初,我今日來卻有要事。」
「說。」
池笙不言,只是目光在周遭眾人身上視了一圈。
白初冷冷看她,「在場的都是我青丘要臣,你若顧忌,那便別說了,本尊也不稀罕听你多說一句。」
池笙抿唇,眉鋒微緊,「白初——」
白初目光再回到折子上,「來人,送客。」
「白初!」池笙面上神情復雜,咬了咬唇終于松口,「天帝請狐帝盡快上九霄一敘。」
「送客。」
「白初!你以為我甘願親自跑一趟?一而再的請你,你就不知道事態嚴重嗎!」
白初目里微微變得凝重起來,放落折子,「來人,把她給我攆出去。」
兩排臣子撩起袖子動了動。
「終歸我話帶到了,去不去在你。」池笙目里一沉,憤然折身離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走的時候竟然比來時的速度快一倍,嘖嘖。」臣子慢慢放下長袖,攆天後?他們怎麼敢。做個樣子爽快爽快也好。
眾人回目看向主位,新君上別的事雖然干得不咋地,但這種揚眉吐氣的事卻能讓人覺得十分暢快。
袖子全部放下後,殿內一干眾人神
情又變得肅穆起來,「眼下局勢對青丘萬分不利,君上,打算如何?」
金色瞳里光亮一綻,悠悠出口,「釜底抽薪。」
一干心思玲瓏的狐狸們打了雞血似的容光煥發起來,禍害雖然平日里做事混賬了點,關鍵時候還是挺能以大局為重的。于是個個目里滿是敬佩之色,而後齊齊作揖,彎腰朝她行下大禮,「君上聖明。」
以守衛狐帝為名,光明正大在殿外偷听的魔界侍衛一頭霧水,釜底抽薪怎麼回事?就四個字哪里聖明了?狐狸們說話都這麼難懂嗎?
白初冷冷看著門口的魔界侍衛匿去身形朝魔界方向離去,唇角微勾了勾,「處理走了麻雀,外頭剛溜走的蒼蠅也不要放過了。」
「君上放心,界門處,定叫他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就不必,留一條魂讓他回去給魔尊報信。」她從主位上起了身,望向那侍衛離去的方向。梵谷,再不給你一個教訓,還真拿我當軟柿子捏了。
殿外雷聲驟響,白初面色豁然一變,一行人齊齊走出了殿門,外頭蒼穹碧空如洗,唯有南嶺方向,濃雲密布。
有侍衛騰雲而來,在半空高喊︰
「君上,開始了!」
長袖底下素手緊握,開始了,終于開始了。不早不晚,正是時候。
青丘永遠不會只給自己留一條退路,這一步隱棋終于要派上用場,一旦白逸成了神,局面又要變了。
她勾起唇,立即飛身朝南嶺而去。
天雷陣陣,轟轟大響,狂風肆意,彎草折樹。
雷霆之下的那人,飛沙走石中風華難掩。
眾人在南嶺高峰恰當的位置停落,聚精會神盯著青丘的太孫承雷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