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婍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跑,直到耳邊只剩下狂風呼嘯的聲音。
這次她要出去,沈家門口的保鏢難得的沒有攔住她。
許是看見了沈希塵透過房間的落地窗,那許可的眼色。
夜已深,半山平坦寬闊的公路上只有依婍跑步的聲音,凜冽的夜風將她臉上的淚水全部抹干,只剩兩道依稀可見的淚痕。
跑著跑著,依婍突然就停了下來,無力站在那支搖曳著鵝黃色燈光的路燈下,四處張望,竟發現自己迷了路。
可能是晚上的原因,依婍在這個熟悉的城市居然發現了自己迷了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城市,這里的人,有點陌生。
定了定神,依婍抱住了雙臂,靠著路燈柱子,大幅度的深呼吸著,帶著一點抽噎,帶著一點悲戚。
就算是迷路了,也總比在沈家過那種不要臉的生活要好!
她剛剛究竟是有多大的勇氣,才能這麼淡定的听著沈希塵那句扼殺她自尊心的話。他可以侮辱她,可以使盡一切辦法讓她過得不好。可是怎麼就說被她了解是侮辱呢?
這句話就像一盆冰水,沖著依婍的臉用力的潑過去,讓她來不及做逃避就已經濕了全身,冰入骨髓的將她困在原地,沈希塵的話自主的變成一個牢籠,將她鎖在里面,找不到逃月兌的方法。
因為剛剛跑步的原因,右腳上竟有些許疼痛,一瘸一拐的繼續往前走著,不願意停在半山,這個還殘余著他的氣息的地方。
走出他的世界,她韓依婍再也不會企圖去了解他。
漫無目的的順著眼前的一條路,依婍走到了市區。
盡管夜已深,但大街上仍舊人頭攢動,嘈雜不已。寬大的馬路兩遍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檔,對著沿路的人群叫賣著。兩邊林立的高樓大廈閃著妖嬈的燈光,跳躍在這條不大的路上。偶爾一輛自行車經過,繁雜的人群正好讓出一條細小的道路,讓他通過。
這里曾是依婍拉著朋友無數次逛過的夜市,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立在匆忙的人流中。身後跟著一個寂寞的剪影,默默無聲的跟隨著依婍。
這個地方是這般的吵雜,吵到依婍不能專注的听到一句話,這里的燈光是這般的亮,卻不能把依婍的心同樣照得明亮。
仿佛她就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仿佛她從來就不曾存在于這里,碩大的夜市上,依婍這個獨立行走的身影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低調不惹人矚目。
恍惚的走到了一間賓館的門口,依婍的腳步頓了頓,踏進了那個門口。
晚了,累了,困了,她不為自己著想都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
大不了以後靠自己的雙手為她鋪就一條人生路,韓依婍不可能永遠只依賴別人,現在,將來,她的孩子都要依賴她。
既然是一個事實,既然是一條生命,便安然接受。
這家賓館很安靜,走進後,耳邊的吵雜聲立馬消失。
櫃台前有一對男女預約房間,在听到今晚的房間有很多剩以後,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點。
躲在房間里就好了,以免出去以後又踫到什麼不應該撞見的人。
笨拙的走到櫃台前,她身邊的一對男女馬上把視線轉移到依婍的身上。
「誒!那不是韓家千金麼?」那濃妝艷抹的女人望了依婍一眼,對他身邊的男子竊竊私語。
說是竊竊私語,但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讓依婍听到。
「沒想到要落魄到住賓館啊,看這樣子應該是無家可歸呀。」
「說不定是約了什麼不干淨的人,沒想到以前那個看起來清純大方的韓依婍居然是這麼狠毒,看自己的養父不順眼就動了殺機。」
「你小聲點,現在都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掩蓋了這件事,說不定她有干爹。」
然後便是一陣尖銳的笑聲,「虧你以前一看見她就兩眼冒桃心,這人的心地靠外表可是看不出來的!」
依婍閃著寒光的雙眸對上那兩個人,緊抿著嘴唇強忍住罵人的沖動。
但那兩個人並沒有懼怕她,輕蔑地撇了她一眼後,拿著房卡趾氣高揚的轉身離開。
悠悠之口,她始終是擋不住的,縱使清者自清,一個人沒有了錢權,都只能遭人鄙視。
嘆了口氣,依婍望著櫃台小姐,「給我一間普通房。」
「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沒有房間了。」櫃台小姐連頭都不抬的說著。
「可你剛剛……」
剛剛在門口的時候還听見她大聲地在抱怨剩房太多。
「沒有就是沒有了,我們這做小生意的容你下你,請便。」
不屑的語氣讓依婍落荒而逃。
然後又去問了幾間賓館,全部都不肯收留她。
自己身上的錢不夠,沒辦法開出兩倍價錢,于是只能作為掃把星被趕出門口。
不知不覺又游蕩到了一條寂靜的小路上,除了偶爾經過的汽車以外,依婍似乎找不要一個人影。
望了望手表,難怪,都已經這麼晚了。
剛好街邊上有一張長椅,依婍便過去歇了歇腳。
長椅上有點髒,看起來像是許久沒有人坐過,找不到東西擦椅子的依婍只好將就的坐了上去,但仍舊不敢踏踏實實的將全身的重量都放上去。
長椅對面有一個小公園,僻靜無人讓依婍膽戰心驚。
偶爾一陣夜風吹過,路邊以及公園內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細小的樹干彎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坐在椅子上的依婍合攏雙手,向中間哈了一口氣,輕輕的摩擦一下,捂在了肚子上。
天氣這麼冷,依婍的第一反應就是害怕里面那個小家伙冷了,盡管她知道她不會出什麼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依婍會關心自己的肚子了。每天早上都會觀察自己的肚子大了多少,時不時會把手捂在上方,想要知道那個小家伙在肚子里過得怎樣。
那可是她的孩子,長在她身上的肉!
正在依婍的母性發揮的淋灕盡致的時候,一只黑色的手拍在了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