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不死師弟相迎!俺便是彭和尚!同是佛門弟子,祖師只有佛祖,師弟不棄,喚俺作彭和尚,彭師兄都可!」彭和尚哈哈一笑,也合了什回禮道。
「豈敢豈敢,彭大法師得道久矣,吾不過新進佛門,怎敢與大法師稱兄道弟。」吳升再施一禮,道︰「今夜法師駕臨鐘離,果然是風雲變色。卻不知召見小僧又有何見教?」
「見教談不上,听聞張大善人府上不死法師道行精深,上門來討教一二。只是法師卻不請俺們進門敘話麼?」
「小僧雲游至此,幸得張檀越收容,怎敢過多叨擾?若彭大法師有禪機與小僧相傳……」看著天色己經灰蒙蒙的亮了起來,吳升左右一打量,稍遠些有株老槐樹,樹下恰有石桌石凳。他有心引開這彭和尚,便說道︰「豈不聞佛祖樹下悟道?那邊一顆大槐樹便是我二人的法壇了!」
「哈哈!不死師弟倒是謹慎,看那張善人果然待你不薄!那好,俺們便也來個樹下論道!請!」彭和尚看出吳升的心機,卻並不以為意,伸手一邀,便大步向那槐樹下走了過去。他身邊只跟了兩名護衛般的人物,其余人等卻是快步的先走過去,遠遠的把槐樹圍了起來。馬上有人進門清理了住戶,槐樹旁的人家里響起了一陣雞飛狗跳!
吳升跟著彭和尚走到槐樹下時,幾十步里再沒旁人。自己身後只有個平安在,那彭和尚身後還有兩名護衛,模樣剽悍精干,手握刀柄,眼神似有以無的在自己和平安身上掃視。這時候吳升倒也不再緊張,伸手請彭和尚先坐上石凳,自己才在他對面坐了。
「彭大法師此次法駕降臨鐘離小城,卻不知是何貴干?」吳升開口問道。雖知他是前來報仇,但是不是有什麼其它用意,倒還是要問上一問。
「俺們此次來鐘離,不為錢財不為佔地,只為三樣……」彭和尚爽快的答道。
「哦?那還請見教……
「這頭一樣兒,己經辦成了!就是宰了幾只韃子狗兒和元官,為周王報了血仇!這第二樣兒,是尋回周王的後人,這件事也順手辦成了;只是這第三件……」
「第三件卻是何事?」吳升下意識的捧著哏,心里卻琢磨開了……殺人報仇,這事都知道了;尋回周王的後人?難道真的象小說一樣,周子旺還有後人逃出了生天?小說里是常遇春帶了少主逃出來的,不過那少主中了箭傷,死得透了。倒還有個周芷若,書上說是船家的女兒……可自家穿越來到元朝才知道,這年月哪兒有漁民能起出這名字的!叫個若奴、若娘的都算雅致了。這彭和尚說尋回了後人,難道真有周芷若被找回來了?
「這第三件事,怕是要著落在法師身上了……」彭和尚悠悠道,向一個護衛道︰「喚人上些茶水點心來,俺與法師好生敘話。」那護衛應了聲,轉身離開。
「落在我身上?」吳升眉頭一緊,腦中飛快的轉動起來……
「不死師弟或也曾听說過,老納當年夜觀天象,觀這元朝氣數將盡!彌勒佛祖將要降臨人間,帶俺等百姓起事,變了這元朝的天!渡了天下這億萬百姓同去天國享樂。只可惜老納算差一步,正積聚力道時被人通風報信。俺雖宰了那奸細,卻也不得不在十年前匆匆舉事,助俺那徒兒建了咱大周朝的基業。只是這舉事時機尚早,卻是功虧一簣!周王身故,幼主也慘遭毒手!」
「小僧卻是听說過一二,只可惜大法師壯志雄心,無奈豹隱淮西。」吳升點頭道。
「嗐!~」說起十年前的風雲之色,彭和尚也是英雄氣短,一時嘆起氣來……這時那護衛拎了壺茶水,端了盤點心回來,放在石桌上,便又站立一邊護衛不懈。
「大法師先飲杯茶吧。」吳升見那護衛並不識得侍候人,便要提起壺來茶,後面的平安卻搶先一步拎起壺來,給二人倒上。
彭和尚淺淺得飲了口茶,潤潤喉,這才又道︰「是老納失態了~在淮西近十年,俺每每推算天機,卻終不見舉事時機,只是卻讓俺算得了一樣兒準信!」
「哦?是什麼準信?」
「這蒙元一代,必亡于淮西之手!而淮西之中,鐘離縣卻是大有王氣!」說起研究心得,彭和尚神采飛揚起來,須眉皆張,眼神也變得深遂神秘!
「鐘離一個小縣,又會有什麼王氣在?」
「師弟有所不知,以俺所觀,鐘離縣中王氣鼎沸!只怕將來必有王候出世!」彭和尚斬釘截鐵的論道︰「這鐘離山遙拒淮河,山巒擁坐,正主兵馬征伐之中的中營所在!此時農家子,他日公侯家。值此朝代變遷之時,將相王侯寧有種乎?!」
「這……可這與小僧有何關系,我可不是鐘離縣人。」吳升腦中不禁想起了那個徐達!難道這彭和尚還真有兩把刷子,那徐達莫非真是日後的中山王?!看看風景還能看出王氣來……開玩笑的吧?可轉念一想,自己都能穿越到元代來,又有什麼是真的不可能的?!
「听聞師弟來歷有些奇特,卻不知究竟是怎樣一番際遇?」彭和尚沒答吳升的問題,反倒又問了回來。
吳升只好把自家說了多次,業己熟極能流的履歷又報了一遍。說完話,看著那彭和尚究竟又有何說法。
「無生大師,不死和尚……有趣!有趣!」彭和尚象面試一般的听著吳升的說法,卻不即刻答話,拈著胡子思索片刻,又問道︰「師弟可記得那無生大師生得如何模樣?」
「自然記得……」吳升心里正想把影視劇里得道高僧的樣兒過一遍,挑一個來說說,《西游降魔》里的胖和尚的形象卻忽得跳了出來,便隨口道︰「無生大師生得面容祥和,五官親切,臉兒圓圓,身材極其富態,令人一望而生親近之意。」
「哦……呵呵……」彭和尚眼楮一亮,瞳孔卻縮了起來,又問道︰「師弟可知我修得是哪一宗?」
「呃,這個卻還不曾請教?」
「愚兄我修的是白蓮宗!信得是彌勒佛祖。」
「白蓮教?!」吳升心道︰果然是造反專業戶啊!信仰都得是造反作亂的專業教派。這白蓮教在宋元以後,那可是造反起事的必備信仰啊。日後數百年里的大大小小農民起義無不和其有關!
「正是,說起這彌勒佛祖,卻和不死師弟,有莫大的干系了!」彭和尚好整以瑕的慢慢說道。
「啊?!你說什麼?!」吳升是一驚接著一驚,一嚇連著一嚇。這彌勒佛祖在以後動不動便會被宣稱降了世間,都說是末法來臨,彌勒降世,接著便是一場刀兵血光……難道這彭和尚竟是要我這假和尚去做了真彌勒?!
「師弟,你那無生師傅可曾傳授你這麼兩句偈語——彌勒佛祖,無生父母。」彭和尚說著話,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仔細得盯著吳升的眼楮來看,似是要將他心里的每一點動靜都看個通透!吳升身後的平安看著那眼神,忽得感覺心慌腿軟起來,好似那眼中便有著千軍萬馬,刀槍劍戟直沖著自己而來……
「無生父母?……這個小僧倒是頭回听說。」吳升坦然的迎上彭和尚的眼神。
「哦?你可知,這兩句偈語,正是我白蓮教中的不傳之秘!只要日日誦此真言,便可飛渡劫世,重歸世外洞天、彌勒座下!」彭和尚的眼神愈發的尖銳,平安的腿間己經抖了起來,衣服悉數有聲。
「這個小僧確實不知!」吳升心道︰念八個字就能成佛麼?也太容易了些吧。
「信無生父母者,方得不死!師弟現在還不明白,你是受了彌勒佛祖的渡化麼?!」彭和尚猛然起身,聲色俱厲的吼道!只听「撲通」一聲,卻是平安己經被嚇得摔在地上,抱作一團!
「呃?……這個?!……」吳升也是一驚!手中的茶水抖了出來,灑了一身,卻無心理會。誰知道用本名的諧音化身出個無生法師,卻帶來這麼場誤會?!早知道說是無花、不戒、哪怕是不可不戒大師救了自己都好啊!
「師弟即受彌勒點化,不跟為兄一起迎接彌勒降世,倒要在這俗世中沉迷到幾時?!」日頭初初東升,彭和尚背東向西的站著。朝陽的紅霞投射在他身上,恰如萬道金芒!看著他法相尊嚴,不怒自威,長長的須眉隨著晨風輕輕飄拂,平安好似看到神仙下凡一般,禁不住跪起身,磕頭不止……
見這場景,吳升只覺得自己若敢說個不字,彭和尚身後那兩名怒目金剛一般的護衛,立時便會抽了腰刀,斬了自家這不識時務的狗頭!可要跟著這彭和尚,只怕剛剛才享受了幾日溫柔鄉的自己,早晚便要進了英雄冢!「師兄息怒……且坐下說話……」即然這彭和尚是信彌勒的,又說自己是受了彌勒點化的,那叫他一聲師兄,反倒是抬了他的身份!
果然,那彭和尚听得這句「師兄」,面色一霽,溫聲道︰「師弟可是明悟了麼?方才為兄說得急了些,只是生怕你不曾記得師傅的點化,才棒喝你悟道罷了。勿怪,勿怪。」
「你卻又是幾時得了彌勒佛的點化了,也叫起師傅了。」吳升月復誹著,口中卻道︰「小弟有一事不明,還請師兄示下。」
「請講……」
「吾師或者當真如師兄所言,原是彌勒化身相救與我。只是師傅為何不明現金身,傳與我各樣法門,直教我翻天換地!渡了這天下百姓月兌離苦海去!反倒要師兄一番解說,才明白他老人家的來歷呢?」說到這里生怕那彭和尚著惱,吳升又急著道︰「在小弟來看,此事必有深意~師兄卻不可急了性子,反誤大事!」
看眼前這不死和尚,皺著眉頭,好似當真在思索一般,彭和尚也拿不準他是在借口拖延還是當真有什麼心得,只好問道︰「那師弟的意思是?」
即然是不從你小命難保,從了你小命不長,那就別怪我要扮扮神棍,來忽悠你這麼一下兩下了!想到這里,吳升咬牙道︰「以我看,這正是師傅的暗示之意,時機未到!」一抬眼,見著彭和尚眼中陰冷之氣漸濃,連忙又接著道︰「不過,師傅傳了不少見識學問與我,其中有一樣必可解此天機!」
見他不識抬舉,彭和尚正要發作,可听到後一句,好似有些玄機,忙問道︰「師傅有何見識傳與你?能解天機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