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家都興高采烈忙著搬家,張飛也挺高興,他這個人就是個熱心腸,看不得別人受難,于是也上前招呼,人多好辦事,不一會兒東西就收拾的差不多了,苗大夫還有破破爛爛的輛架子車,大家七手八腳,東西很快就裝了滿滿一車,半車書籍,半車藥材,生活用品少的可憐,這大夫混的實在慘了點。
苗大夫拉住飛哥不好意思道︰「真是給大伙添麻煩了,我這里還有一個病人,從大同輾轉過來,燒傷嚴重,一家三口都在這將養,你看……」。
飛哥哈哈一笑︰「哪還用說,同去,同去,當官的還不踩病人,人家千里來看病,更是不容易,走…,不妨讓我也認識、認識」。
張飛心想︰這老哥也是個熱心腸,沒事竟干些救死扶傷的活兒,撿的還都是塊寶,前有機靈鬼張南弟,後有小旋風王二虎,都是人精,看來老苗頭是我的「福將」,要是再給我救個「徐光啟」式的人物,我可真要發達了。
不提飛哥偷著樂,轉眼兩人便一同進了小屋,只見屋中昏暗一角的地上果然躺了一個人,看模樣中等身材,古銅色的膚色,劍眉虎目,一臉的正氣,體格健壯,飛哥一看人家的胸大肌就知道這一硬漢肯定不簡單,種地的養不成這樣。
八成不是軍官就是悍匪,雖然落難,渾身依舊散發著一股不可言狀的豪氣,旁邊還有一個三旬婦人和一個四、五歲小姑娘,顯然是一家子,一看便知這一家人不是一般人,沒想到機緣巧合,張飛又將結識一位高人。
張飛跟隨苗大夫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小黑窩棚,那硬漢見苗大夫進來忙要起身相迎,被苗大夫制止,老苗點手把張飛叫過來,給兩人介紹,飛哥不敢怠慢搶先一步一拱手道︰「在下,張飛,大名張劍飛,苗大夫晚輩,今日想邀請苗大夫移到鎮上大廟居住,不知兄長一家可願同往」。
張飛因見別人名都是三個字,自己兩個字叫著不爽,于是臨時起意給自己的名字加了個「劍」字,張劍飛,很酷,頗有江湖大俠的氣勢,飛哥自我感覺良好,竊喜笑納了。那壯漢見張飛通報完姓名,忙還禮道︰「大同胡應雄,多蒙苗大夫診治不勝感謝,慚愧,慚愧,我一個落泊之人,早已是無家可歸,這位小兄弟如不嫌棄,在下感激不盡」。
兩人見禮畢,雙方自是一番客套,說完正事,便扯到胡應雄的傷勢,老胡是受了燒傷,如果讓張飛分析十有八九是被熱武器所傷,月復部、腿部大面積的燒傷,這傷在沒有消炎藥的明代,治療難度可想而知。
胡應雄一家人為了治病,從山西輾轉到洛陽,找苗大夫撲了個空,又馬不停蹄從洛陽追到河內縣柏色鎮,找到苗大夫時胡應雄已是高燒不退,暈迷不醒。
治燒傷是苗家的獨門密絕,苗大夫駕輕就熟,用家傳秘方調成糊狀的藥膏給胡應雄一糊,再配上內服藥,幾天功夫胡應雄清醒過來,苗大夫讓他寬心靜養,這幾天胡應雄人也醒了,燒也退了,看來養一段時間這傷勢就能徹底痊愈。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不服不行,苗大夫果真醫術了得,胡應雄一家人對苗大夫那是感激涕。幾人不由閑扯起醫術,苗大夫話匣子打開了,也許是心里憋屈太久,今天算是踫上貼心人了,說起話頭,便剎不住閘,滔滔不絕,從醫術講到自己,講到自己的境遇,由驕傲自豪說到傷心流淚,說到最後大家都受到感染,包括張飛眼淚都是嘩嘩的流。
通過苗清河這一嘮叨,張飛在座的人才算是大致了解了苗大夫的過往,原來苗清河是醫學世家,在洛陽一帶非常有名,家傳治外傷、燒傷的秘法更是堪稱一絕,從外省跑過來診治的人都是絡繹不絕,洛陽的很多達官貴人也常找苗大夫看病,所以苗清河醫術高超、生活殷實。
苗大夫本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但五年前一次苗大夫酒後無意說起,家傳一本醫書上有一壯陽丹的配方十分了得,誰知說者無心,听者有意,這話不多時便被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壯陽丹被越傳越神,到最後幾家權貴對苗大夫軟硬兼施非要他的祖傳醫書,苗土百口莫辯,這真是印證了禍從口出,災從天降。
面對這麼多責難,苗大夫急的上吊的心都有,啪啪打自己耳光子,但是也沒處買後悔藥,祖傳醫書有是有,但那是祖傳的,給出去,對不起列祖列宗,苗清河只好挺直腰桿硬撐,死活不給。
結果骨氣是有了,但得罪了人,不長時間,便被官府隨便找個由頭關進了大牢,一住就是好幾個月,音訊全無,家里人在外急的團團轉,求爺爺告女乃女乃,上下打點,疏通關系,最後賠干了家產,好歹將苗清河給贖了出來。
但苗倩媽氣的大病一場,在苗大夫出獄後不久便一命嗚呼,經歷這一場牢獄之災又中年喪偶,雙重打擊使苗大夫心灰意冷、一蹶不振,極度傷心之下,苗大夫一咬牙、一跺腳,離開繁華洛陽,帶著女兒苗倩和三個本家佷子流浪鄉野來到河內縣柏色鎮。
從繁華都市到偏僻鄉野,苗神醫滿以為可以忘記痛苦,專心治病,消災避難,不為世俗所累,可沒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壯陽藥的風波依照如影隨形。
老苗坐堂的小藥鋪老板也是個仙兒,不知從何處得知苗神醫有此老男人必備寶典,異想天開,竟然想用5兩銀子買苗清河的祖傳醫書,整日死磨硬纏,苗大夫再次傷心欲絕,不勝其煩,差點把醫書給毀了,忍了又忍下不去手,一氣之下,最後干脆辭了工作,搬出了藥鋪。幸虧老苗人緣好,有人主動騰出個窩棚,過上了清貧生活。
飛哥也感慨萬千,沒想到苗神醫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忙安慰道︰「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不要再提了,得面向未來,咱正人君子,不要跟那些小人計較,咱的真正本事他們視而不見,整天捉模著夜夜風流的齷鹺技倆,這些人就是老婆多了,酒色過度,腎虧的利害,回來咱給他們弄幾十瀉肚的方子,拉死他們,讓他們夜夜屁滾尿流」。
苗大夫被飛哥說的哭笑不得道︰「劍飛呀,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對你說起這事兒,你可不要介意,老了,老了,沒出息了,腦袋不管用了,還好嗦,我這把年紀還沒有你看的遠,你說的是一針見血呀,不提了,不提了,走…走…,咱搬家去」。張飛見苗清河大夫又振作起來,忙招呼大家趕緊收拾走人。
半個時辰後,張飛、二虎一幫人,推著車,又帶手提肩扛,還有幾個人還抬著受傷的胡應雄,把窩棚又還給了擠在別處的好心人,浩浩蕩蕩便向家進發,結果還沒走出一百步,就從旁邊竄出六個人把大伙攔住,飛哥打眼觀瞧,喲,這幾個人可算不錯,一個個跟麻桿一樣,弱不禁風,但是都是斯斯文文、細皮女敕肉,一看就是不怎麼干重活的人,奇怪的是這幫人衣服竟然補丁挨補丁,在大明朝可不多見。
苗大夫一看忙上前施禮道︰「各位賢弟,不巧我住處擁擠,正要搬到鎮上廟中居住,今日恐怕無法招待大家」,面前一溜六個文人模樣的人忙回禮道︰「無妨,無妨,往日多謝苗兄不吝款待,我等無以為報,今天正好有空,理應幫助一二、幫助一二」。
苗倩在一旁只翻白眼氣鼓鼓嘟噥道︰「真夠懶皮的,混飯還能說出這麼多道道來,我們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真是陰魂不散,又來幫著吃啦!」。
張飛一笑,這苗神醫真有意思,走到哪,總有些人跟著混啊,看這幫人無恥的從容陣勢,估計都是奇才啊!于是忙上前︰「各位仁兄是……」苗大夫忙介紹︰「啊,劍飛,不好意思,這六位是我洛陽舊識,很有名氣的,六位才子,號澗河六君子」。
飛哥樂了,「賤」河六君子,和他都是「劍」人,看來是一路貨色,這麼投緣,忙上前熱情邀請︰「既然舊識,又是如些尊貴之人,平日就是想請,也無處找去,理應同去,理應同去,在下正好結識,也好請教一二,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六君子也不客氣,對飛哥拱了拱手,听到張飛同意管飯,六人馬上容光煥發,高興的加入了隊伍行列。
閑話不提,一行人不多功夫便回到大廟,一下子多了一二十個人,頓時熱鬧起來,張北丐忙張羅大家搬東西,安排各自住處。
真別說,這幾個月下來,張飛對這個自己在大明的第一個家真沒少下功夫,仗著手中還算寬裕,他也算大興土木,這廟宇雖然荒廢只剩下主殿但是底子不錯,地方也寬敞,張飛找人對廟頂進行了修補,還在廟後緊挨廟牆搭了幾排屋子,雖然簡陋點,但是卻很實用,比窩棚強的多。
飛哥還別出心裁,將所有的房間分成幾隔,有單間,有通鋪,專門劃分了休息區、工作區、生活區,還把大廟後邊清理的干干淨淨,用籬笆圍了好大一片荒地,平整好弄了一個活動場地,既能訓練,也能娛樂,還在地上打了數根木樁,搭了個吃飯的餐棚,總之,把這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頗有豪宅的氣勢。
看見這個家如此「闊綽」,「賤」河六君子也探頭探腦,評頭論足,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架勢,飛哥見安頓的差不多了,忙把北丐叫過來道︰「今天客人多,去準備些吃的,豐盛點,弄些肉,特別是鬧湯驢肉多弄些,再弄些酒,今天好好聚聚,不要心錢」。
听到老大今天要大出血,北丐的嘴都快撅到天上了,心中把這幫人罵了個遍,心中盤算︰「客人」還真不少,苗神醫一家加上王二虎中六口人,胡應雄一家三口人,加上六個賤人,一共多出十五口人,這要吃多少東西。
本來這邊就二十幾號人,另外老大為了方便還請了個老媽子做飯,結果人家一家五口都來幫忙,吃飯時就站在旁邊,等著吃剩飯,這能不讓吃嗎?如果全加起來快五十號人,想想北丐頭就大,但北丐也不敢說什麼,怒視一下這幫吃閑飯的「賤人」,便招呼小弟兄們去準備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