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劉家寶似乎沉斂了不少,廚房也很少傳出盆摔碗破的聲音。
這讓已經習慣了這聲音的伙計們深深表示不習慣。
這日,白小憶帶上劉家寶在眾伙計迷惑的目光中走出了福來客。
劉家寶面無表情的跟在她身後,也不問話。他不問,白小憶自不會答。
兩人默默的走到了梨花村,此時,已是日上中天。
剛入村口,白小憶微微抬眼,瞧見劉家寶虛汗淋淋,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白小憶走至最近的一戶人家,都是同一個村子里的,大家都是認識的。
見著白小憶,主人家忙招呼她進屋坐,白小憶瞥了眼跟著她的腳步停在門口的劉家寶,然後禮貌的對主人家說︰「馬大爺,能不能借我碗水喝?」
「哎呀,看我這老糊涂,來來來,這桶里的水可是我孫子剛剛才從深井里打來的,冰涼冰涼的,解渴得很。」馬大爺邊說邊用一個土碗舀了一大碗水遞給了白小憶。
白小憶接過道謝,卻不著急喝,而是緩步走至門口,把手中的碗遞給了劉家寶。
劉家寶眸光微閃,臉上有一瞬間的詫異,望了望瓷色灰暗的土瓷碗,再看了看碗里清涼的水,劉家寶的嘴角微微一動,猶豫一陣,終是慢慢伸出手接過碗,神情復雜的凝視著手里的水,最後一仰頭,像喝斷頭酒似的喝了下去,模樣頗有幾分壯士斷腕的悲壯。
這片刻,馬大爺又舀了一碗水遞了過來。
「謝……謝……謝謝。」劉家寶把空碗遞給馬大爺的時候,一張養尊處優的臉難得紅了一層,結結巴巴的道謝。
這下,換白小憶詫異了。
「謝什麼,左右不過一碗水,哪個出門沒去別處討碗水喝,鄉里鄉親的,說得多見外。」接過碗,馬大爺哈哈一笑,一雙眼楮透出祥和。
兩人告別了馬大爺,繼續沉默的往村里走去。
回到李家,李青宇正在整裝馬車,這馬車是特意從村外一家常年送貨物的人家處租來的。
見著白小憶這麼早就回來了,李青宇皺了皺眉頭,在旁邊的盆子里洗了手後,擰了一條帕子遞給白小憶︰「這麼大日頭,你回來做什麼?」
白小憶嘿嘿一笑,隨便擦了擦臉,道︰「說別人容易,這麼熱的天,你在這暴曬什麼?這馬栓在這院門樁上你還擔心它曬成馬肉干不成?」
邊說邊用自己用過的帕子替李青宇拭擦額間的汗水。
李青宇嘴角微微一彎,似乎很樂意听白小憶念叨他。
身後的劉家寶有些尷尬,不過最讓他內心震撼的是,他沒想到他眼中這個無惡不作的丑女人居然有這麼賢惠的一面,她……她居然還會笑,還笑得那麼好看。
「家寶,進屋坐去。」李青宇握了握白小憶的手,然後招呼劉家寶進屋,他隔一天就會送菜去福來客,劉家寶近日天天在樓里,他自是知道的。
當然他也知道自家娘子和他的賭約。記得當知道自家娘子和劉家寶打賭贏了這事時,李青宇暗自好笑,他家娘子豈會打沒把握的仗。
劉家寶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進屋沒坐多久,白小憶不客氣的道︰「我們走吧,村里的人早上就起來把菜準備好了,這會我們去收集起來,不然就不新鮮了。」
聞語,李青宇看了看臉色微微發白的劉家寶再看了看白小憶,道︰「要不,先歇上一歇,等太陽偏西些再去。」
白小憶豈會不知道李青宇這是擔心劉家寶身體吃不消。
可,人若是不吃點苦,又怎知什麼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面上卻是正經的道︰「下午還有下午的事呢。」
說罷,招呼劉家寶背著背簍去一家家收菜去。李青宇遲疑了一下,到底什麼都沒說。
三人一家家收集菜,背到李家後又去收。
如此來來往往幾趟,火辣的太陽照得眼楮都一閃閃的,劉家寶臉上又出現了不耐,但看見眼前的丑女人都沒喊苦喊累,只得咬牙堅持硬是沒出聲。
「四嬸,我爺爺腿上的病又犯了,今早我替爺爺揉腳了,所以……沒來得及去把菜拿回來,能……能不能等等我,我撥菜很快的。」
三人來到一家草屋前,一個十來歲的男孩羞怯怯的對白小憶說道。
望著眼前本該衣食無憂的男孩說話老熟,完全一副大人的樣子,白小憶鼻子微微發酸,果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順子,沒事,我們不急的,一會我們一起去幫你撥菜。」
白小憶走過去,撫了撫順子的頭,「爺爺的腳好點了嗎?」
「謝謝四嬸,爺爺好多了。」順子禮貌的答道。
幾人進了茅草屋,見到了順子的爺爺孫成漢,孫成漢正躺在一張椅子上,半眯著眼,看見家里來客人了,掙扎著要起來,李青宇見了,忙上去扶。
劉家寶在茅屋外面的時候就被眼前這麼破的房子驚住了,一進屋子,看著滿屋子簡陋的東西,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半垮的灶頭上斜歪著一口鐵鍋,鍋里有一小半碗白飯,旁邊放著已經煮熟的青菜和一點涼拌的黃瓜。
「順子,你們還沒吃飯嗎?」白小憶問。
「吃……吃了。」順子臉微微一紅,結巴的道。
「吃什麼吃,都讓我一個人吃了。」听到這話,坐起來的孫成漢自責的道。
一看這情形,明顯是順子沒吃飯,而都給孫成漢吃了。
原來,這孫家也是命苦,孫成漢老來喪子,卻留下了個孫子相依為命。
前些年,孫成漢還可以做事,隨著年齡越來越大,病魔纏身,所幸順子雖不是很大卻極其孝順懂事。
最後,白小憶讓順子把飯吃了,當日的菜就交由他們自己去撥。
三人走出茅草屋沒幾步,順子卻追了出來,宣誓般的對李青宇道︰「四叔,你送我的錢我長大以後一定會還你的。」
說罷,轉身跑了回去。
瞧著李青宇臉上瞬間的尷尬,白小憶不由覺得好笑,前些日子李青宇對她說,想把家里剩余的銀子拿點給孫家,當時白小憶也答應了。
依這情形,李青宇私底下肯定又拿了自己的賺的錢給了孫家。這廝,是怕自己不同意嗎?
三人把收集起來的菜捆在馬車上,一路運送至福來客。
有時,遇到需要人推車的時候,劉家寶竟主動上前幫忙,有些粗糙的手掌被勒出血跡來也沒叫苦。
由于白小憶在福來客做事,今年采集葡萄酒的事就落到了李青宇身上。
但是李青宇要替福來客送菜,只有一半的時間去采集葡萄。
葡萄成熟季節期不長,來不及采的掉在地上就浪費了。
最後,兩人一商量,把村里家境貧困的人叫來,大家一起上山才葡萄,制酒賣來的錢到時會分給大家。
此消息一出,好多人上李家來各種擺談,聯絡感情。
最後兩人從村里選了幾戶人家去采集,制酒人還是白小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