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就那麼看著葉家西,眼里沒有他們第一次見面的膽怯,眼楮里漆黑得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
不遠處林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事到如今,溫暖和葉家西徹底沒有戲唱了,葉家西算是失去了一個家庭,天知道他會不會把氣都撒在她和洋洋身上。
所以,林琳心里恐懼極了,就如一只快要炸了毛的斗雞,如果見到葉家西想要向洋洋撒氣,就會立馬沖過去。
葉家西也是久久的沒有動,看著眼前的這個盯著他看的小家伙,嘴角的笑意逐漸的散開來。
抬手,輕輕緩緩的在洋洋被凍得紅撲撲的臉蛋上模了模,聲音淡淡的說道︰「天氣這麼冷,怎麼不進去?」
洋洋聞言,悠的一咧嘴,笑容天真爛漫,這讓險些要沖過來的林琳一下子頓住了。
洋洋伸手,將臉上的那只手拉下,雙手握住,目光真摯的看著葉家西,動了動粉女敕的唇,半晌過後,竟是又說出了一句︰「對不起。」
葉家西錯愕,林琳驚愕。
洋洋再一次開口說話了,兩次都是對葉家西。
葉家西沒有回過神來,目光里有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喜,還不待他開口說什,洋洋再次說道︰「我不是你兒子。」
他的話說得那麼流利,仿佛他一直就會說話。
只是,沒有人知道,為了說著兩句話,他練習了多久。
小小的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愛,就那麼幾天,雖然葉家西對他並不算十分親熱,但是他也看出了葉家西對他的在乎。
原來,這就是父愛。
以前不會說話,媽媽一直教他要學會感恩,因為他的到來就是上天的恩賜。
葉家西竟是莫名的覺得眼中酸澀,一種久違了的感動彌漫在心間。
一個小小的不到六歲的孩子,從不曾開口說過話的孩子,對他說得第一句話是「謝謝」,然後是「對不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過多,所以會享受這種平淡的感動。
眼楮,不由自主的就濕潤了起來。
一把拉過洋洋的,將他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就像當初一樣將他抱在懷里。
就算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那又如何,還在都是無辜的,洋洋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他沒有享受過父愛,他一定很希望有個父親來疼他吧。
洋洋沒想到葉家西會抱著他,這讓剛才還膽大的他一下子膽怯了起來。
好半天才放松。
葉家西松開他,扶著他,笑著問︰「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爸爸,事實證明卻又不是。
洋洋搖了搖頭,反問︰「你不生氣嗎?」
稚女敕的聲音,平緩的詢問話語,那麼動听。
這次,葉家西才真的錯愕驚喜起來︰「你……真的會說話了?」
洋洋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話了,只是想說,于是就說了。
只是,才開始的時候,他很膽怯,很害怕,發出聲音的時候都是顫抖的。
後來他一個人悄悄的練習了好幾次,然後就熟練了,再也不害怕了。
葉家西拇指刮了一下洋洋的臉頰,慈祥的笑了笑︰「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當你的爸爸,直到你媽媽找別的爸爸代替我。」
他不知道這麼說洋洋能不能明白,他可以像父親那樣來愛洋洋,但是他不會和林琳有任何關系。
洋洋笑得眉眼彎彎,使勁的點了點頭。
不遠處的林琳眼里噙滿了淚水,愧疚的笑容彌漫開來。
*
第二天,葉家西便收到了律師信。
果然是溫暖要和他大官司,沒想到會這麼快,讓他措手不及。
看來,溫暖已經早就在準備了,或者說,雷歐早就在幫溫暖準備了。
所以,他能有這麼快的動作。
看著律師信,葉家西苦澀的笑了笑,這場官司,不管溫暖請的是誰,他都注定會輸。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贏。
溫家豪,他本就要放。
所以,這場官司,溫暖會贏得毫無懸念。
正因如此,開庭時間被刻意得安排靠前,明天開庭。
甚至,葉家西安排了當宣判結果這樣的決定。
*
醫院里。
詹燕推著張子琪出去走了一圈,又回到病房,然後離去。
詹燕剛走,蕭宸便來了。
張子琪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蕭宸,又低下頭玩平板電腦,視蕭宸于無物。
蕭宸對于和張子琪之間的這種狀態,心里十分的憋屈,也十分的難受。
一場車禍,張子琪變得十分安靜,安靜得詭異。
蕭宸對張子琪這樣的安靜不能接受,因為他感覺這是針對他而言的安靜。
那天張子琪才醒來時的話悠然在耳畔響起。
她說,在她和他的愛情里,她只看到了他的退縮,懦弱和躲避。
他承認,之前他的確是懦弱的躲避了,可是現在他想通了,他能接受了,他不怕世俗的目光了。
為什麼他終于想通了她卻退縮了?
「阿琪。」蕭宸聲音有些苦澀,低喚了一聲,便沒有了其它的言語。
張子琪抬頭看了他一眼,如今蕭宸人看起來不如之前精神了,就像生了一場大病的人,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
原本好看的五官一下子稜角很分明,如被人用刀削出來似的。
僅僅是看了一眼,張子琪便繼續低下頭,完切西瓜。
這種在她平日里最不齒的弱智游戲,這幾天差不多都是這些弱智游戲伴她度過無聊的時光。
她現在靜靜地養傷,只等傷好的那一刻。
只要她的傷好了,一切全都結束了,她就會離開,離開這里。
離開這個對她來說只存在傷心和狼狽的地方。
她都計劃好了,還有二十幾天就過年了,她相信,這個年關,一定會很精彩,整個n市都會沸騰起來。
對于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眼楮里連多余的表情都沒有,蕭宸失落到了極點。
他知道,張子琪在排斥他。
他千怕萬怕,就怕張子琪想起記憶來,卻沒想到,上天並沒有眷顧他。
一場車禍,不僅傷了她,還讓她的記憶復蘇,這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折磨,一種精神上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