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怕綠珠她們護主心切,闖進來看見,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清了清嗓子,佯作若無其事地回應道︰「沒什麼事,你們不用進來了。」
這個時候誰要是敢胡亂沖進來表忠心,林源難保自己不會有殺人滅口的念頭。幸虧,綠珠等人出自後宮那種復雜且危險叢生的環境,平時訓練有素,善于察言觀色,見慣了大場面,此時听到了屋內的異響,也能淡定地裝作沒有察覺,就此息事寧人。
林源揉了揉摔疼的**,瞅向床上的始作俑者,見她一臉壞笑,宛若桃花燦爛,絲毫不見內疚之意,一時氣得牙癢癢的,不顧蘇蘇揮舞粉拳威脅,厚著臉皮又擠上了床,壓低聲音,氣呼呼地說道︰「有你這樣干的嘛!我可是你的夫君。」
「沒成親,不合法,最多也就是奸夫吧。」蘇蘇沒能阻攔林源****,無奈甩他兩白眼,口無遮攔地說道,見大哥臉色一變,似乎很有意見,忙又狗腿的改口安撫︰「呃,口誤口誤,你是我****,這樣總行了吧。」蘇蘇杏眼微抬,櫻桃小嘴扁了扁,說的煞是委屈可憐。
「下次可別這樣了啊,被人看見我還怎麼在這里混啊。」太丟人了!身為堂堂王爺居然被自己的女人踢下床,有心想要嚴肅的責罵她兩句,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又舍不得,真是郁悶!
蘇蘇見自己趁其不備一腳將他踢下床後,大哥的獸性也隨之被踢沒了,目的達成,也不跟他計較,大方地說道︰「嗯,只要你不言而無信,保證沒下回了。」言下之意,你要是再死皮賴臉,扮豬吃老虎,那就難說了。
林源一想,確實如此,是自己先食言而肥的,悻悻地刮了下蘇蘇的鼻子,摟著她躺下睡覺。
蘇蘇原以為被他摟著會睡不著,剛想抗議,但偎依在他懷里的感覺又很舒服,就想靠一會也好,不料只一會就昏昏睡去,一夜好眠到天亮。
伴隨著皎潔的明月,穆連成踏著漫天繁星,悄然無聲地來到無為觀的後門。環顧四周,見左右沒人,一個鷂子翻身輕松躍過牆頭,進入觀內。
夜闌人靜,唯有疏影婆娑。穆連成舉頭辨明方向,發現只有西南一隅的偏殿還亮著微弱的燈光,沒有猶豫,施展輕功趕往那里。
未知是敵是友,穆連成不敢冒然推門而入,而是小心謹慎地趴著窗戶,用手指蘸了蘸唾沫,輕輕戳破窗戶紙往里看去,發現偏殿雖然亮有燈光,里面卻沒有人。這人去哪了呢?
詫異不解之間,眼角余光掠過,發現身後有道黑影漸漸逼近,猛一回頭,只見一個俊朗英挺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後,兩道劍眉微微輕挑,滿含戲謔地說道︰「看什麼看,這里又不是繪春樓,有什麼好看的。」
繪春樓乃是京城有名的****,景塵雖然沒有在那結識紅顏知己,但也因為好奇,去過兩次。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態度雖然輕佻,又出言不遜,卻不知道為何甚得穆連成的眼緣,對他有著莫名的好感。
冒闖他人地盤,確是自己理虧,穆連成見被人逮個正著,也沒有遮遮掩掩,反而大大方方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听聞無為觀乃是源自龍虎山,我與龍虎山素有淵源,所以趁著月色怡人,過來探訪友人。」
景塵鄙夷地斜了穆連成一眼,這人連謊話都不會說嗎?既然跟龍虎山有淵源,用得著這麼賊眉鼠眼地上門偷窺嗎?然而,他心中雖然甚為不齒,嘴上卻虛情假意地敷衍道︰「既然來探友,那就請進吧!」
說完,率先走上前,推開偏殿的大門,請君入甕。
不知道是景塵掩飾的好,還是穆連成警覺心太低,他居然沒有察覺到景塵對他的深深敵意,就這樣跟著他進了偏殿。
落座後,景塵從里屋拿出來一罐茶葉,給穆連成泡了一杯上等的碧螺春,這讓穆連成受寵若驚,甚是欣慰。
輕抿一口,茶香怡人,沁入心扉。然而過了一會,穆連成就察覺了不對勁,頭暈暈地,眼皮子有點睜不開。這是……中了迷藥的征兆!
這個渾小子,看似人模狗樣的,不想做事這麼卑鄙無恥下流。穆連成意識到自己中了暗算後,立馬運功,想要將藥性壓制住。不想藥性很猛,已然來不及,沒一會就失去了知覺,一頭載在邊桌上。
景塵也沒想到穆連成倒得那麼快,自言自語道︰「這迷藥的效果真好,改天見到那個姓陸的小子,一定要問他多要點。」
穆連成中的迷藥正是當日陸儀元故意落在林源家里的迷迭香,那可是迷藥中的頂級貨色,聞著藥性就很厲害了,口服就是穆連成的下場,基本上是七步倒。
也活該穆連成倒霉,他的運氣實在是太糟糕了。衍山道人在京城待久了,懷念龍虎山的自然風光,見朝廷交給他的事順利完成了,不久前啟程回了龍虎山。
景塵為了留下來尋找自己的父親穆連成,所以帶著幾個小道童留守無為觀。他剛巡視完道觀,鎖好了門窗,準備回房休息。就發現穆連成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戶那偷窺,景塵不假思索,立馬將他視作居心叵測之人,不分青紅皂白,將他迷暈後捆了,扔進了柴房。
第二天,景塵睡到日上三竿,正準備爬出來吃午飯。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小道童喚道︰「大師兄,外面有人找。」
這個時候誰會找自己?景塵好奇地穿衣下床,來到前院,發現是一個懷抱孩子的中年美婦。領如蝤蠐,齒如瓠犀,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來者正是憂心忡忡的江氏,穆連成一夜未歸,音訊全無,她干坐著守到天明,終于等不下去了,趕到無為觀一探究竟。
望著眼前的年輕人,江氏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艱難地開口問道︰「請問這位道長,你昨晚可見一名中年男子登門造訪?」
「昨晚來上香的人很多,他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我看看有印象不。」江氏給景塵的感覺很溫暖,所以知道她來找那個賊眉鼠眼的中年大叔,景塵也沒有為難她,和顏悅色地問道。
「他叫……楊潤。」江氏尋思了一下,穆連成這個名字跟七皇子有關,肯定不能說,林成這個化名也很危險。既然這個無為觀有可能隸屬龍虎山,那還是說本名比較好。
楊潤?穆連成?林成?原來是他!!景塵聞言,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昨晚私闖無為觀的居然是自己那不負責任的混蛋父親!
景塵的臉色隨之黯然,凌厲的眼神掠過江氏,見她憂心忡忡的樣子,知道她和穆連成的關系非同小可,甚至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母親。
思及至此,景塵假裝不經意地問道︰「他是你的夫君嗎?」
江氏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承認了。如果相公真在他們手上,自己說不說實話都一樣,難不成還能獨自一人帶著虎兒隱姓埋名不?
那……眼前的這位中年美婦,就是自己和蘇蘇的娘親?景塵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又望了眼她身旁的虎兒,緊接著問道︰「這是你的兒子?」也太小了點吧,沒听蘇蘇說她還有個弟弟啊。
「是啊。虎兒,快叫哥哥!」江氏雖然不明白景塵為何對她家的事那麼關心,事無巨細地過問,但她和穆連成一樣,對景塵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所以並不排斥他的追問。
呃,這是全家團聚的節奏嗎?不靠譜的老爹,溫柔可親的娘,活潑可愛的弟弟都出現了。嗯,還有前不久相認的妹妹和妹夫。老天爺是在可憐自己孤苦無依了二十年,所以讓自己一下子苦盡甘來,多了那麼多親人嗎?
低頭細看江氏,娘倒是看著很順眼,就是老爹太猥瑣了,做事鬼鬼祟祟的,一點都不光明磊落。當年拋下自己不管,肯定是他的主意。如果就此全家相認,就只能輕易放過他了,這也太便宜他了。
景塵眯著眼楮,沉思了一會,心中有了主意,面對自己的母親坦然地說道︰「這位夫人,你不用擔心。你的夫君確實來過,不過他听到我師父不在就走了。」
景塵有心讓江氏誤解穆連成去找他師父去了。他師父在哪?那可是在龍虎山,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個把月了。
嗯,裝作不知內情,將老爹關幾個月的禁閉,什麼仇都報了。而且,趁這個機會還可以跟娘和弟弟多多接觸,培養下感情。等爹自由後,想責罵自己都不行,有娘親和弟弟幫著說話,足以郁悶死他。
想到這里,景塵笑嘻嘻地看向年幼的虎兒,逗他道︰「小家伙,你叫什麼名字啊?」
「大哥哥,我叫虎兒,你陪我玩好不好?」小孩子有著親近家人的天性,虎兒一點都不怕生,撲到景塵身上,親昵地摟著他,女乃聲女乃氣地說道。此舉差點融化了景塵的心,放棄報仇,就這樣把自己的老子放回去。
「大哥哥還有事,下次娘再帶你來玩,好不好?」江氏無心久留,起身跟景塵告別。景塵又以有消息方便通知她為由,輕輕松松地問到了家人的地址,想著過幾天去套近乎,享受天倫之樂。
江氏走後,景塵本想去筱禾別院將此事告訴蘇蘇,但轉念一想,蘇蘇這丫頭肯定會讓自己放了那不靠譜的老爹,如果自己不答應,她那個護短的假哥哥肯定會找自己麻煩,想想還是算了。雖然林源不是他的對手,可他畢竟是個王爺,怎麼也要給皇室一點面子。
就這樣,穆連成被忤逆不孝子莫名其妙地關了起來。景塵則三不五時地去老爹開的粥鋪里混吃騙喝,抱抱弟弟,跟娘嘮嘮家常,時間就這麼匆匆流逝,轉眼間告別了炎熱的夏天。
期間,景塵還算是有良心,怕江氏擔憂,逼著穆連成寫了好幾份報平安的信,說自己去了龍虎山找人,讓江氏不要牽掛他,他會盡快趕回來跟她團聚。
御書房內,檀香幽幽,萬樂帝默不作聲,靜靜地听著新任太醫正的稟報。
「皇上,林姑娘的脈象乃是虛脈,舉指遲大軟,按之無力又空洞,精神氣血都傷損,病因虛法,汗多中……。」太醫正搖頭晃腦地說著玄之又玄的診斷結果。
萬樂帝斜睨他一眼,不滿地說道︰「听不懂,說簡單點。」話語中透露著不耐煩。
太醫正聞言,擔心龍顏大怒,趕緊解釋道︰「林姑娘于年初不幸小產,當時她身處山頂風口處,又是冬天的夜晚,寒氣最重之時,恰逢身子最虛弱的時候,所以小產的同時又感染了風寒。當晚連夜驅車趕回京城,一路顛簸,沒有休息好,也沒有及時得到救治,所以她雖然年輕,身子恢復的快,但還是落下了病根。血瘀體內,不易懷有身孕。」
白胡子太醫說完,偷偷抬頭察言觀色,發現皇帝蹙著濃眉,面色不善,緊忙又追加了幾句︰「但也不能說她不會再有身孕,只是比旁人困難一點,好好調理,堅持服藥,還是大有希望的。」太醫正沒敢把話說死,這種事說重說輕都不好,只能模凌兩可,就看皇帝怎麼理解了。
萬樂帝听完,虎著一張臉,揮了揮手,說道︰「你先下去,此事不要對外亂說。」太醫正听了,輕吁一口氣,偷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恭敬地行禮告退。
艾瑪,伴君如伴虎啊,這皇帝就是大爺,連弟弟的女人會不會生孩子都要管。平常人家,哪有大伯管弟媳婦會不會生育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