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著天空的濃霧,幽靈般的灰色蒸汽散了開來,太陽有如一個耀眼的聖龕終于在地平線上露出了它的臉龐,把地上雨後的積水變成了金色的液體,並將水面上火焰般的紅光反射在房子的牆上。
略帶西斜的七月太陽很殘酷地停留在半空,灑下炙膚的熱力;每一塊石頭,每一片沙土,似乎都在喘息。
長空無忌的在陽光下閃出劍芒,向東流的眼神似太陽般陰狠毒辣,沒有人動,亦沒有人說話,只有胸腔呼吸一張一合的聲音。
陽光散處,丁九重醒了,他渾渾噩噩的起身,他的身上還捆綁著幾根鐵鏈,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行動,他已經走到距離向東流不到五尺的地方。
「丁九重?你終于醒了!」向東流話鋒一轉說道。
胡八鎖頗為激動,道︰「向東流,你個朝廷的鷹犬,你不得好死,我在這都替你丟人!」
「哈哈哈!」丁九重忽然大笑,頗為費力的舉起還纏著鐵鏈的右手,指著向東流和胡八鎖二人,道︰「你二人一唱一和,不請你們去茶樓說說相聲,真是沒落人才啊!」
向東流不以為然,嘴角一揚只道︰「丁九爺!你老可醒了,你也看見了,今日在場的英雄豪杰可是為了你受了傷,中了毒,難道你就一點不愧疚嗎?」
「該愧疚的是你。」丁九重指住他,道︰「你向東流也好意思位列武林十大高手之三,咱們江湖中人,行的是俠,仗的是義,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你不兼濟天下就罷了,反而聯合朝廷置我江湖中人于死地,你羞也不羞,愧也不愧?我丁九重都羞愧與爾並稱十大高手。」
向東流呵呵一笑,倒也不惱怒,只道︰「白是白,黑是黑,江湖和朝廷本就是對立又矛盾的,就好像隔著一張紙,是你們把它捅破的。」
丁九重笑了,大笑,道︰「那張紙已經點著火了,就算不捅破,早晚也得燒光。」
向東流昂了昂頭,將手伸出,說道︰「我不管,我只要我想要的東西。你知道的,給不給我?」
丁九重搖搖頭,斥道︰「做夢!」
向東流不言,或許對于丁九重他也不想再多費口舌,忽然間,向東流的身後突然閃出四道身影,身上穿著也不一樣,一個穿著紅衣,一個穿著黃衣,一個穿著紫衣,一個穿著黑衣。沒人看見他們是怎麼出現的,但四個人已經出現在哪里。
這四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錦衣衛的四大旗使,紅旗使、黃旗使、紫旗使、黑旗使。
四大旗使擺好陣勢,一個個目不轉楮盯著丁九重準備用他們最擅長的方式將丁九重置于死地。
「你即不給我,那我只好將你也殺了,我得不到,其他也別想得到!」言罷,向東流不在看丁九重,臉上布滿冷漠和孤傲。
胡八鎖一听向東流出此言,當即神色一變,臉面滿是憂愁,只道︰「大事不妙,九爺可要當心了,此陣名曰百鬼攝魂陣,入陣之人無不九死一生。」
「哼~~」丁九重鼻腔重重一哼,不屑道︰「我丁九重的生死,還不用你胡八鎖你來擔心!」言語間,丁九重已然闖入陣中。
長空無忌沒有打算出手的意思,因為向東流不出手,自己也不會出手。
丁九重凝神靜氣嚴陣以待。
「 」地一聲紅旗使將兩柄繡春刀踫到一起發出巨大的聲響。
此時四大旗使開始轉動越轉越快漸不可辯。
又听「 」地一聲,黃旗使將追魂索無聲無息扔了出去,為什麼會無聲無息,其實它是有聲有息的,不過因為黃旗使是在紅旗使雙刀踫撞中的聲響掩護發動的攻擊,所以就顯得有些猝不及防,原來紅旗使的刀聲不僅起到擾亂心神的作用而且還有掩人耳目跟發號施令的作用。
黃旗使追魂索來襲氣勢洶洶。丁九重急用游龍步左閃右躲,正待此時又听「 」地一聲,紫旗使甩出索刀一式「鞭長莫及」纏向丁九重腳踝。
丁九重已有提防使出一式「伏虎搏龍」之術腳踏長鞭手按追魂索。
四大旗使得勢不饒人,又是「 」一聲,黑旗使攻來,繡春刀一式「魂去來兮」攻其下盤,丁九重飛身而起,黑旗使順勢一招「黃龍直搗」刀鋒直逼胸口劈來。
此時丁九重上中下三路均受到攻擊僅剩頭頂一片生機,丁九重沒有多想,忽拔地而起。
紅旗使喜過望這正是他想看到的。紅旗起使雙刀一式「雙龍戲水」兩柄繡春刀奔著丁九重太陽穴左右夾擊企圖將丁九重腦門劈成上下兩瓣。
紅旗使想法雖好卻低估了丁九重,丁九重怎麼也是江湖中十大高手之一,怎是這一招都躲不過。
然而此時的丁九重已經身心疲憊,其功力至少下降四成。性命攸關之際,丁九重眉頭一鎖暗中運氣內力。心中知道,這四個的功力不俗,單憑實力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今日自己已經難逃一死,隨即心里已經抱著必死之心來與之相戰。
當即虎嘯一聲凝氣運,定己身,悠悠出掌,裂地崩山。
就在紅旗使那雙刀即將把自己的腦袋削成兩瓣的時候,丁九重已經倒運內力,真氣逆轉經脈,體內被釋放的功力猶如決堤的洪水,勢不可擋。
「啊!」
丁九重不禁怒喝一聲,一股強大的內力涌出,那錦衣衛四大旗使雖然功力深厚,卻也被這強大的內力震退了七尺。
眾豪杰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丁九重不愧是真英雄!
「噗!」
丁九重體內幾十年的功力已經釋放干淨,如今他就和街邊的百姓沒什麼區別,因為他已經自斷經脈,將自己幾十年的功力釋放干淨。
丁九重雙眼一閉,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情不自禁,難以自己。良久方道︰「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罷了,罷了,隨然而止,心歸靜落!」
向東流暗嘆一口氣,真所謂‘英雄惜英雄’向東流與丁九重雖然走的是朝廷與江湖的路不同,卻依然為之嘆息,無奈道︰「丁九重,按理說,你即看破江湖上的紛紛擾擾,我本不該與之為難,然,皇命在此,身不由己。我答應你,只要你說出我要的秘密,我保證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安過余生。」
丁九重嘴角掛著血絲,堅定道︰「我已自斷經脈,以必死的決心捍衛這個秘密,你要想知道秘密,那就和我到棺材里去,再告訴你。」
群雄不禁嘩然,或有竊竊私語者,這丁九重和向東流說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向東流在猶豫,他不知道怎麼殺丁九重,因為長空無忌在這,他可是個難纏的角色,不,難纏的應該說是他的劍。
「呵呵呵!」
正在群雄和向東流等人猶豫不覺之間,忽听一陣細細的笑聲,那笑聲似男似女,音奇尖銳,猶是刺耳。
音方落罷,樹林中走出幾個太監來,為首的是一個老太監,兩鬢斑白,雙眉略垂,樣貌卻並不老。
他走到向東流的身邊,還未走近人群,長空無忌等人就已經聞到他身上那股濃厚的香粉味,猶是刺鼻!
向東流道詫異道︰「汪喻樓!你來干嘛?」
汪喻樓手里拈著蘭花指,模著自己的束發,冷冷顫顫道︰「咱家來管你們錦衣衛管不了的事!」
向東流看也不看他,道︰「聖上可沒說這事要東廠來管。」
汪喻樓頗為妖嬈的一扭頭,細聲細語道︰「的確沒說,可以皇上叫你來殺丁九重,你即做不到,那就把事兒交給咱家吧!」
向東流不屑道︰「你怎麼知道我做不到?」
汪喻樓蘭花指一指丁九重,道︰「你即能做到,為何丁九重還活在哪兒?」
向東流眉頭緊鎖,卻已默然。
汪喻樓蘭花指一卷束發,輕輕一嘆道︰「哎呦,看來今兒這事兒,還得咱家來收拾!」
汪喻樓蘭花指一舞,舉在胸前,碎步上前,對丁九重道︰「你就是丁九重?邋里邋遢的,你還是自個兒了斷吧,免得髒了咱家的衣裳。」
丁九重笑了,卻是苦笑,笑得那麼無奈、欲哭無淚,想想自己也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九,今番卻遭一太監瞧不起,若是方才自己沒有自斷經脈,現在真想一掌拍死他。
「哈哈哈!」這一陣爽朗的笑聲,混音剛厚,可見內功之高,驚世駭俗!看樣子又是一個高手。這丁九重究竟藏著多少秘密?竟引得這般多的高手而來。
不出片刻,就有個一襲白衣的男子從天而降,落在汪喻樓和丁九重的中間。
沒人看清這男子長什麼模樣,因為他穿著連帽披風,臉上又蒙著面紗,所以沒人知道他是誰,只覺此人身上隱隱透著三分寒氣,衣著亦不似中原人。眾豪杰都自持見多識廣,而一時間也瞧不出這白衣人是什麼來路,是敵是友,更無從得知,但來者不善,群雄早已紛紛將手按在兵器之上。
白衣人拂袖轉身,似一場大雪降臨,群雄只感寒氣逼人,但從他的眼神能看出,他似有些蒼老,大概三十歲左右,他的手提著劍,抱在懷中,乍一看,還以為是長空無忌。但他不是,因為長空無忌也站在那里,他看著他。似曾相識,或神交已久。
良久,白衣人眼神一瞟丁九重,丁九重頓然一笑,顯然已經知道他是誰,只听白衣人遲遲道︰「有我在,你們誰也不配動他!」
在座之人無不驚嘆,真是大言不慚,群雄再此,竟敢口出狂言,真是不將群雄放在眼里,雖然群雄心里這般想,嘴上卻不敢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