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光如同雨點一般的散進來,密林內泛著一股奇妙的香味,讓人流年往返。
亦驚鴻手里提起幾個野果,滋滋有味的吃個不停,在亦驚鴻的一旁,坐著一個老翁,一身破爛,蒼白的頭發已經和樹藤長成一體,這老翁的身上也長滿了樹藤,不知是多少年沒有離開過這樹洞。
亦驚鴻半身不遂的啃著幾個果子,那老翁靜坐在哪,一動不動,亦驚鴻一邊吃一邊說道,方問道︰「敢忘前輩此為何處!」
白發老翁盤膝而坐,道︰「此乃恨天谷!」」恨天谷?」亦驚鴻疑惑︰「是什麼地方?我以前怎沒听說過?」
白發老翁厲聲道︰「自然是我給取得名字!」
亦驚鴻並不在意,也不在吃了那些個果子,只嘆道︰「若是有壺酒那就好了!」
「哼哼!」白發老翁道︰「酒?老夫已經二十多年沒吃酒了,你現在吃不到酒,怕是以後都吃不到酒了!」
亦驚鴻躺在樹根上,道︰「為什麼?」
白發老翁道︰「你看看自己手腳經脈俱斷,動都動不得,更別說出谷,何況這谷還找不到出口哩!」
亦驚鴻不由一驚,道︰「難道此谷出不去?」
白發老翁哼哼一笑,道︰「我看你這樣,不知是踫到了那個不好惹的主,定是被拋尸到這深谷之中來,誰知你命倒挺硬。手腳俱斷還死不了!」
亦驚鴻心頭一想,也是,自己手腳俱斷,還談什麼出谷?縱是出去了,又能做什麼呢?
白發老翁又道︰「既是如此,還出去干嘛,倒不如留在這谷中,圖個清淨自在!」
亦驚鴻想想也是,心又有不甘,不禁幽幽一嘆,問道︰「老前輩,不知你怎麼會在這里!」
白發老翁聞言,似乎觸踫到了心底,當即雙目一睜,道︰「我?哈哈哈!關你屁事!」
亦驚鴻只覺奇怪,這老翁肯定不會是自己把自己困在這里,此間定有隱情,隨即道︰「難道老前輩你在這里不覺得無趣嗎?不如同我說說!」
白發老翁冷哼道︰「你這後生,真是不識趣,難道看不出我這雙腿已經斷了?若非如此,這小小深谷又怎能困的住我!」
亦驚鴻心說這老翁好大的口氣,莫不是一個人在這悶傻了!
亦驚鴻一個人無趣的緊,當下又問道︰「如此說來,前輩與我還是同病相憐吶,前輩至少還有兩只手可以動,而我卻雙手雙腳都動不得了,說起來,我可比你慘的許多!」
白發老翁道︰「慘?哼哼!」老翁雖不明言,亦驚鴻卻看得出,這老翁的心頭也埋著許多苦楚!
亦驚鴻看了看周圍,這棵大樹不知生長了幾千年,這樹洞空曠得很,而在這樹洞之中又長了幾顆樹,還是果樹,看樣子這老翁就是以此果子為實,又恰好樹洞之中陰涼得很,果子也不會發爛,正好可以陰干作為冬天的食物,二十年,多少個春秋,多少個日夜,難道自己也得想他一樣在這里潦倒一生嗎?想想,亦驚鴻有種想哭的心情!
好一會,亦驚鴻沒有在和老翁說話,這時卻說道︰「前輩,你殺了我吧!」
白發老翁淡淡道︰「怎麼,才這麼點時間,就熬不住了?日子還長著呢!」
亦驚鴻道︰「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怎麼過?倒不如一死了之!」
白發老翁道︰「有的人活著心卻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心卻還活著!你就是前者!」
亦驚鴻哼哼一笑,道︰「前者也罷,後者也好,終歸是一捧黃土,生不能盡其事,跟死又有什麼分別!」
白發老翁看了亦驚鴻一眼,暗暗點頭,道︰「這句話有點意思!」
話音剛落,白發老翁左臂抓起亦驚鴻的右手,提到他的面前,只見白發老翁雙眼微閉,雙手自亦驚鴻的天靈蓋往下模來,亦驚鴻頓時只感一股強烈的熱力襲來,說不出的受用,那白發老翁雙掌游走到亦驚鴻後脖子的脊梁骨之處,又往亦驚鴻的左右手游走而去,那股熱力隨著白發老翁的雙手游走而擴散,待白發老翁將亦驚鴻的雙臂游走一遍,亦驚鴻已經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雙手有了知覺,盡管還不能動,但已經有了感覺,亦驚鴻大驚大喜,心說這老翁莫不說這里的神仙,見我潦倒,施與仙術相助!
正想開口相問,那老翁又將雙手自背脊轉到雙腿。
好半晌,待事畢,亦驚鴻的手腳已經能勉強動彈,心頭自是喜出望外,當即拜道︰「多謝老神仙!」
白發老翁哼哼道︰「老神仙?老夫平生殺人無數,還是第一次有人叫我老神仙!」
亦驚鴻方才曉得,這老翁不是什麼神仙,當即又拜道︰「多謝前輩!」
白發老翁絲毫不在意,只問道︰「我且問你,公孫隱是你什麼人?」
亦驚鴻大吃一驚,忙道︰「正是家師!」
「哈哈哈!」白發老翁不禁失聲大笑,連聲叫道︰「天意!天意吶!」
亦驚鴻不明所以!
白發老翁又道︰「你可是修煉過《少陽神功》?」
「正是!」亦驚鴻回答。
白發老翁笑聲良久不絕,片刻之後方道︰「你可知我是誰?」
亦驚鴻搖搖頭。
白發老翁也不生氣,說道︰「我乃是離恨天!」
離恨天!亦驚鴻更為之一驚,吃驚道︰「難道前輩就是武林中人所敬仰的六聖之一的恨天老人,離恨天!」
離恨天點點頭道︰「不錯,想不到江湖中還有人記得老夫!」
若說現今的十絕高手已是了不得,那麼這六聖老人就更勝一籌,像十絕之一的胡八鎖便是六聖之一的天機老人的弟子,而這恨天老人與天機老人齊名,可見其江湖的地位及名望,可如此聲名顯赫的恨天老人,為什麼會隱身在此深谷之中內?
亦驚鴻道︰「卻不知前輩與家師有何恩怨!」
離恨天笑道︰「恩怨談不上,不過按輩分,老夫可算你半個師伯哩!」
亦驚鴻听不明白,師伯就師伯,何來半個之說,當即道︰「可家師並未提起過這件事啊!」
離恨天頓了頓,方道︰「當初我與你師傅公孫隱拜入孟神通的門下,同時修習《少陽神功》,而這《少陽神功》雖名‘少陽’卻有兩種修習法門,其一是少陽,其二是少陰。」
亦驚鴻道:「如此說來,我修煉的便是這第一種,少陽了!」
離恨天點頭,道︰「沒錯,而我則是少陰的修習法門,師傅曾說少陰和少陽相生相克,不可雙修,我認為不然,我覺得只有少陰、少陽雙修才是此神功的根本所在。」
亦驚鴻深以為然,道︰「難怪我每每運功,總覺得手少陽三焦經真氣膨脹,而足少陰腎經卻空蕩蕩的。」
離恨天接著道︰「所以我叫師弟秘傳我少陽的修煉法門,少陰、少陽同時修習!」
亦驚鴻問道︰「結果如何?」
離恨天搖搖頭道︰「沒有結果!」
「沒有結果?」亦驚鴻似乎不相信。
離恨天道︰「我還沒來的及修習,就被師傅發現,說我是外門邪道,將我逐出師門。你說我是不是你的半個師伯!」
亦驚鴻點頭,又道︰「那師伯你後來還繼續修習過嗎?」
離恨天搖頭,道︰「少陽的修習法門是你師傅秘傳給我的,我也之領悟了三層,而少陰的修習法門我也只領悟七層,師傅就將我趕了出來。所以沒機會!」
亦驚鴻也不由暗嘆道︰「少陰、少陽沒有一起修習,難免有些美中不足!」
離恨天哈哈笑道︰「沒什麼可惜的,我雖未將少陰、少陽齊修,但憑著我先前對少陰、少陽的認知和領悟,加上一些年在江湖的感悟,在少陽神功的基礎上自創了一門《恨天神功》,這便是我的成名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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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蕩著衣袖,劍卻更寒,風無情死死的盯著洞口,眨也不眨,忽然一雙精光從黝黑的山洞里放射出來,那是一只蝙蝠的眼楮放射出的亮光。跟著便是連綿不絕的翅膀扇動的聲音,風無情挺劍于胸,但見那第一只蝙蝠飛出洞來,只見風無情指尖劍光閃動,那只蝙蝠已經被斬為兩段,尸體還未落地,洞口又有幾十只蝙蝠鋪天蓋地而來,風無情嘴角一揚,縱身躍起,雯然間已經刺出六六三十六劍,每一劍都有去無回。
「鏘!」
那第一只被斬成兩段的蝙蝠尸體還未落地,風無情的劍已經回鞘,而隨後蝙蝠的尸體變得更多了!
風無情對這一劍感到很滿意,這是,忽听一聲「吱吱」的叫聲。
風無情眉頭一鄒,難道還有蝙蝠活著?不可能,自己刺出的三十六劍,這些蝙蝠不能還有活著的!
風無情回頭去看,那根本不是什麼蝙蝠,而是一只白色錦貂,和狐狸很想,卻不是狐狸,喜食蝙蝠、蛤蟆、蛇等這類毒物。
風無情忽然一笑,這白色錦貂定是瞧中了這里的死蝙蝠,風無情將劍放到一旁的石岩上,生怕嚇到這只白色錦貂。
而那只白色錦貂似乎根本不怕風無情,只往前一竄,那軟綿綿的身體已到風無情的腳下,「吱吱」的叫了幾聲,風無情笑道︰「這小東西,居然不懼人,也不怕我一劍將你宰了來炖湯!」
那白色錦貂又「吱吱」的叫了幾聲,便不在理會風無情,獨自往那遍地的蝙蝠尸體出尋去。
風無情蹲下來,撿了幾塊蝙蝠尸體,朝白色錦貂的面前掉去,一邊道︰「吃吧!小東西,以後你天天到這來,我保你每日都有得吃。」
風無情又起身拿下酒囊,虎飲了幾口,身子頓然熱乎起來,又看向那白色錦貂道:」我倆都是與孤獨作伴,與寂寞為樂,都也算同病相憐,不如打今日起我倆結個伴,如何?」
白色錦貂那听得懂風無情說些什麼,不過但見風無情不停的自己扔些蝙蝠尸體,這白色錦貂,也對風無情有了三分好感!
風無情從未有過朋友,因為劍客注定是孤獨、寂寞的,何況在此荒郊野嶺,風無情也只能與此頗通人性的錦貂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