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將這個婉兒的真面目揭下來。這個婉兒風情萬種、眼神極為撩人,哪里像個清白家出身的女子?她就不信一個鄉野村夫的女兒會生得這般嫵媚!不行,她應該找人去查查這個人來來歷。可是這樣的事情只有去雇佣那些專門的探子,要雇佣探子,肯定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自從被大夫人克扣了月例,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手頭如此拮據,哪兒有人會受她雇佣啊?
這頓飯,杜流芳吃得並不如前些時候那般津津有味,心中有了事,哪里還吃得下去東西?草草吃了東西,她就匆匆回去了。路上她也一直琢磨著這件事情,怎麼樣才能變出銀子來呢?她低著頭匆匆地走,哪里曉得前面忽然多了一堵牆,她一時沒有剎住腳,朝那堵牆撞了上去。沒有冰冷的感覺,沒有異常的疼痛,反而是溫溫的,暖暖的,顏色還是寶藍色,這堵牆,怎麼與其他的牆如此不同?
杜流芳往後退了半步,拿手捂了捂撞得有些疼的額頭,對著那堵牆齜牙咧嘴。大夫人欺負她,現在連牆都不放過她!可是當她看清那堵牆的全樣時,她一下子呆住了。這人不是好些日子都沒來杜府的柳意瀟麼,今日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柳意瀟遠遠地就瞧見杜流芳匆匆往這邊行來,她低垂著頭,著一身鵝黃色的淡裳裙裾,個頭不算很高,肩若削成,神情之中帶著某種不安和苦惱。好些日子不見,今日見著她,由不得起了一番捉弄的心思。他慢條斯理湊上前了,可是這人壓根沒有瞧見他,只顧著瞧著路。他也不惱,就那樣且走且行著。殊不知那人竟然白目地完全忽視他的存在,竟然直直撞了上來。她那未發育完全的胸狠狠地撞上自己的胸前,一股暖意從她的身上傳遞到了他的身上。她的櫻桃小嘴若有似無地掃過自己的脖子,鼻尖一股溫熱的氣息盡數吐在他的脖頸之上。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心底直直升起,這樣的感覺令他渾身打了個激靈,一時之間,他竟然忘記與面前這個女子保持距離。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被柳意瀟這麼一唬,她說話舌頭都有些打結了。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被杜流芳這樣一指責,柳意瀟不怒反笑,一雙桃花眼眯了起來,「你在這里,我怎麼就不能在這里?別忘了,這杜府,我可是可以隨意進出的。」
杜流芳說不過他,人倒霉的時候連喝水都會塞牙,她是倒霉才會遇上這個人!「哼!」杜流芳冷冷哼了一聲,遠山眉倒掛,別開眼去。然後不再理會來人,轉身匆匆離去了。
柳意瀟看著那個走得極快的女子,桃花眼里沁出一抹笑意。欲擒故縱麼?他已經請人打听了,杜流芳還將她從鬼手那里求來的他的畫像好好地鎖在櫃子了,他就不信這個人會完全將自己給忘記了。看著那個絲毫沒有淑女風範的姿態,柳意瀟眼里溜過一絲好笑。這個女子還真是與前世的她大相徑庭。前世她對她的繼母姐姐分外相信,可是如今她卻在外人面前說她繼母的是非,人也不似前世那般愚蠢。一個人的變化怎麼會這麼大呢?杜流芳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只變成一個小黑點。柳意瀟這才收回了眼,從杜雲逸的院子行去。據探子說,那個女人已經到了杜雲逸身邊當起了小丫鬟,他今日且先去會會這個婉兒。
到了杜雲逸院子前,柳意瀟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時值早春,百花競放,處處花團錦簇,美不勝收。柳意瀟的眼楮定格在那株重瓣榆葉梅上,此時梅花正淡淡地開著,邊上站著一個不過十五來歲的小丫頭,縴腰素素,一襲粉紅色長裙,黑發如墨,僅僅用一條彩色絲帶系著,儀態慵懶,卻又風情無限。不用猜,這便是新來的那個婉兒。
這個婉兒原本是江南青樓之中的翹楚,每每妝成,便勾得無數男人的心神。舉手投足間,就有一股自然天成的媚態,這樣的尤物,也難怪杜雲逸會心動。可是這樣的美人卻是包含禍心,于對杜雲逸不利。那就別怪他出手不客氣了。這時,在那旁侍弄花草的女子突然感覺到背後一道恍如箭一般令人心怵,婉兒立馬轉過身來,卻見院門前立著一位藍袍少年。不及弱冠,面如冠玉,俊眉修目,尤是一雙桃花眼黑黝黝的,好似上好的琉璃,好似要滲出水來一般,里面泛著點點波光。就那麼淡淡的一眼,婉兒卻有些沉醉于那雙眼眸中了。在這個如玉的男子面前,婉兒竟然有些自感形愧。听說杜府只有一位少爺,而丞相家卻有一位公子,與杜公子交好,想來便是面前這個公子了吧。
她初到京城之時,也听說過這位公子的大名,一管玉簫吹得極好,猶如天籟。她本是喜弄琴曲之人,如今遇上志同道合之人,一時之間竟有些忘了身在何方。一抹自然而然形成的媚笑在嘴邊勾勒起來,她拍了拍手里的泥土,又理了理裙裾上面的褶皺,款款朝那男子行來。她走路都好似數好了節拍,一提一頓都好似一副令人心動的畫卷,帶著令人拒絕不了的魅惑,這樣的女子,哪里像是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子?
哪里曉得她這般賣力的舉動,得來的只是柳意瀟輕輕地一嗤。在他看來,這個女子與其他女子也沒什麼兩樣,不過是生的比別人好看一些罷了。「你是這院子里新來的,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柳意瀟不動聲色地垂了眸子,對于婉兒這樣風情萬種的誘惑不為所動。
啊?婉兒笑得堪稱完美的臉在那一刻有了一瞬間的呆滯。從來沒有人能逃過她的魅惑,這個男子卻能夠輕而易舉移開眼楮,絲毫不為所動。婉兒只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狠狠地打擊了一下。但是他是主她是僕,況且她來這里是有任務的,不能跟人鬧翻,所以她只好跪了下來,斂了心緒,跟柳意瀟見禮,「婉兒見過柳少爺。」
「哦,你怎麼知道我姓柳?」看來這個女人進府才一天,府中的情形她倒是模得很熟。這樣一來,若說她沒有企圖都很難令人相信。
婉兒心頭咯 一聲,但是她很快就想到了應對之策,「回柳少爺的話,是我家少爺說的。他說他平日里跟柳少爺關系最好。」為了避免橫生枝節,她無比恭順地垂了頭,低低地訴說著。
柳意瀟涼薄的嘴角微微上翹,相對于婉兒甜膩熱情的聲音,柳意瀟的顯得冷淡許多。「起來吧,你家少爺呢?」
跪在地上的女子得了這話,這時候才站起身來,「謝謝柳少爺。少爺在書房,婉兒領柳少爺過去吧。」婉兒乖巧地說道。
柳意瀟提步自顧自前去,「不必了,忙你自己的吧。」說罷,也不再朝婉兒多看一眼,徑直朝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