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宅建在郊區,別墅式庭院。房子很大,喬白跟著佣人進了客廳,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喘。
林家人都在客廳,林母坐在長沙發上,林父不在,林溯源和妻子江語晨坐在側面,所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帶著些許憔悴。
喬白一見這陣仗立刻緊張了︰「伯、伯母好,林大哥好,嫂子好。」
因為林溯溪的緣故,林溯源之前和喬白見過幾次,知道他性格靦腆︰「坐下吧。」
喬白小聲問︰「大哥沒有去上班嗎?」
林溯源臉色暗淡地點點頭︰「我這幾天都沒去公司,在家陪我爸媽。你也知道,溯溪的事……」
林母面露不忍,別過頭去。
喬白緊張兮兮地小步挪到林溯源對面︰「伯父伯母,我是林學長的大學學弟,也是他的責任編輯,我今天是為了他稿酬的事過來的。」他從包里掏出一張卡,雙手平舉遞向林父林母,「學長的書賣得很好,這張卡里存著的是他的版稅。」
林母的臉色很憔悴,精致的妝容也遮不住額際的屢屢銀絲和臉上淺淺的皺紋︰「溯溪的錢?」
喬白點頭︰「學長過世了,您和伯父是他財產的順位繼承人,所以我把錢給您送過來了。學長……」他舌尖轉了轉,琢磨了一下措辭,「他生前一直說要多孝順父母,掙了稿費一定要給你們買點什麼,可您和伯父看著什麼都不缺,他就說以後有錢了,把錢交給您和伯父,讓您自己去買,想買什麼買什麼。」
林母接過卡,眼淚倏然而落︰「我的溯溪啊……」
林父從樓上房間里出來,喝道︰「哭,哭什麼哭,哭哭啼啼地成什麼樣子!」
林母眼淚一把一把地掉,站起來沖著林父大聲道︰「你閉嘴!要不是你趕走溯溪,我怎麼會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你害的我們母子不能見面就罷了,現在溯溪都去了,我連哭兩聲都不可以!」
林父語塞,嘆了口氣甩門進去了。
林母坐回沙發,捂著眼楮不停地哽咽。
江語晨的眼楮也紅了,趕緊上去輕輕地拍林母的背︰「媽,媽你別太難過了,回頭血壓又高了。溯溪已經去了,他肯定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
林溯源也坐到旁邊,幫著一塊勸。
喬白癟著嘴,大眼楮也快變得水汪汪了,他嗷嗚一聲︰「學長沒有死!」
喊完就後悔了,因為對面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喬白哽了一下,打了個嗝︰「……他永遠活在我的心里!嗚嗚嗚,伯母你不知道,我剛上大學的時候,瘦瘦弱弱的,其他人都欺負我,就學長一直幫我照顧我,待我像弟弟一樣。學長什麼時候都幫著我,對我好,他死了我好難過!學長,學長!」
說到後面幾乎要嚎哭了。
林母的眼淚落的更快︰「這年頭知恩圖報的少了,也只有你還惦記著溯溪,溯溪也不枉有你這個朋友。」
喬白一听這話,再也憋不住抽抽噎噎哭起來。
「學長,學長,你怎麼就去了啊……」
要是葉舒辰在這里,非得抽喬白一頓︰喬白你個白痴,我特麼活的好好的麼!
葉舒寧覺得自從服藥自殺之後,哥哥就變了。
以前的他很溫柔善良,甚至帶著些怯懦,所以才會被張嵐那個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但是他在父母過世後盡職盡責地撐起了家,從一幫子吃人不吐骨頭的親戚里奪回屬于自家的財產,養活自己到現在。
可現在的葉舒辰突然有了脾氣,跟誰也能罵上兩句,沒了之前的溫柔,但也不粗暴,有點沉不住氣,可是不亂發脾氣。不是說不好,她反而覺得這樣很好,哥哥變得有個性有脾氣,不會再隨便被人欺負,但葉舒寧覺得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所以當她听說雲寒把葉舒辰告上法庭之後,第一反應是瞪著網頁上的新聞,琢磨這個葉舒辰到底是誰,竟然跟她家哥哥名字一模一樣!
琢磨了十分鐘之後,她終于忍不住掏手機給葉舒辰打電話,葉舒辰倒是毫不掩飾地把事情說了。這源于他前世是家里人的心頭寵,打小有事情從不瞞著大哥和母親,所以當初才會出櫃出得那麼干脆。對家人就不該隱瞞,這是新版葉舒辰的信條。
葉舒辰讓妹妹不用回來,這點小事他可以解決,大不了跑唄!
葉舒寧︰「……哥,別這樣,否則你會被法院和大神追到天涯海角的!」
葉舒辰滿不在乎地掛了電話,立刻咬牙切齒詛咒雲寒。
葉舒寧,直關注著這起新聞,撤訴的消息傳出來時,正好到十一長假,她立刻跑回了家。硬是讓葉舒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她這才知道自家哥哥撿回來的女圭女圭竟然是大神的外甥!
繞著剛睡醒喝完女乃在床上躺著啃手指的小女圭女圭轉了好幾圈,葉舒寧嘖嘖稱奇。
十一長假很快過去,在這七天里,葉舒寧已經和自家小佷子完全混熟了,期間還和「兒子」颯颯好好待了許久。這小肥狗,還不到五個月,就三十多斤了,胖死了。
十月八號,葉舒寧要趕去學校上第二節課,早起給葉想想喂了女乃,又給颯颯添了狗糧,本來倒了一袋狗餅干,可後來看到颯颯滾圓的臉時,她糾結著又挖回去半袋,委屈得颯颯嗚嗚叫了半天。
葉舒辰昨晚寫稿寫得太晚,葉舒寧準備出門的時候,他才起床到洗手間洗漱。
門外響起門鈴聲,葉舒寧笑眯眯地一把拉開門,看清門外的人後,傻在原地,三秒鐘後,一聲尖叫︰「大、大神!」
葉舒辰以為那天雲寒過來說的那一番話,是答應把葉想想交給他撫養了,所以一大清早當他听到葉舒寧的尖叫,看到雲寒又出現在自家家門口的,並且腳邊放著兩個箱子的,後邊還跟著他的經紀人的時候,整個人瞬間面癱。
含著一嘴牙膏沫,堵住門警惕道,含糊不清道︰「你想干什麼?」
雲寒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靠在門框上一動不動,沖身後的程敬一勾手指,上。
程敬干咳一聲︰「是這樣的,葉先生,從今天起,雲寒要住在你這里。」
葉舒辰咕咚一聲把牙膏沫咽下去,口齒清晰地吐出一個字︰「滾。」
說著就要甩上門,被程敬伸手攔住。
程敬很斯文地推了推眼鏡,掛著職業笑容︰「葉先生,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急著拒絕。」
葉舒辰挑眉,扭頭跟葉舒寧說︰「不是去上課嗎,還不走?」
葉舒寧直愣愣地盯著雲寒︰「不去了。」
葉舒辰踹她︰「趕緊的,供你上學,不是讓你浪費錢的!」
葉舒寧突然一捂額頭,渾身一軟︰「啊,我頭疼,啊我心疼……我好難受,恐怕今天去不了學校了。」
葉舒辰白她一眼︰「不想去學校就回屋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回避。」
葉舒寧嘖了一聲,悻悻地挪著碎步往屋里走。
樓道里已經有鄰居出門去上班,路過時都好奇地看一眼。雲寒低著頭,推了推臉上的大墨鏡。
程敬干咳一聲︰「葉先生,我們還是進去談吧。」
葉舒辰最終還是讓兩人進了屋,包括那兩個行李箱︰「快說,說完趕緊走。葉舒寧,抱上你的胖狗,去我房間看看想想。」
葉舒寧抱起颯颯進了葉舒寧的房間,扒在門縫上豎著耳朵听外面的談話。還沒听兩句,手機就響了,葉舒寧接起來︰「今天不去上課,管他誰的課,滅絕師太也不去,大神要住我們家了!給我穩住滅絕師太,我給你們每個人要簽名照!」
據說程敬以前是律師,年紀輕輕口才好的無與倫比,打官司每戰必勝,後來覺得當律師太死板,就轉行當起了經紀人,帶過的藝人不多,但經過他手的現在都是炙手可熱的紅星。一直到幾年前,就專職做起了雲寒的經紀人。
程敬︰「葉先生,雲寒之前為了想想差點和你鬧上法庭,就算他現在妥協肯把想想交給你繼續撫養,也並不代表他放棄了撫養權。他對外公布你們會共同撫養孩子,已經做了很大讓步。作為公眾人物,不能失信于大眾,不能自毀形象。」
葉舒辰果斷搖頭︰「去他的面子!」
程敬鍥而不舍︰「葉先生,你誤會了,並非因為面子,雲寒是真心對孩子好。雲寒和他姐姐雲婷自小關系就很好,後來她姐姐因為婚姻關系離家出走,雲寒找了這麼多年也沒找到她。想想是雲婷的孩子,雲寒一定不會虧待他。他沒有時間照顧想想,和作為養父的你共同撫養想想,兩全其美不是嗎?」
葉舒辰撇嘴︰「……哼。」
程敬趁勝追擊︰「我听說葉先生是編劇,平時敢稿子一定很忙。而雲寒是藝人,生活不規律,你們正好可以錯開時間,能保證想想身邊一直有人。孩子還小,多一個人疼愛不是更好嗎?我們都不想再鬧上法庭,為了雙方好,也為了孩子好,希望葉先生答應這件事。並不是講條件,而是人之常情。」
葉舒辰耳根子軟,被他這一套律師的常規套路完全套了進去,最後擺著手不耐煩道︰「住進來可以,但都要听我只會。」
程敬自信一笑︰「沒問題。」
當那麼多年律師,還搞不定你!