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爺恭恭敬敬地向大師討教道︰「大師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一衣大師答道︰「大人身上自有一股不同于凡夫俗子的氣概,這種氣質不是一般人在短時間能養出來的,大人不是生在普通人家的平凡子弟。」
周少爺拱手笑道︰「大師果然是高人啊!只可惜小道人當初沒有能阻止妙玉師父出家,實在是慚愧啊!」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之所倚,一切都是天意,大人不必自責。」一衣大師念到。
正說著,妙玉進來了。
京城來了特使,要面見大理寺的女和尚妙玉,方丈一衣大師請妙玉師父來禪房議事,妙玉心里很納悶。
這朝廷特使為何單單要見我呢?她想。
當她看到朝廷派來的特使居然是那個曾經落魄、無賴的小道士時,她驚呆了。怎麼會呢?這該不會是做夢吧?她使勁地揉了揉雙眼,沒錯啊,是小道士!只是小道士換了一身官服來穿上而已。一時間,她怔在了門口,不動了。
「進來吧,玉兒。」一衣大師親切地對她說。
「你——你——」她指著一身官服的小道士,想問「你究竟是誰」,卻「你」了半天,沒問出來。莫非這小道士會妖術不成?他又要耍什麼花招?
周少爺見她這副樣子,覺得非常好笑,于是調侃道︰「我,我,我什麼?我來兌現諾言,娶小娘子回家啊!」
妙玉听了滿臉尷尬,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又不知一衣大師叫她來何事,只得呆呆地望了周少爺一眼,又望了一衣大師一眼。世事難料啊,一切都像是夢境,如夢如幻。昨天的小道士,今天的周特使;一如昨天的女國手,今天的女和尚。
這真是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啊。
一衣大師見二人如此,微微一笑,說到︰「真是孽緣未了啊,阿彌陀佛。你二位隨我來吧,我有一件東西給你們看——」
不知一衣大師有什麼東西要給周少爺和妙玉看,這件東西又是否預示著一個什麼秘密呢?難道是與妙玉的身世有關嗎?
一衣大師讓妙玉和周少爺隨他到了內室,對他們說到︰「你們兩個且等一等,老衲拿一樣東西出來給你們看。」
一衣大師是大理段氏後裔,他的內室一定藏著很多國寶級的東西吧?周少爺好奇地想。在一衣大師面前,他發覺自己一點也不像個朝廷特使,而更像個小孩子。一衣大師就如同活菩薩一樣的人,神秘而高尚,也是他最敬重的人。
一衣大師的內室其實也沒有多豪華,古樸而莊重。只是藏書眾多,可見一衣大師不但是高僧,而且是個飽讀經書的大學士啊。
一衣大師用手在牆上不知什麼地方一按,那盛著滿案經書的書案便徐徐地向兩邊展開了,只見里面又是一道密室——這次一衣大師沒有讓他們倆跟進去了,他自己進去了。
等了一會,一衣大師從密室里出來了,手里捧著一個畫卷一樣的軸子出來,密室又徐徐地合上了,依然呈現出原來的樣子。
一衣大師將畫軸交到了妙玉手里,對她說︰「玉兒,你打開看。」
也,為什麼大師端端將畫軸交到妙玉手里呢?周少爺覺得奇怪。莫非這畫軸與她的身世有關?
妙玉疑狐地打開了,只見是一幅書法,上面是草書題的一首詩。周少爺也將頭湊了過來,只見上面寫著——
「千錘萬鑿出深山,
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渾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間。」
題目叫《石灰吟》,落款是「于謙」。這不是大英雄于謙的詩嗎?周少爺從小就背了個滾瓜爛熟。大英雄以石灰作比喻,表達自己為國盡忠,不怕犧牲的意願和堅守高潔情操的決心。
周少爺讀這首詩的時候就想著長大了要做個像于謙大英雄這樣的人,所以他處處出門去尋找惡徒,替人打抱不平……也因此打了不少的王侯貴族家的公子少爺,為姑母和表哥闖了不少的禍,還在人前人後留下了個「周痞子」的諢號。
不過到現在周少爺都不明白人家為什麼要叫他「周痞子」!不就是做了些與常人不一樣的事情嗎?翻民家院牆偷梨打果,順便追一只雞鴨,這不都是小孩兒的頑皮游戲嗎?怎麼就與「偷雞模狗」掛上號了?姨娘洗澡就洗澡吧,偏偏要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這不是明顯勾引人去看她在干什麼嗎?萬一是洗澡時被淹了呢?這又成了「偷看姨娘洗澡」的罪名;「捅丫鬟的**」是因為那丫鬟仗著自己是夫人的陪房,動不動就訓斥本少爺,還甩著個超級無敵******在前面耀武揚威地扭,我恨不過,就偷偷撿了根樹枝往她的無敵******上戳了一下……至于「往奴才頭上淋尿」,那純粹就是惡作劇了,誰叫那奴才老愛偷懶睡懶覺呢?
不過,現在想來,以往做過的那些荒唐事的確讓人有些臉紅,與大英雄于謙的英雄事跡相去甚遠,慚愧!慚愧!
于謙,周少爺最崇拜的人,可惜在英宗復闢後被先皇殺害了。可惜啊,一個堂堂的民族英雄,被冤殺在菜市口。听說還是被腰斬的!我的天!一想到先皇用這樣殘酷的刑罰對待民族大英雄于謙,周少爺就義憤填膺。
雖然表哥朱見深做了皇帝後,為于謙平了反,恢復了他的名譽和官職,並且讓他的兒子于冕繼承他的官職,但大英雄的命終究是不能挽回了!可惜可嘆啊!後來的事,周少爺知道,于謙的兒子于冕不願意再任武職,于是改為兵部員外郎。
「你們是不知道啊,于謙大人雖然被平冤昭雪了,可是他的一家人卻支離破碎了——當年于謙被害,兒子于冕被發配山西龍門,于冕妻張氏被發配山海關,後來病死了——」一衣大師講到。
「可是,于冕大人夫婦現在生活得很好啊,大師為何說他的夫人病死了?皇上對他還是很信任的——」周少爺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