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良辰美景,可是望著這萬家燈火,霓虹喧囂,溫暖的心卻是久久的不能平復。
站在醫院的頂樓天台上,望著遠處和平的夜色,依稀的星光,心卻是在這樣寂靜平穩的夜里擰成了一團。
她無法說服葉家西進行手術,同時,她也害怕葉家西進行手術。
因為,她害怕葉家西真的會忘了她,更害怕手術失敗。
她並不堅強,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或無法預料,或酌定無法更改的結局。
白天她那麼對葉家西說,或許真的自私了一點,此刻細想來,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她該怎麼辦?
由于失神,溫暖並沒有發現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葉家西。
朦朧的燈光和著淡淡的月光,將前方女子的身影拉得很長,渡上一層涂抹不去的哀傷,像是沉甸了幾個世紀。
葉家西垂了垂眼簾,他想了很久,或許,已經有了答案。
他們都過于執著,執著的守著自以為是的結局,緊握著手不放,所以事情陷入了僵局。
其實,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復雜。
又也許,結局都在他們的預料之外。
結局這種東西,誰能預料得準?
默念著答案,葉家西雙手覆上溫暖那單薄的雙肩,溫暖回神,側頭望過來,見是葉家西,慘淡一笑︰「你怎麼出來了,小骨睡著了嗎?」
葉家西點點頭,眼中盡是柔情︰「嗯,她早就睡了。」
溫暖微微低頭,握著葉家西的手,轉身就要下樓︰「你也別熬夜了,外面空氣寒冷,還是不要吹涼風的好。」
隨著她走了兩步,葉家西突然止步,悠然開口︰「小暖,我已經和查爾他們說了……明天就手術。」
溫暖腳步一頓,待明白葉家西的話中意思,猛地回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葉家西,眉頭擰成一團︰「葉家西,你在說什麼?」
慌亂,滑過心房,難以安定。
他同意手術了?他怎麼突然答應手術了?他居然都和查爾他們說了!
為什麼她會這麼心慌,這麼害怕?
不行,萬一手術失敗了怎麼辦!
看著溫暖眼中神色一點點的變化,葉家西反而輕松的抿嘴一笑,說道︰「別擔心,上天既然都把你重新送回到了我的身邊,就不會殘忍的讓我離開,我相信自己,能走過來。」
你那麼相信我,我怎麼能不相信自己!
「可是……可……」
溫暖的聲音顫抖得語不成句。
葉家西雙手捧著她的臉頰︰「溫暖,做你的男人,怎可膽怯懦弱,不就是一個手術嗎?我能撐這麼久,就一定能挺過來的,你說的……你相信我的,你不可以懷疑我想活下去的決心!」
溫暖不知該說什麼,只想搖頭。
人,有時候總是心猿意馬,搖擺不定。
此刻的溫暖,就像一個矛盾的結合體,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
反而是葉家西,想透了之後,心平靜如水。
對于手術,不管是成功也好,失敗也罷,至少他都勇敢了,為自己的女人勇敢,也許是最後一次,又也許是突破的一次,不論如何,他都心甘情願。
畢竟,即便不手術,他的結局也離不開死亡。
與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還有一線生機。
「溫暖,別忘了,再嫁我一次,我會為了你的這個承諾,活下去!」
這一夜,萬籟俱寂,仿佛末日來臨之前,又像是末日剛過,生命初醒之際。
知道葉家西將要手術,醫院里每個人心情都很凝重,就連剛剛新婚的張子琪和蕭宸,都一早就來到了醫院,替葉家西祈福,希望他真的可以闖過這一次難關。
因為手術需要溫小骨的脊髓和大腦結構細胞樣本,早早的就去接受各項指標檢查,甚至比葉家西更早的就推入了剛準備好的手術室。
葉家西安靜的躺在車床上,溫暖拉著他的手,看著他蒼白的容顏,捕捉著他略顯無力的目光︰「家西,我等你。」
所謂深情,不過是在絕望和末日來臨之前,一句——風雨無阻,我等你!
因為相信,所以堅信能等到他。
葉家西微微一笑,握緊了溫暖的手,麻藥漸漸生效,意識漸漸模糊,直到快要合上眼皮之際,葉家西才才動唇輕聲說道︰「如果我忘了你,請幫我記得你,因為,我還要……娶你一次……」
不言生死,因為你的堅信,我也自信能活下來,因為,你要再嫁一次,我則再娶一次。
葉家西被推入手術室,漫長的等待再一次降臨。
手術室外,安靜得仿佛深夜,沒有任何聲音打擾這樣讓人窒息的寂靜,仿佛在等一刻種子發芽。
手術室里,雖然並非國際認定的權威醫生,卻能算得上國際上最權威,最頂尖的醫療團隊,他們圍著手術床,孜孜不倦的做好每一步。
兩張相隔並不遠的病床上,溫小骨和葉家西都在麻藥的作用下睡了過去,呼吸平穩,面容安詳。
對于溫小骨來說,提取大腦細胞組織樣本和抽脊髓都有些痛苦,即便麻醉了,可那樣的痛苦還是很清晰,甚至對于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很殘忍。
只是,她一想到父親需要她,也許正是因為她,葉家西才會重生,溫暖就不會難過,她還是沒有發出一聲難受的聲音。
葉家西的身上牽了不少的管子,連接著不同的儀器,每一個顯示器上都顯示著不同的指標圖形,形狀不一,閃爍不定,起伏不斷。
「各項指標正常。」
「各項設定正常。」
「樣本和藥物準備就緒。」
「備藥試劑沒有排異,正常溶解。」
指揮台接收到各種信息,方才下大命令︰「開顱!」
因為手術要求高,風險大,手術室里設立了一個專門的指揮台,查爾並不操刀,而是在指揮台上看著每個顯示器上的數標,指揮整場手術的進行。
換腦手術,這算是一個醫學史上的先例,以前還沒有成功過,這次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視。
查爾心中也很忐忑,卻鎮定的指揮。
開顱,剔除病變的大腦細胞組織,重新植入心生正常的大腦組織,改良新藥促使大腦細胞快速復制重生,在特定時間里病人身體各項指標下降到生息最低指標之前,必須重新重新生成好一個嶄新的大腦。
這個時間,十分緊張,可謂是真正的爭分奪秒,和死神賽跑。
因為之前葉家西大腦腦瘤病變細胞爆發擴散,他自己本身的大腦組織基本上全部被剔除掉了,然後植入了dna和他完全相同的溫小骨的大腦細胞組織樣本。
改良新藥注入,樣本快速復制繁衍,全新的大腦用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快速生成,各項顯示器上的指標卻快速變化,無不在顯示著葉家西生息指標的降低。
指揮台上,查爾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緊張不已。
突然,一人說道︰「病人休克,即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