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谷有幾斤幾兩,白初自十多萬年前與他交好以來,便早就將他了解得一清二楚。他雖然頂著個紈褲的名頭在三界里帶出了個浪-蕩名聲,可實際上,卻遠與「風-流」二字搭不上邊。
和合之道,雙修其法,若男女雙方修為太過懸殊,那便只會對一方有益,另一方,便相當于充當了個高級鼎爐的作用。
神都有神的清高在,斷不可能只因一時喜好而時常去與些個低等的仙、魔、妖去干些什麼歡好事。
神仙、神妖結合的例子雖然也有,但卻不多,是以,三界里每有了這麼樁難得的例子,總能被人當做茶前飯後的談資風傳一頓。
梵谷雖然平日里艷名在外,順手調-戲幾個小仙小妖什麼的那也是一時的興致,真正「舍己為人」這種事兒他不會做。
白初不會不記得第一次與梵谷相見是在什麼地方,梵谷這人,寧願去人間逛楚館,也不會在自己的九幽真正的屯美人來銷-魂享受。
所以,臨江在白初面前說她有了梵谷子嗣時,白初第一反應是,梵谷撿了人家的綠帽子,又湊上去戴了。
至于梵谷為什麼對此不否認也不肯定?在白初看來,這是兩個人的生活情緒。
他想看她「妒忌」或是發火的模樣,幸災樂禍的在一旁觀摩她處理此事。而她,明知他故意,不戳穿,興致勃勃的引出另一件事來,看他在得知她生命被「威脅」了的時候,該是如何反應?
一來一往,刀劍未出,卻將周遭所有人都拿來當了人靶子。
在旁人血肉模糊的時候,他們兩毫發無傷,笑看周遭殘骸血色。
此時此刻,被拉到主殿外的臨江听到那句「吃龍肉」,渾身一顫,眼前黑了黑,暈了過去。
「靶子」暈了,興致樂趣自然就少了些。
白初神情怏下來,朝殿外等候吩咐的小丁擺擺手,小丁會意,將倒在地上的臨江拖了出去。
梵谷從桌上拿了顆葡萄,挑眉,「怎麼,你不想吃龍肉?」
一顆剝好的葡萄被遞到嘴前,白初低頭咬過,嚼碎葡萄,睇了梵谷一眼,「真吃了,四海水族還不找上門來拼命?」
「再者,這龍肉你也沒真打算要同我吃。」葡萄有籽,侍女端著盤子伺候在一旁,白初偏頭吐了,接過梵谷遞來的帕子拭了嘴,「老實交代,臨江懷的是誰的種?」
漆黑的眸子綻出粲然笑意來,伸手在白初鼻頭一刮,「一個你怎麼想都想不到的人。」
白初揚眉,心中雖然有些好奇,卻不問下去了。
那人是誰,如果梵谷想說,自然會主動告訴她。如果他不想說,她主動問了,他也依舊會告訴她。她對那個人雖然有些好奇,卻也不過一時疑惑,沒多大興趣。
她感興趣的,還是在臨江身上,她與臨江之前便有些過節,臨江借小丁的手行刺于她,她不在意,也不覺得奇怪。西海出來的小姑娘,年紀不大,因之前之怨一時氣惱做出這樣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白初不會同一個小輩過意不去。
在九幽,她不擔心行刺,也不在乎有人行刺。天上地下,能近她身,而不被她察覺的人少之又少。放眼整個九幽也不過只梵谷一個。
一般的仙魔傷不了她,能傷得了她的神邸,幾乎個個修為比她高、資歷比她深,這樣的人,一般不是神隱便是身居高位,斷沒可能閑得發慌來找她麻煩。
若有一天,她不幸被梵谷傷著了,那也只能說她識人不明,活該被傷了。
一不小心就扯遠了。
臨江,一個西海的公主,既然出現在九幽,必然是得到了梵谷的允許。白初對臨江肚里的孩子沒什麼興致,她想要知道的,是臨江,怎麼會以為她肚里的孩子是梵谷的?
臨江,一個不過千余歲的小仙,又是怎麼同梵谷扯上關系的?
臨江喜歡梵谷?這點白初打死都不信。一年前人家還似乎在瑤池對著華奕眉來眼去呢。
「外頭跪著的一群人又是怎麼回事?」梵谷很快就移開了話題。
白初順著珠簾看過去,「人又不是我叫跪下的,你問我,怎麼不好好問問你自己?」
梵谷嘴角微咧,做了個手勢,一旁的侍女會意,出簾到外殿,吩咐外頭的美姬們自行離開。
美姬們如臨大赦,一個個竄出了殿門。
殿門寬敞,卻也不能讓十個人一同擠出去,有個美姬許是體弱了些,被眾人擠得一絆,摔倒在地上。起身時,前面的人已經飛快離遠了,她面色驟然大變,提了裙擺逃似的跑出去。
梵谷眯著眼楮看了一眼,微微疑惑,笑著揶揄,「跑這麼快,是怕了你還是怕了我?」
白初微微笑,簡單交代了今日把那群人叫來的內容。
梵谷仔細听了,嘴角笑意微微擴大,輕擁著白初,「娘娘,新婚後的第一天,就這麼迫不及待整頓後宮了?」
白初依勢靠在他肩膀上,伸出一指微挑起他的下顎,「誰叫陛下喜歡捏花惹草,後宮卻存著不用,里頭的美人兒又穩不住好奇心呢?」
白初平日里隨性慣了,對生活起居要求並不高,但若有人存著心接近、打擾她,她也沒那麼好興致由著人接近。
今天能有人壯著膽子冒充侍女在她床前覷看,難不能保證明日、後日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若不使些手段震懾下,一群女人堆里,能發生的事情便太多了。
「不由分說就遣散我側苑十名美姬,你怎麼賠我?」梵谷望著白初,話里不掩揶揄。
白初挑眉,干脆在位上側翻了個身,兩腿分開迎面坐在梵谷身上。雙臂攬住他的脖頸,眉眼半斂,似含羞態,「這樣賠行不行?」
話落,仰頭,對著他的唇壓上去。
玲瓏的眸子一閃剔透,梵谷剛從她眸里看出一貫的算計神情,下一秒,柔軟的舌頭就已經靈巧的鑽進來。
帶著葡萄香味剛剛入內,一股酸澀味道瞬時通過舌頭上的味蕾充斥整個口腔。
梵谷渾身一僵,白初飛快的雙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抬眼欣賞著梵谷被酸味折騰得如臨大敵的緊張面色,舌頭一路卷著他的玩弄下去。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梵谷怕酸,非常怕。
平日里一點酸味都踫不得,更何況那葡萄連她這個能吃酸的人都被酸住了。
絳紫的袖口,雙手握著拳,忍耐得青筋都已經暴起。
白初看著梵谷這既想掙扎又勉力忍耐的模樣,心頭沒由來萬分愉快。
她沒想真折騰他,玩弄了一會兒便收了攻勢,幸災樂禍的從他懷里出來。
終于「解月兌」了的梵谷,立即拿起桌上的茶水漱了口,一遍還不夠,還來第二遍。一杯茶很快見了底,他眼疾手快端起白初面前的茶杯,仰頭傾時飲盡——
「噗——」一杯茶被盡數噴出來,梵谷握著茶杯,眉頭糾結緊擰,「你這是什麼茶?」
白初含笑宴宴,「酸梅茶,好不好喝?」
梵谷听得神容一肅,干咳了幾聲,逃似的遠離了白初幾步,雙手作揖,「求放過。」
白初不以為意哼了哼,斜靠上椅背,「你也知道我這是秋後算賬,你隨口求個饒就這麼容易讓我放過你,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秋後算賬,指的自然是兩人昨晚洞房花燭夜里,白初問過梵谷的事。
白初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卻不代表有些事情隨口一句「今晚該是洞房的時候」就能隨意揭過了。
殿內的侍女早在她方才吻住梵谷時,便已經悉數退出了殿。
此時此刻,偌大的殿內,只有他們兩人。
梵谷自知理虧,面帶郁色的立在那里,「那……娘娘想如何處置?」
白初將桌上的一疊葡萄往前一推,「全吃完我就放過你。」
梵谷望了望那顆顆晶瑩,紫得漂亮的葡萄,眼里閃過幾分緊張,悄悄的後退了一步,試探性的口吻︰「……能……不吃麼?」
「陛下不想吃?」白初笑得溫婉,「當然可以。」
梵谷目中大亮,未免夜長夢多,長袖在半空飛快一拂,眨眼,桌上的葡萄消散成灰。
「不吃葡萄,可以,」白初望了眼桌上的空盤子,嘴角笑意璀璨。伸手隔空對著地面一撫,整個寢殿地面瞬間鋪滿了各種小石子。
白初臉沉下來,「今晚,你給我光著身子躺地上。」
地上的石子,有稜有角,穿鞋踩上去都鉻得慌,更何況是躺在上頭。
梵谷扯了扯嘴角,商量著的語氣,「能不能——」
「不能。」話里冷徹,不容半點置喙,白初冷眼看著他,「再多說半句,我就讓你躺在刀尖上。」
女人要麼不對你動怒,動怒起來比平時恐怖十倍不止。
梵谷知道她是昨晚真生他氣了。
不能上-床睡……嗯……反正只一晚,不上就不上吧……
至于這石頭……他到時候捏個決把它們變軟就好……
心里頭正盤算得興起,听到主位上淡淡傳來一句,「記得晚上月兌完衣服後,用縛神綾把自己綁起來。」
梵谷聞言,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