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正看見林隨意和吳媽在咬耳根說話。
「在說什麼?」蕭遙笑著問了一句,信步走到沙發這邊來。
吳媽見蕭遙坐下,連忙站起來給蕭遙添了湯和飯,然後走到一邊站著。林隨意覺得有點奇怪,半晌才意會過來,既然吳媽受主佣思想的洗禮比較嚴重,那必然是不會和主人坐在一個桌上吃飯的。
「吳媽剛進來就叫我‘林醫生’,我覺得奇怪就問了一下,原來以前我給吳媽做過手術啊。」林隨意朝蕭遙笑了笑。
蕭遙一听這話也笑了,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開始悶著頭吃飯。
「唉,寶貝兒,別只顧著吃飯啊!跟我說說嘛,當時你是怎麼認識我的啊?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吳媽讓我來問你。」
「食不言寢不語。」蕭遙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便低下頭去夾菜,不過林隨意看到他嘴角上翹,應該是在偷笑。
「不說不讓吃!」她伸手去搶蕭遙的飯碗,被他閃身躲了過去。
「怕了你了,其實這事情跟我和小迅沒什麼關系,當時和你結下仇的應該是大哥吧。」蕭遙眯起眼楮,回憶起他大哥當時挺傻挺天真的場景。
林隨意拿著碗扒了兩口飯,有點詫異地道︰「結仇?蕭遠和我結仇?不至于吧!」
「看來你是一點都不記得了。」蕭遙放下碗筷,開始給她講當時的場景︰「吳媽當時住院,一家人都挺關心的,大哥一听做手術的是你,當著主任的面就說你太年輕,一定要換一個醫生做手術,然後你就從辦公室沖出來了,揪著我哥的衣領就跟他叫板起來。」
林隨意看著蕭遙,眨了一下眼楮,又眨了一下眼楮,終于道︰「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跟那個人打賭,我說做這樣的手術我肯定沒問題,如果出問題我把腦袋送給他,但是如果手術成功,我就把那人的頭發剃光。」
「是啊,做完手術之後你居然真的逼大哥把頭剃了!我哥當時臉都綠了,從小到大他還沒受過真麼大的屈辱呢。」蕭遙點了點頭,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林隨意拍了拍大腿,了然道︰「原來那個沒禮貌的家伙是你大哥啊!我就說我第一次見到蕭遠的時候,他的臉怎麼跟空調出風口似的那麼冷呢!原來我跟他有宿仇啊!」
說完她喝了口湯,不確定道︰「可是這是跟蕭遠發生的事情啊,為什麼寶貝兒你會……」
「我當時在旁邊圍觀啊!你不知道,我和小迅從小被大哥欺壓,那次看見他吃癟,簡直要為你喝彩了,你說真麼大的事我能忘得了麼?這麼厲害的人我能不記憶猶新麼?」
其實不止是這樣,那天的手術他也給吳媽輸了血,當他穿著無菌服走進手術室嗎,看見林隨意拿著手術刀時認真的模樣,那一絲不苟的神態被夕陽的余暉鍍上一層金光,簡直像他心中的女神一樣。
林隨意吞了口唾沫,萬萬沒想到自己年少輕狂的一個意外,居然為自己鋪了一條這麼平坦的感情之路,人的際遇真的是很難說清楚啊。
***
吃晚飯,兩個人便告別了吳媽,來到了蕭遙的公寓中。
林隨意的東西被佣人碼在玄關處,七個碩大的紙箱子,活活上房間顯得小了一截。蕭遙是那種完全見不得家里髒亂差的人,于是挽起袖子就要整理東西,卻被林隨意一把攔住了。
「今天就這樣吧,將這麼多東西打包已經很累了,剩下的就明天再來做吧。對了寶貝兒,我明天值晚班,所以需要呆在醫院里,你一個人呆在家里會不會感覺到空虛寂寞冷?喂,別走嘛,我都還沒有說完……」
林隨意一邊跟在蕭遙後面一邊碎碎念,卻不防備他停住了腳步,她咚地一下撞在了蕭遙的背上。
「鑰匙。」蕭遙將房門鑰匙遞給林隨意,接著道︰「我周二到周四要去W市出差,周四的晚上才能回來,明天我會把冰箱填滿,你這幾天自己做東西吃,別讓我看到你吃泡面之類的食物。我把吳媽的電話給你,實在不想做東西可以讓吳媽做好,讓佣人給你送過來。」
「什麼!你要去三天!三天!三十六個小時!」林隨意張大嘴巴。
蕭遙沒想到她這麼大反應,模了模她的腦袋安慰她︰「只是出差而已,辦完事我盡量快些回來。」
「可是我們才剛住在一起啊……我會空虛寂寞冷啊……」林隨意撅起嘴。
蕭遙看著她皺得像包子一樣的臉,忍不住笑了出來︰「沒關系,年輕人嘛,要耐得住寂寞。」
***
在醫院值夜班是一件十分蛋疼的事情,尤其是值手術室的夜班,睡或者不睡都很痛苦。因為睡的話隨時會被叫醒,不睡的話又很難熬得住,況且林隨意想到好不容易和寶貝兒同居了,卻要一連分開三天,頓時渾身都沒什麼精神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晨,她磨磨蹭蹭地在醫院食堂吃了早餐,一看表才八點鐘,于是開車到城東的河堤上轉了一圈,直到天上開始飄起小雨,她才驅車回到了蕭遙的高級公寓。
林隨意這天穿的鞋有點磨腳,在河堤上走的時候便覺得不太舒服,從停車場走回家的時候腳好像被磨破了,于是更加難受了起來,走起路來都是一瘸一拐的。
她打開公寓的門,家里很安靜,以至于她根本沒有去在意家里有沒有人。直到她打開窗簾,回頭看向客廳沙發的時候,林隨意才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大象踩了一腳似的,血一下子直沖上腦門。
只見蕭遙捂著胃部躺在沙發上,臉色慘白,似乎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了,額頭上一層虛汗。
「蕭遙!」林隨意嚇得不輕,連忙大步跨道沙發前輕輕推了他兩下。
「小意,抱歉,我好像不太舒服。」蕭遙對她勉強一笑,撐起身子要坐起來,卻熬不住吐了兩口,鮮艷的血絲讓林隨意的幾乎有窒息的感覺。
「怎麼回事,我才一晚上不在,怎麼這樣了?」林隨意又急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意外,蕭遙應該是傷著了胃,這癥狀有點想急性胃出血或者胃穿孔,應該是受到猛烈地撞擊或者餓出了毛病。
蕭遙這兩天工作並不忙,林隨意有點不相信他會餓著自己,那麼……難道是和誰動了粗?
她正想著,卻看見蕭遙表情痛楚地坐在地上,身體蜷成團兒,額頭上的汗都大顆大顆地滾下來。他捂著胃部,吐過血沫的嘴角緊闔著,一聲不吭地大口喘著氣。
「沒事兒,寶貝兒,我在這。」林隨意心里難受得不行,卻只能捂著他的胃部輕聲安慰他。她果斷地給宜合醫院掛了電話,然後扛著他往樓下走。
外頭在下雨,林隨意拿了家里最大的一把傘,心里想著一定要把蕭遙遮嚴實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但他們需要先下樓,畢竟車子沒辦法開到樓上來接人。
來到樓棟門口,居然發現外面開始下暴雨,那雨下得簡直想潑水一樣,任憑怎樣的地漏都是無法負荷的,于是小區積起了頗深的水,車子根本進不來。林隨意于是一步一步淌著水,把蕭遙往小區門口挪。
由于看不見地面,前進基本靠腳來探路,林隨意艱難地走著,也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整個人便突然前傾,膝蓋 地砸在地上,聲音非常響。
痛!基本上已經到了她不能忍受的程度,但是根本管不了這麼多,林隨意爬起來就架住了蕭遙,幾乎只讓他的身體沾到水了一剎那。
水浸濕了蕭遙的衣服,倒讓他清醒了些。他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胃部,另一只手捏著林隨意的手腕,虛弱地說︰「小意,摔得很痛?」
「沒事沒事,寶貝兒你摔倒沒?疼不疼?靠!我怎麼就這麼笨啊,站都站不住!救護車馬上到了,你抓穩我,別動,別說話,忍著疼就好。」
林隨意一邊在心里罵自己在這個時候居然摔跤,又罵自己為什麼要去河堤上轉那一圈;一邊扛著蕭遙往小區門口走,路過保安亭的時候保安從里面沖出來幫她,她才反應過來其實剛才在家里的時候,就可以叫保安來幫忙。
在馬路上等了大約一分鐘,宜合的救護車就來了。車上下來兩個人,是月復外的小張和小李。
「林醫生,你也一起回醫院去?」小李朝林隨意問道。
「嗯,今天是劉主任的班?」
「是,不過林醫生,你不親自上?」
「我這膝蓋……估計站不住。」林隨意勉強一笑,跟著上了救護車便一**坐在地上再也動不了。
小李把蕭遙安頓好,便轉過來朝林隨意問道︰「林醫生,你的腿……」
林隨意擺了擺手,「摔了一跤而已,應該沒什麼事,就是有點疼。」
說著她撩起褲腿看一看痛得要命的膝蓋,自己嚇了一跳,還真有些血肉模糊。
***
蕭遙一到醫院就被送進了手術室,果然是急性胃出血,胃部受到重擊造成的,如果再送來晚一點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
林隨意坐在手術室外的牆根邊上,疼得一直抽氣,不過因為幾個助理護士都忙病人去了,也沒有什麼人注意到她。正一邊想著蕭遙為什麼會跟人動粗,一邊呲牙咧嘴地瞪著自己的膝關節,有兩個小護士從她身邊走過。
「林姐,你這是干啥呢?昨天不是你值班嗎?窮瘋了在醫院兼職要飯啊?」林隨意抬頭一看,正看見唐佳樂瞪大眼楮看著她。
「你傻呀,沒看見林醫生膝蓋摔傷了!」站在她旁邊的包菜頭小護士拿手肘捅了她一下,趕緊蹲下來扶林隨意起來。
林隨意嘗試著抓著她的手站起來,才稍微移動了一下膝蓋便疼得冷汗直流,她心里苦笑了一聲,這一跤摔的,把膝蓋摔得跟月球表面的環形隕石坑似的。
「林醫生,我先扶你回辦公室,然後叫骨科的大夫過來給你看看吧?」包菜頭小護士問她。
「不用,我先在這里等一會,里面的手術做完了我就回辦公室去。」林隨意對小護士擺了擺手。
「林醫生,我看您這傷的不輕啊,您在這等著也沒什麼用,再說劉主任的醫術高明著呢,沒有問題的。你跟我回辦公室等著吧,總比坐在地上舒服啊。」
林隨意搖了搖頭,笑道︰「在這里等著我心里還放心一點,去辦公室心里更加沒著沒落的了,放心吧,我自己也是個醫生,這膝蓋就是看著嚇人,其實也沒摔得怎麼樣,你倆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抱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