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給騎士們的攻擊,最終決定在午夜十二點鐘執行。這個決定得自他這一路的躲藏,多次接觸聯邦軍隊所獲得的經驗之一。
聯邦的騎兵大隊通常會將部隊分成兩部分,再將每天的巡邏時間均分成四份。每半支部隊巡邏六個小時之後,就返回營地休整,換成另一部分騎兵巡邏。如此循環往復。
「午夜十二點鐘,正好是一輪換崗的時間。回來的敵人身心疲倦,覺得任務完成,所以會放松警惕。要出去的卻還沒睡醒,反應遲緩。這正是我方突襲的大好時機!」
距離黑森林最近的聯邦騎兵軍營外,窺探敵情的萊昂這樣說︰
「更何況,這一批騎兵的巡邏路線,正好封死了最容易進入黑森林的通道。如果我們繞行的話,就不得不花費更長的時間,更容易被發現不說,還無法保證另一處通道是暢通的,而不像這里一樣,被聯邦人封鎖。如果想要悄無聲息的避開敵軍游騎的巡邏,也非常困難。所以,與其被我軍游騎兵發現之後倉皇逃離,不如我們搶先攻擊。
我們在戰力上佔據優勢,敵人只有一個騎兵大隊,三百騎而已。我方擁有八十五名疾風騎士,能輕而易舉的擊敗他們,所以,最終勝利的將是我們!」
萊昂利用單筒望遠鏡遠遠地看了一遍對方軍營,又將自己的計劃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最終確定無誤之後,才轉身離去,回到了賽維昂騎士們的藏身地點。要求騎士們休息,睡覺,補充體力——直到午夜來臨。
午夜,十點三十分。
靠著生物鐘,時間觀念極強的疾風騎士們不約而同的從睡夢中醒來,活動著被晚風吹得有些發僵的肢體,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盔甲,並且將他們的坐騎也裝扮了一番。最後吃了一點凍得硬邦邦的肉干補充體力。
午夜,十一點。
騎士們牽著蹄鐵上裹了一層棉布,餃著木棍的戰馬,全員保持著安靜,小心謹慎的向著聯邦的騎兵軍營前進,一路上都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今天的天氣很適合夜戰,烏雲遮蔽了月亮與星空,伸手不見五指,冷風 哨刮過的聲音也大得嚇人。
這樣的天氣的確很符合疾風騎士的戰術要求,能最大程度的隱藏他們,並使得敵人恐懼與混亂。
但是同時,這樣的天氣也給他們的行軍造成了一點麻煩。為了防備對方發現,萊昂嚴格控制了騎兵隊的火把數量,只讓隊伍最前,負責帶路的騎士點燃了一根火把。騎士們各自牽著戰馬,後一個掂著前一個的罩袍衣角,聯成一條直線,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以防走失。
這一點光亮既不能照亮漆黑的午夜,也不能溫暖被冷風吹得發抖的疾風騎士們的身體。賽維昂人的隊伍相當的艱苦。不過對于他們的指揮官萊昂的信任,以及渴求聯邦人鮮血的嗜殺,讓他們堅持了下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萊昂感到背後被人輕輕敲了一下。于是他控制腳步,稍微後退了一點兒,退到了與身後的梅爾相距不遠的地方,小聲得用只有他們兩個听得到的聲音說︰
「害怕了麼?」
「不,沒有。」梅爾也同樣用他們兩個才听得到的聲音回答。不過,雖然說著「沒有」,但是萊昂能很清楚的听出梅爾話語中的顫音︰
「事實上,我好像听到有什麼奇怪的聲音了。」
「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了,還像是小時候一樣怕黑。」
萊昂的聲音中多出了一絲笑意︰
「風這麼大,能听得到什麼啊。別疑神疑鬼了。」
「我,我才沒有……」
在梅爾想要繼續爭辯之前,萊昂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然後問︰
「這樣就好一點了吧?」
「不,我是說……是的……殿下。」
不知道是晚風吹得厲害,還是因為其他原因,梅爾只覺得臉上熱的慌,幸好天色暗,沒人能看得到。不過在這之後,她的確再沒有听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就這樣走了大概一會兒,在將近十二點的時候,最前方終于傳來了光亮——聯邦的騎兵軍營到了。
「熄滅火把,小心一些,我們靠過去!」萊昂低聲下令。隨後,隊伍中僅有的火把被丟到地上踩熄。借助暗夜與寒風,萊昂的軍隊繼續潛行到了軍營百米以內。
時間是十一點五十六分,返程的聯邦騎兵騎在馬背上,排成四列橫隊緩緩進入軍營,準備接替他們的同僚在軍營門口分成兩側,想要等他們進去之後再出去。
無論是進入的還是即將外出的,所有的聯邦騎兵都好像萊昂所想的那樣疲倦,沒有精神。
進入軍營的兵士們心情放松,打著呵欠,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營帳里去睡覺。
而剛剛被人吵醒,還在犯困的另一支騎兵也同樣哈欠連天。比起他們的同袍,更顯得垂頭喪氣,有些還在小聲抱怨,說︰不想要在這個天氣,這個時間去巡邏。
同樣的,無論是進入的還是即將外出的,兩支聯邦騎兵隊伍都高舉著火把。有的人干脆將火把綁在自己的胳膊上,這讓他們的軍營大門口燈火通明。
「這是最好的靶子啊。」
潛伏在黑暗中的賽維昂騎士們不約而同的想到,隨後抽出利箭,引弓待發!之後,隱藏在雪地中的萊昂猛地一躍而起,大聲喊道︰「射擊!」
——令聯邦騎兵萬分惶恐的場面出現了——八十三名疾風騎士一齊從雪地上跳了起來,手中長箭冒著寒光,指向不遠處的聯邦騎兵——
「三輪疾射,最後一輪用魔鬼火箭矢,而後上馬沖鋒,不要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在萊昂一聲令下之後,疾風騎士們松動弓弦,以最快速度,在一瞬間連續射出了兩支箭矢,隨後將剛剛兌換過的,涂抹過「魔鬼火」的特制箭矢抽出——這一輪射擊,並不是對著慌亂成了一團的聯邦騎兵,而是對著他們的營地!
不穩定的魔鬼火在劃過天際的時候,受到摩擦,劇烈燃燒了起來點燃了箭矢,等到落入聯邦軍營之後,更是產生了小範圍的爆炸!火光與爆炸聲,還有被賽維昂騎士射倒的聯邦騎兵的慘呼,讓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下子熱鬧起來了,猝不及防的聯邦騎兵亂成了一團。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全都大聲喊叫著︰
「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上馬,沖鋒!」
隨著萊昂一聲令下,疾風騎士們以最快的速度跳上馬背,一把將馬嘴里餃著的木棍扯了下去,催動戰馬以最快速度沖了過去!
不足百米的距離轉眼即至,還沒從從突然襲擊中醒悟過來的聯邦騎兵,就這樣又狠狠地挨了一記騎槍沖鋒!
疾風騎士們將隊伍拉成筆直的一個橫排,就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一樣,惡狠狠地抽在了即將歸營的兩個騎兵連隊側面。
每一個賽維昂騎士在沖鋒過程中,都找準了不同的目標。因此,這一輪沖鋒的效果好的嚇人!
連萊昂在內,八十五名賽維昂騎士,總共挑殺了八十五名聯邦騎兵!再加上之前被弓矢擊殺的敵人。在尚未作出反應之前,聯邦就已經率先損失了超過一百二十名騎兵!
再說賽維昂騎士的三輪疾擊,總共用的時間也不過五秒。在聯邦騎兵看來,這三輪射擊實際上就是一輪。這樣錯誤的判斷,進而影響到了他們對襲擊者數量的判斷。將賽維昂騎士的數量擴大了三倍,甚至更多!
「對方少說也有三百名能騎善射的精銳騎兵!」
這就是聯邦的騎兵軍官在第一時間的判斷。
當然,他這已經算是好了。更多的普通士兵除了慌亂與恐懼的覺得「敵人很多」之外,就再沒有別的想法了。
戰局對賽維昂騎士極為有利。處于營地之外,陣型散亂的聯邦騎兵是最好的獵物,而聯邦的軍營內更是亂作一團。
借助著呼嘯的晚風,被魔鬼火點燃的營帳迅速燃燒,火勢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處于軍營內的兵士們有的想要逃走,有的想要就地戒備,也有的想要去救火。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重整旗鼓。
這一會兒,賽維昂騎士們已經將她們的天賜武裝,從騎槍變成了長彎刀。在近戰搏殺中肆意收割敵騎的頭顱,暢快的一塌糊涂。
然而——
然而賽維昂騎士們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接下來,令賽維昂騎士們驚詫萬分的事情出現了。
在他們外圍,火光,火光,火光,火光,火光——全部,所有,一切,代替了被烏雲遮蔽的天上的星光,照亮了漆黑一片的暗夜——這每一處火光,就代表著至少一名聯邦士兵。依萊昂的眼力粗略看過去,這樣的火光數量,絕對超過五千處,也就是說,至少有五千聯邦士兵出現在了他們周圍!
「被算計了!」
萊昂心髒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