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躲在蘇蘇身後,領頭的男子沖她狠狠瞪了一眼,罵罵咧咧道︰「臭丫頭,快給老子滾過來!難不成要老子動手不成?」能不動手最好,小丫頭細皮女敕肉的,弄傷了還要給她找大夫。對****來說,姑娘就是鋪子里的貨物,需要輕拿輕放溫柔以待,否則弄破損了,虧本的還是自己。
「姐姐,救我!」面對窮凶極惡的男人,二丫下意識地拉住蘇蘇的衣擺,苦苦哀求。
蘇蘇見此情形,猶豫了。二丫沒有駁斥對方的話,說明她真是被人賣來京城的****。對方抓她的理由很充分,自己保護不了她,除非……
蘇蘇抬頭望向身旁的林源,明眸一轉,欲言又止。大哥起早貪黑地賺點錢不容易,二丫也不知道被賣了多少銀子,該不該出手相助呢?
收到小妹猶豫不決的眼神,林源就知道這丫頭又心軟了,想要出手相助二丫,但又怕家里條件不允許,做善事也要量力而行嘛。
林源對蘇蘇莞爾一笑,抬頭跟領頭的男子說道︰「這位大哥,有事好商量,別動粗。這小丫頭片子,我們認識,想為她贖身,你說個價吧。」
「贖身啊!你別看她小,身價可不便宜啊!要整整五十兩紋銀呢!」男子一听,立馬獅子大開口。其實,二丫才十歲出頭,這種小丫頭不值錢,到了****最起碼要過幾年才能****賺錢,這幾年里要供她吃穿,還要教她琴棋書畫,後期還需投入很多時間和金錢。聞香院買來才花了十兩銀子,就這個價格,****還嫌貴了,看在是熟人的份上勉強收了。
「五十兩!」蘇蘇一听,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好為難。要知道京城的宅子才花費兩百兩,這都抵上四分之一棟房子了。
「姐姐!」二丫見蘇蘇猶豫了,連忙抓住她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望著她,眼淚噗噗噗就此流下。
林源可舍不得見小妹糾結難解的樣子,爽快地說道︰「五十兩就五十兩吧。帶我們去見老板吧!」
此言一出,蘇蘇驚呆了,二丫歡欣雀躍,領頭的男子更是喜滋滋的,燙手山芋高價月兌手,他當然開心了,為老板立了一功,年底花紅肯定又多一籌。
二丫贖身的手續很簡單,到聞香院找到老板,一張銀票換回了一張賣身契。二丫沒有東西好收拾,銀子付了,從此就是林家的人。
臨走前,蘇蘇遲疑了一下,回頭沖著年近五十歲的****笑道︰「大娘,二丫是被他爹賣來聞香院的嗎?」
一轉手賺了四十兩,****心情很好,隨口答道︰「不是,是怡蘭賣給我的。我本來都不想收的,這丫頭年紀太小,要費我好幾年的口糧呢。」
「怡蘭是誰?」蘇蘇多嘴問了一句。
「她是我們聞香院以前的姑娘,前不久自贖其身走了,好像跟人合伙開了一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的心情很好,一股腦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說了。
見問不出什麼了,蘇蘇帶著二丫跟著大哥,出了聞香院的大門。
回到客棧後,蘇蘇給二丫遞了杯水,靜靜地坐在旁邊,等她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二丫的大名叫韓如沁,她的父親韓平生十幾年前中了秀才,當時年僅十七歲,可謂意氣風發春風得意。韓家家境並非小康,甚至可以說是貧寒,韓老太是個****,為人很是精明能干,她望子成龍,不惜一切代價供兒子讀書,為了讓兒子安心學業,甚至早早給他尋了一門親事。
可惜,韓老太含辛茹苦省吃儉用,最後積勞成疾,四十多歲就過世了,沒有看見兒子成為她夢想中的舉人老爺,回來光耀門楣。
韓老太走後,家中沒了主心骨,二丫的母親秦氏雖然勤儉,卻沒有婆婆那麼能干,平時在家幫人做點女紅賺取少量工錢。
韓秀才更是手無縛雞之力,沒有什麼生存技能,只會之乎者也,最近幾年經人介紹在縣里的學堂當先生,家中日子過得很是捉襟見肘。
如果韓平生甘願過如此清貧的日子也就罷了,偏偏他總覺得自己是懷才不遇,手頭略有閑余就想著與好友風花雪月,彈琴飲酒一番。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的好友請他去了黃溏縣最大的****心悅樓,在那他遇見了今生的冤孽。
怡蘭是心悅樓的頭牌,年方雙十,有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慕名而來的恩客數不勝數,想要為其贖身的也不在少數。可這怡蘭是個另類,她有自己的規矩,看不上眼的一概不見。心悅樓的****也不敢為難她,反正她只要出面彈彈琴,與人吟詩幾句,就有大把的沖頭為之撒錢。
就是這麼一個性子高傲無視一切的****奇女子,不知為何一眼看上了韓平生,兩人相見恨晚,幾度春風後,韓平生仿佛入了魔障,不自量力想要破除一切障礙為之贖身。
可是,他一個文弱書生,平日的生計都只能勉強糊口,想要給****的頭牌贖身談何容易。于是,怡蘭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出本錢讓他去賭坊以小博大。輸了算怡蘭的,贏了存起來留著以後贖身用。
紅顏知己如此溫柔體貼,韓平生不甚感激,一頭扎進了博弈大業。前幾次還好,手風順的時候還贏了兩回,後來就不對勁了,越賭越輸,越輸越想翻本,如飲鴆止渴,一發不可收拾。
有一天,韓平生在賭坊賭得興起,最後輸紅了眼,失去了理智,賭坊中閑蕩的放貸者趁機引誘他借了大筆銀兩。韓平生本欲借著這筆錢東山再起,不想慘遭老天戲弄,最後又輸了個精光。
第二天,被放貸的人壓著回到家中。清貧的韓家怎麼可能負擔得起如此大筆的債務,韓平生抱著一絲希望找到了怡蘭,希望她能幫他一把,渡過難關。且知,怡蘭姑娘一听韓平生借了大筆高利貸,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禁閉大門,從此再不相見。
聞此噩耗,韓平生驚呆了,這樣的結果他從來沒有想過,整整兩百兩銀子,就是傾家蕩產也湊不來啊。
放貸人一見情況不妙,怕韓平生舉家逃跑,就逼著他還錢,一頓拳打腳踢之後,韓平生放棄了文人傲骨,親朋好友借了個遍,左鄰右舍也沒放過,最後不得已賣掉了祖產,甚至家中的鍋碗瓢盆也沒有幸免,就這樣還差五十兩。
韓平生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只可惜再也沒人同情他,願意出手幫他了,逼不得已,他喪盡天良開始賣兒賣女。
二丫被人帶走的時候,不滿一歲的弟弟已經被人抱走,下落不明,娘一怒之下觸柱而亡,鮮血流了滿地。爹……像死狗一樣伏在地上,被放貸的人打得生死不知。
這個家,終于毀在了他的手上……
二丫抽抽噎噎地說完,小臉就哭花了,蘇蘇掏出手帕輕輕拭去她的淚水,一聲嘆息。
「小姐,謝謝你救我出苦海,二丫今生無以為報,只求小姐不要嫌棄我笨手笨腳,收我做丫鬟,陪伴你的左右。」二丫雖然年小,卻很懂事,知道林源花錢買了自己,今後就是林家的人了。
「這……。」蘇蘇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有丫鬟使喚。有心想要放二丫回去,但大哥花的五十兩就打了水漂,且就算讓她回去,難保她不會被那混蛋父親再次賣了換錢。
「小妹,你就留下二丫吧。家中不少那口吃的,以後京城的宅子也好有人照料。」林源一開口,解決了這個問題。
蘇蘇一想也對,留在京城也好,反正自己暫時不會回去,就留下來給自己做個伴吧。
臨睡前,二丫縮在客房的躺椅上,蘇蘇喊她****睡,二丫卻說什麼也不肯。小姑娘很有分寸,知道林家雖然富裕,但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花五十兩將她從****買回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不奢望能重獲自由,心甘情願地當起了蘇蘇的小丫鬟。既然是丫鬟,怎麼能跟小姐一起睡呢?所以她執意睡在躺椅上。
蘇蘇見勉強不了她,也就隨她去了。
躺在床上,蘇蘇將事情又回憶了一遍,覺得很是蹊蹺。那個怡蘭,怎麼看都很可疑。尤其是,蘇蘇清楚記得,聞香院的****說了,二丫是怡蘭賣給她的,且這個怡蘭出自聞香院,但不久前已經自贖其身,她為何月兌離苦海後不好好地從良,又出現在黃溏縣的****?
听****的意思,她應該是跟人合伙開了****,那她在黃溏縣的身份又為何是紅牌姑娘呢?
蘇蘇百思不得其解,起身看了看身旁的二丫,小丫頭因為不再擔驚受怕,已然睡著。蘇蘇輕輕地推開房門,去了隔壁大哥的房間。
蘇蘇跟大哥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將心中的疑惑都說了,然後不安地抬頭望著林源,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說吧,這次又要大哥干什麼?」林源一見蘇蘇這德行,就知道她又想多管閑事。
「大哥,你明天能不能再去趟聞香院,問下****……關于怡蘭的身世。」蘇蘇總覺得這個怡蘭來的突然,且行事詭異。
「哦?你懷疑她故意設局,害得韓平生家破人亡?」听小妹講,這個怡蘭確實不簡單。
「嗯,我總覺她是來尋仇的。」怡蘭的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讓人看不懂,解不開。
「小妹,就算她是來尋仇的,那又如何呢?你可知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前世迫害我們的仇人成天在眼前晃悠,你大哥我還不是忍了?
「大哥,就問一下嘛!」蘇蘇听大哥話里意思有點不想去,急了,拉著他的手撒嬌道。
蘇蘇這麼一發嗲,林源受不了了,連忙投降︰「好好好!我明天就再去一趟聞香院,幫你問個清楚明白,可好?」
「謝謝大哥,你最好啦!」如願以償,心情爽朗。蘇蘇挽著林源的胳膊,親昵地偎依在他身旁,就差跟虎仔似的蹭他一身毛,以示友好了。
第二天,林源從聞香院帶回來一個消息,怡蘭乃是黃溏縣人,本姓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